一位“作”老太太

崔立

在我住的那棟樓里有一個出了名的“作”老太太。老太太身體不好，老伴走得早，子女又不在身邊。她前后請的幾任保姆都不愿意伺候她，后來，老太太就孤零零地生活。

母親從鄉下到我這里幫我照顧孩子。除了接送孩子上學放學，其他時間，母親都沒有什么事做。母親說：“我去照顧2樓的那位老太太吧，還能掙點錢。”我說：“那老太太可是出了名的‘作，還是算了吧。”母親擺擺手說：“沒事，不行的話，我就回來。”

早晨，母親先到樓下給老太太取牛奶，然后放在微波爐里加熱。老太太喝了一口，皺著眉頭說：“太冷，再熱熱。”第二次熱好后，老太太喝了一口，“噗”的一聲就吐在地上，惱火地說：“你想燙死我呀！”母親沒說什么，用拖把把地上的牛奶給拖干凈。老太太反復叮囑，多拖幾次，一定要干干凈凈的。母親笑著說：“好的，老姐姐。”

接下來，老太太讓母親洗衣服。老太太特意關照“要手洗”。天很冷，老太太似乎怕母親用熱水，又嘟囔了一句說：“冷水洗衣服好，我有經驗。”母親說：“行，咱就用冷水。”洗的時候，老太太像個監工一樣坐在衛生間里，不時地指導：“這個領子，你再搓搓。還有那個袖口的位置，你多搓幾下……”洗好一盆臟衣服后，母親的手凍得紅通通的。

擦灰塵的時候，老太太一直跟著母親，不停地說：“這個櫥，你不能只擦表面，那些凹下去的地方也要擦。排油煙機、灶臺、瓷磚，這些地方容易有油膩。油膩這東西，光用水是洗不干凈的，也要用洗潔精才行。”母親點點頭，一絲不茍地按著老太太的要求去做。

母親回到家，看到我滿臉擔憂，笑著說：“沒事，老太太人不壞的。以前，她孤零零的，現在身邊有個人幫她做些活兒，她也覺得有些熱乎氣。老太太可不是找茬，她是想說話，想找個人陪她說話。”

人老了總希望有人陪著，總希望找個人說說話。但是，有些老人沒了老伴，兒女在外地生活，如果身邊有個愿意陪她說話的人，不論親戚還是鄰居，她還會“作”嗎？不會的，因為她不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