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每一個生命的參與

沈春媚

今年暑假，我帶領本校五年級的24名孩子赴澳大利亞修學旅行，與維州的友好學校——雷昂加沙小學進行了深度交流。來到一所學校，首先看到的一定是它的校門，這幾乎是學校傳遞給人的第一信息。但在雷昂加沙小學，我們卻沒能找到校門，想留影紀念都沒找著地方。這還是一所沒有圍墻的學校，似乎不管從哪個方向，都能進入校園，校園隨時開放并與周邊環境相融。學生、教師、家長是這所學校的主人，共同完成著一種獨特的校園精神文化。的確，教育，是每一個生命的參與，把目光放到孩子們身上，讓孩子的天真得以彰顯，讓孩子的心性得以舒展，教師和家長，同樣也能在校園中完成他們的重要生命歷程。

一堂特別的中文課

作為一名語文老師，我給澳洲孩子帶去了一節中文課——《有趣的漢字Interesting Chinese characters》。這堂課通過中國的象形文字激發孩子的學習興趣，讓澳洲孩子初步了解中國的文字，并嘗試書寫簡單的漢字（自己的生肖）。盡管我曾預想過很多種場景，但澳洲的課堂，還是帶給了我極大的震撼。

教室里的互相尊重

根據多日的觀察，我了解到澳洲學生上課時不拘禮節，在課堂上不用舉手，可以大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有的甚至一邊聽課一邊吃水果。

雖已有思想準備，但課始，我還是強烈地感受到了與自己平日課堂的差異——教室里不設講臺，我坐到投影旁的椅子上，學生們就馬上圍攏過來，坐在我身邊的地上，開始自我介紹。不管高矮美丑，每個學生都特別自信，神采奕奕，眼睛閃著友好、熱情的光。上課過程中，他們或坐或趴，雖不要求“秩序井然”，卻隨意而不散漫。每個孩子的眼睛都望著我，關注著我上課的內容，傳遞出強烈的專注。他們叫我的英文名“May”，不稱呼我“老師”，卻無處不體現著對我的尊重：微笑的臉蛋、友善的眼神、積極的回應……Jane老師告訴我，他們雖然沒有對學生坐姿等的要求，在上課時甚至可以吃東西（如果你真的餓了），但是對學習要百分之百投入，學生和老師要有眼神的交流互動，說話時不能大聲叫嚷，別人講話時要安靜地聽……因為這些表達的是對老師和同學的尊重。

想到澳洲綠草如茵的牧場上，那些悠閑自得的牛羊。那么多散養的牛羊，沒有繩索的捆綁，沒有圍欄的束縛，個個健康、自然地成長，專注地吃草。如同我感受到的澳洲課堂，人性化的關懷體現了對孩子全部的尊重，而孩子也對課堂、老師和同伴報以最大的尊重，在輕松愉快的環境中學習成長，才會獲得心靈的舒展和人格的自主。

課堂上的游戲精神

課前，Jane老師就希望我特別留意：他們一節課的時間比較長，因此非常看重課堂上師生、生生的互動。課始，我出示漢字，同時映示其實物、象形字、現代漢字的比較，澳洲學生非常喜歡，興致勃勃地猜測著每個字是什么。慢慢地，課堂越來越活躍：他們用肢體語言進行表達——按照“女”字的古文字，擺出相應的姿勢；他們用聲音表達——學著“羊”、“犬”等動物的叫聲。根據我以往的經驗，課堂也許會太興奮而失控。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多余的，他們擺的造型、學的叫聲加深了對這些字的認識，學習漸入佳境。

對澳洲學生來說，課堂，就是他們的游戲場。因此，在課堂后半部分，我充分給予他們游戲的時間和空間。我給他們帶去了一個小禮物——親手制作的書簽。書簽包含了很多中國的元素——篆刻、陶瓷、流蘇等，我和他們一起在上面作裝飾，寫漢字。澳洲孩子或涂或寫，忙得不亦樂乎。Jane老師說，動手實踐是他們最喜歡的學習方式。

游戲是人特別是兒童的存在方式，游戲精神統領了兒童生活的全部。寓教于樂的學習方式，讓孩子們總是用一種好奇的、探索的精神進行課堂生活，滿足了他們的心理需求，不斷激發了他們的創造力。孩子們想象和創造的勁頭，在這樣的課堂上一點一點被喚醒、激發出來，只至成為他們生命的一部分。

學習中的自主意識

這節中文課的最后一個環節：介紹今年是中國的“羊”年，學生在書簽上跟著我學寫“羊”字，最后大家把書簽夾在自己喜歡的書中。

而課堂又沒有按著我的預想走——

我邊范寫“羊”字邊和學生介紹：“瞧，這是羊的頭，請大家跟我寫！”學生都看著我，卻一動不動。我有點遲疑，接著寫三個橫：“這是羊的身體，大家一起跟我寫！”澳洲學生還是不動筆。怎么回事？難道是我的英文太差，沒有說清？我心里更疑惑。只能繼續寫最后一豎：“這是羊的尾巴。中國字的‘羊，真的和羊很像吧！”大家終于點點頭，然后開始“狂轟亂炸”——“我屬狗，我想知道‘狗字怎么寫！”“我想知道‘龍怎么寫！”“我要學寫‘猴！”

啊，是這樣！我猛然醒悟，原來他們早就準備著，要把自己最喜歡最想寫的字，寫在這張書簽上，而不是按部就班地跟著我寫“羊”字。

我把他們想學的字寫在黑板上，孩子們就興致勃勃地玩起來了，有的還搭配了好看的顏色和造型，雖然“猴”、“豬”等字對他們來說都很難，但他們一筆一畫，毫不含糊。我也理所當然地受到了最大的“崇拜”。他們紛紛要求和我擁抱，并希望我再給他們上中文課。

澳洲孩子的學習方式是自主的，他們聽從的是自己內心的聲音，有著強烈的主動學習的愿望，不拘泥于課堂，不拘泥于書本。長此以往，他們學習的獨立性、自主性、批判性和創造性會慢慢形成。而我原來的“范寫‘羊字，讓學生跟著寫”，或多或少是為了學習而學習。一味地讓學生“follow me”，學生會越來越被動、依賴。如何實現教師主導性教學與學生主動性學習的統一，是值得我思考的問題。

（作者單位：江蘇常熟市實驗小學）

責任編輯 鄒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