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沃（外一首）

南澤仁

那場雪在夢里下了許久，許久。

天地這樣精心準(zhǔn)備，迎您輕輕落定。

一身潔凈，白塔嶄新若林。黑色長靴一腳踏

進，永世輪回。

一聲“阿巴”喚醒此生緣分，遙遠去。

一葉囑托落肩頭纖弱，擔(dān)當(dāng)。

銀絲，飄渺，望斷天涯雙手空空。

佛前，磕破頭聽自己起落有聲，世間回應(yīng)，萬

籟俱寂。

彼年今昔，您放下溫暖，終結(jié)無限眷念。

贖罪，什么樣的罪，可以不歸？愛您的人們，

淚一再續(xù)。

仁布其說：“像死了皇帝，這人是啥子命？”

如此，死也是一種命？

澤仁彭措說：“阿德，拉薩居吾也是先走了自

己，留下白發(fā)母親。”

也是，輪回的路徑不分先后。

阿德抹了淚，相信了自己可以殘喘活命。只

是，天就塌陷了。

我們盲目，跌跌撞撞。

無比信任，太陽同天一并會在頭頂朗朗

撐開。

頌：嗡嘛呢叭咪吽

火供的食物不再屈從身體受戒。一切般諾：

酸甜苦辣咸。

不如，恭請您的魂靠近我的內(nèi)心。一起，我們

聽聽世間的聲音。

……

真的，不足以念念。人世冷暖，足夠讓人輕

了念頭。

明了，深淺。看破，苦笑。此生誰不是借過？

我用我唯有的方式，卑微的念您。

女兒是您掌心里滴落的一泫淚。

注：魯汝語稱阿沃為父親，阿巴為母親，阿德為奶奶。

云端，我將你一覽無余

一

云端，我將你一覽無余。

只是，太寬廣了，胸襟一樣，將我的沉默深深

包藏。

我們約定要在一首牧歌中，婉轉(zhuǎn)涉過草原深

處那片沼澤地。

雨季漫過腳跡，來不及深淺早已失散在殘忍

的黎明無人能尋。

扯下一片草葉，仰望一頭繁星

我在袒露的天地間想了很久，七月雪也

是雪。

它到底還是用瘦弱的純潔決絕了人們的

到來。

一垂首，我湊齊了兩天的腳程，回歸。

卡瓦格博依舊只在我夢中宏大展開。

二

所有祭祀的桑煙都與云朵有關(guān)。

清脆的牛鈴碰碎晨露，又穿入空山。

我在一朵暗紫的小花面前起身，趕赴你一場

恒久的等待。

我們并不熟識，任一枚蝴蝶翩然牽引。

迎面，走來一俊逸的馬。

我伸出手飲它，天就成了一汪湖，泊在了我

向上的掌心中央。

黑夜前的白晝，如此明亮。

我們要說些什么才好，這片草原，會把所有

的話都傳開。

你和我的相遇，是馬深黑的一對眼睛

溫情脈脈地注視著這片平遠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