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錦還鄉為媽媽

冬凝

那天回媽媽家，媽媽非要我陪她逛街。一向節儉的她竟然看中一件三千多元的羊絨大衣，象征性地試穿之后，她樂呵呵地把衣服遞給我：“來，你試試看！”

可不是，這衣服時尚的款式、明亮的色澤，的確更適合年輕人。我穿在身上，鏡子里的人都煥然一新。可這價錢差不多夠我女兒去參加幾次夏令營了。我把衣服戀戀不舍地退給導購小妹，媽媽有點急：“怎么不要呢？穿著多好啊，還是牌子貨，又是羊絨的，一點都不貴！”

上次逛街，她看上一件一百五十元的純棉外套，怕褪色怕起球猶猶豫豫地不肯買，其實我知道，她是想看看再有沒有更便宜的。可是現在，一件三千多元的衣服，她卻說“一點都不貴”。這瞬間我突然明白過來，媽媽是打著要我陪她逛街的旗號，目的是要我買一件穿得出門的衣服。她希望我能如鄰居家的女兒小莉那樣，穿顏色喜慶的衣服，抱一條長毛小狗，很清閑很享受的樣子。

回家的路上，媽媽不停地念叨：“你二十幾歲的時候，每個月才掙一百多元，可你舍得拿出一個月的工資買條裙子。現在工資翻了幾十番，三千元買件大衣，這可是正經衣服啊，能穿多少年，你卻嫌貴了。”

我跟媽媽解釋，那時候愛美，又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現在呢，上有老下有小，孩子正是花錢的時候。再說，我已臨近中年了，不講究什么品牌時尚了。

這一下，媽媽看我的眼神已經是驚詫了：“誰不喜歡穿個品牌求個時尚打扮得漂漂亮亮呢，你這思想有問題。”媽媽的焦慮從穿著上升到生活態度：“你看你全身上下，除了黑的就是灰的，就沒有個亮顏色。孩子，生活不是這樣的。你過得太悶了，要學會享受生活啊！”

我幾乎要笑出來了。“那，像小莉那樣，才算會享受生活嗎？”我問媽媽。

“是啊，女人就要像小莉那樣，把自己倒飭得精精神神的，得閑去做做什么瑜伽美容，遛遛狗喝喝茶。”媽媽顯得很激動。

我知道在“做自己”和“做媽媽期望中的女兒”之間，真是很難選擇和堅持，這兩種狀態似乎永遠沒有辦法和諧統一，可我也真的不希望媽媽眼里的女兒太遜色。我摟住媽媽的肩：“走，咱回去，買下那件大衣好不好？”

看著媽媽臉上露出的滿意笑容，我心里很踏實。既然媽媽和我都不可能改變自己固有的價值觀，那么我為什么不在媽媽面前把自己收拾得精致得體，買幾套媽媽喜歡的衣服，專門用來“衣錦還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