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熱線”的妙問與妙答

吳偉

4月16日，“普京熱線”直播節(jié)目又一次如約而至。

從2001年起，普京幾乎每年都要拿出幾個小時，坐在演播室中，現(xiàn)場回答全俄各地居民的問題。這些問題一部分是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短信和書面方式提交的，一部分是在事先確定的城市、村鎮(zhèn)通過現(xiàn)場連線直接向普京提出。每年的問題少則幾十萬個，多則幾百萬個。普京只身一人，不帶助手，以一顆大腦，在基本沒有準備時間的情況下，回答隨機選出的提問，最長的一次答了4小時47分，最多的一次答了90個問題。

你可以說這是“政治真人秀”，而且是全球最具影響力的“真人秀”之一，但把一檔節(jié)目堅持“秀”了十幾年，普京想向人們傳達的政治信號，早已超越了節(jié)目本身。

在節(jié)目里，絕大部分提問都是居民生活中遇到的實際問題，比如社會保障、住宅、就業(yè)、工資、醫(yī)療。這些問題常年穩(wěn)居提問榜的前五位。手握豐富情報渠道的克里姆林宮主人，會不了解這些問題嗎？當然不會。但是，他默默地解決問題，和他走到前臺與民眾直接交流，政治影響是不同的；他指派一名部長來交流，和他親自參與交流，政治效果也不一樣。所以，普京十年如一日堅持此“秀”，目的很明確——打造俯首向下的總統(tǒng)形象，點撥普通人的政治迷津。

不妨看看這些年的經(jīng)典問題。2006年，二年級學生薩沙·納扎連科問普京：“怎么做才能讓所有的愿望都能實現(xiàn)？能生活得很好、很健康和很幸福？”普京告訴薩沙：“最主要的是要對好的方面充滿信心，向著目標努力。”2010年，一個9歲女孩問：“什么時候是生命中最幸福的時刻？”普京說：“活著就是幸福。”你瞧，普京并不因為對方是個孩子而怠慢，總統(tǒng)和小孩的一問一答充滿了哲學內涵。

2014年，絕大多數(shù)問題與克里米亞回歸俄羅斯有關。有居民問普京對西方制裁的態(tài)度，普京干脆地回應說，俄羅斯不懼怕制裁。又有人問怎么對付北約東擴，普京簡潔地回答：“我們能夠牽制他們，你們還怕什么呢？”還有人問俄羅斯會收回阿拉斯加嗎？普京回答得很幽默：“要那個冰冷的地方干嗎？還嫌我們寒冷的地方不夠多嗎？”你瞧，普京也不會因為問題尖銳而回避，他用一針見血的犀利強化了自己一貫的政治形象：硬漢。

今年，在西方對俄羅斯實施“史上最嚴制裁”的背景下，民眾普遍有了“痛感”。一位濱海邊疆區(qū)居民的提問表達了俄羅斯人的心聲：“我們現(xiàn)在物價上漲，工資卻不漲，經(jīng)濟已經(jīng)緊縮了。我們不是生活，僅僅是糊口過日子。這種情況還要持續(xù)多久？”普京回答說：“政府當然要提供支持，首先要針對沒有保障的階層。其次，要保證工作人數(shù)。”接下來，他又說：“俄羅斯經(jīng)濟將在兩年內復蘇，甚至有可能比這還要快些……看看我們是如何度過2009年的經(jīng)濟危機，就可以知道。”你瞧，普京也沒有因為經(jīng)濟確實困難而尷尬，反而借此機會在調動民眾的信心。

“真人秀”總會遇到意想不到的問題。去年，有人關心他離婚后的生活，問他什么時候會有新第一夫人，普京回答：“那要先幫我前妻找到男朋友再說。”今年，一位想成為俄羅斯總統(tǒng)但又超級愛睡覺的小朋友問普京每天睡幾個小時，普京妙語答道：“你喜歡睡覺，這太棒了。這意味著，你會成為一位好總統(tǒng)。”你瞧，普京深諳剛柔相濟的技巧，不失時機地展示柔情、溫情的一面。

所以，“普京連線”總能給人驚喜，總能拉高他的支持率，總能成功傳播“俄式正能量”。在現(xiàn)代媒介和傳播手段的營造下，“普京熱線”已經(jīng)兼容政治機制、社會動向、行政風格、個人魅力等多項因素，成為一場具有嚴肅政治內容和輿論導向的“政治真人秀”。可以預期，只要他仍然是俄羅斯首要的政治人物，這個“秀”就會繼續(xù)做下去。這不完全是他個人的偏愛，更是政治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