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成長帶走了您的歲月

葛霞

時間都去哪兒了/還沒好好看你眼睛就花了，柴米油鹽半輩子/轉眼只剩下滿臉的皺紋了……一首《時間都去哪兒了》聽得我心里酸溜溜的，再看大萌子和父親30年的張張親密合影，照片上的父親不知何時從年輕的帥小伙變成了白發老人，而那個蹣跚學步的小不點早已成了大姑娘，慨嘆這時間都去哪兒了，不由得想起一手把我帶大的奶奶。

記得那年那天中午，5歲的我聽著學前班下課的鈴聲一響，撒了腳丫子歡快地往家跑，心里想的全是媽媽做的香噴噴的飯菜。可是，待我到家門口，發現沒有人聲也沒有飯菜的香氣，只有冷冰冰的鐵鎖鎖著緊閉的大門。

我叫著“媽媽”，無人回應。我知道在外做工的爸爸還沒到回家的時間。我又拍了拍大門，無可奈何地轉身去奶奶家。膽小的我，躲在奶奶家門口，聽著姑姑叔叔和奶奶的歡聲笑語。眼尖的奶奶，一眼透過門縫看見我的小身影，趕緊出來拉我進屋。奶奶邊走邊問：“小孫女，吃飯沒？”“媽媽不在家?！蔽覄傄粡埧?，委屈不安的淚水就不爭氣地淌了滿臉。

后來，很多天以后，奶奶說，媽媽走了。再后來，爸爸也病倒了，奶奶只好把我們接過去。從此，奶奶給了我一個棲身的溫暖小窩。

還記得那年高考落榜，我在縣城復讀。一天上午第二節課間10分鐘，突然鄰班一個不太熟悉的男生過來說，樓下有你家人找你。我趕緊跑出去一看，是奶奶！“奶奶，您怎么來了？”我趕緊問。奶奶大字不識一個，怎么從家門口乘車到縣城，還能七拐八拐地找到學校，真是不容易?！按謇镞@幾天都在抗旱澆水，叔叔們徹夜在田里守著，所以我過來給你送藥。你這孩子從小身板就弱，要多注意身體，照顧好自己?！蹦棠烫巯У卣f完，轉身就要回去了。

“奶奶，我把您送到車站吧。您不識字，知道坐哪趟車回家？”“不用不用，你趕緊回去上課，別耽誤功課。別看奶奶不識字，奶奶坐車可沒問題。”奶奶邊說邊往回走。

望著奶奶的背影，我突然發現奶奶怎么就不再年輕。我一直以為奶奶會停留在我5歲時候的模樣，健康、利索和高大。我是那么懊悔自己一個感冒還打電話求助奶奶，害得她不顧一切來給我送藥。

我在奶奶的呵護下，讀了大學，參加了工作，直到那一天，離開她，將嫁為人妻。在婚禮的前3天我回到老家，奶奶早已準備好了4床嶄新的棉被和壓箱底的必備品。殊不知，我根本沒告訴奶奶孫女要結婚了，一心只想辦一個簡單的婚禮，就是怕奶奶操勞?？墒悄棠踢€是把一個女孩出嫁的東西都為我準備停當，還親自送我上花車。

透過花車的玻璃，我看著奶奶倚在大門的門框上，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根拐杖，頭上也布滿了白發，皺紋也爬滿了額頭。

花車離家越來越遠，直到奶奶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仍舊無法相信奶奶怎么就變了容顏，怎么多了第三條腿，怎么就華發叢生，怎么就不再是我5歲時候所依賴的年輕模樣。

“奶奶怎么就變老了呢？”我傻乎乎地問老公?！吧垫?，你都長大成人了，奶奶可不就變老了嘛！”原來我的成長帶走了奶奶的歲月！我多么想留住悄悄溜走的歲月，不知這時間都去哪兒了。

程慧摘自《寶安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