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綁婚”里重生

李巧兒

直至家庭危機爆發后，我才深深明白，我在婚姻中的所有煩惱，均來自不愿意給自己機會拔掉婚姻中的一些刺……

沒有想過用孩子來綁住婚姻

在市自行車運動協會的山地車越野挑戰賽中，我和張青分獲普通組的冠軍、亞軍。領獎臺上的相視一瞥，我們從彼此的眼里看見欣賞的火花。于是，比賽結束后，我們開始約會，并很快墜入愛河。幾個月后，我們相愛的結果是：我懷孕了。

張青痛快地說：“我們也算大齡青年了，既然情投意合，還有了寶寶，就結婚吧！”雖然沒有想象中濃墨重彩的求婚儀式，但想想年齡，再想想肚子里的孩子，我答應了。

婚禮上，知情的朋友半開玩笑地說我們是奉子成婚，婚姻一開始就被孩子綁著了。張青笑哈哈地說：“是呵，我們就是被孩子綁著了，‘綁婚！”

這都什么呀？我不高興了。婚禮結束后，我埋怨張青為何不解釋我們是因愛結合，而不是因孩子而結合。張青說：“有愛才會有孩子，不都是一回事嗎？”我為張青的邏輯抓狂，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可我萬萬沒想到，婚后不久的一個晚上，一位自稱阿敏的女人突然登門，說她曾和張青同居兩年，但在一次體檢時查出她是先天性不孕癥后，張青便拋棄了她。

阿敏氣憤地說：“張青是一個沒良心的騙子！他騙我說給他時間，好讓他冷靜思考，卻趁著我出國進修的機會，和你結婚了！”我大吃一驚，撫著已“顯山露水”的肚子，想起婚禮上張青說的“綁婚”，淚濕前襟。難道，真的不是愛情綁住了我們，而是孩子綁住了我們嗎？

后來，張青解釋，他離開阿敏的主要原因是他們性格不合，他原本是說和阿敏各自冷靜的，可他加入了市自行車運動協會后遇到我，才打定主意和阿敏分開的。

等阿敏走后，張青認真地說：“如果我和阿敏真的相愛，可以采取別的方式要孩子。我是因為愛你才與你結婚，不然僅有孩子有什么用？”

但我對張青已心懷不滿，這樁事幾乎撲滅了我對他所有的愛和熱情。有一陣，我真的懷疑是孩子綁住了我們的婚姻，我甚至想到了流產。張青很緊張，他來來去去只有一句話：“我確實對不起阿敏，也對不起你，但孩子無罪啊！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么？”只這一句，我的心就軟了。

人最怕跟自己過不去

幸運的是，阿敏沒有再出現。老實說，我也害怕她再出現。雖然我怨張青不仁不義，辜負了兩個女人的愛，但我仍沒有打算放棄這段婚姻。

只是，我的心開始添堵。我總是想，是愛情還是孩子綁住了我和張青的婚姻？我找不到答案，因為，張青無情地拋棄阿敏的行為，使我不再相信他給出的答案。

肚里的孩子一天天長大，日子也像工人砌墻一樣，每天砌一層磚，一層層磚地砌，最終砌成一堵墻，把我和張青分隔開了。

懷孕5個月時，我選擇分房而居。張青沒有異議，他說只要我還在他的視線內，他能夠隨時照顧我。我不置可否。

后來，女兒出生了。望著張青抱著女兒欣喜若狂的樣子，不管我的內心多么抗拒，我不得不承認：這一次，孩子真的綁架了我們的婚姻。但沒多久，我發現，女兒給我和張青僵持著的婚姻關系帶來微妙的變化。

我與張青雖分房而居，但仍同住一個屋檐下。我在臥室，張青在客房。張青一次次地到臥室里看望女兒，經常久久地抱著女兒不放，又殷勤地與我說話，與戀愛時對我的體貼入微并無二致。

我知道張青想重歸于好，漸漸開始動搖。誰沒有做過錯事的時候？誰敢保證這一生中未曾辜負過愛情？張青雖然辜負過別的女人，但目前看來，他并沒有辜負我，我為什么不試著原諒他，給我們的感情、婚姻一個重生的機會？人最怕跟自己過不去。我想，不能原諒別人就是不能原諒自己，就是和自己過不去。人生苦短，我和張青還是從頭開始過日子吧！

我心中的那堵墻倒了。一天晚上，當張青再次敲門進房看女兒時，已經許久沒有主動對他露出笑臉的我，沖他一笑。他呆了呆，一把摟住了我。

無法看清生活的真相

往事不再提，一切向前看，這是我的想法，可我太高估自己了。

女兒5歲時，長得越來越像張青，她也越來越粘張青。張青秉持“富養女兒”的育兒理念，對女兒的寵愛無以復加。我卻陷入一種怪圈，每當看見張青和女兒親密無間地玩耍時，總有難以言喻的不滿。

女兒雖小，但聰明，她明白張青寵愛她，便與他的感情越來越親近，卻常常跟我頂嘴。我已近35歲，事業成績平平，家庭生活平平，情感和事業的雙重失落讓我感覺被張青冷落了，一失落便拿他和女兒出氣。

一天晚上，女兒想看電視，我不讓，女兒任性起來，我打了她一巴掌。張青偏袒女兒，和我拌嘴，我讓他帶著女兒滾。他冷笑：“你越來越不可理喻了，很讓人討厭知道嗎？要不是看女兒的面子，我真想揍你！”

討厭我？女兒的面子？原來，當初他就是因為女兒才與我結婚并維持婚姻的？我的婚姻真的就是被孩子綁架了？！一念至此，我激動起來，從阿敏的不孕、我的未婚先孕至婚后他對女兒無比寵愛、對我的冷落統統說了出來。最后，我說：“我不要因孩子而結合的婚姻，我只想要因愛而結合的婚姻！”

我哭訴完之后，張青沉默了很久。后來，他低聲說：“我愛女兒，我不覺得有錯。你認為我冷落你，是因為阿敏的事在你心中一直是一根刺，是你不愿意拔出來，沒有給自己機會原諒我而已……而且，婚姻不就是愛情和親情的結合體么？我們應該慶幸我們擁有一個聰明可愛的女兒。”這次輪到我不說話了，我在思索張青說的到底是對是錯。

婚姻和愛情，真是甘苦自知。越是不給機會原諒別人的人，越是不能原諒自己。我確實曾試圖原諒張青，但在潛意識中我一直抱怨張青的欺騙，甚至吃女兒的醋。就像張青說的，是我不愿意把那根刺拔出來。

想及此處，我冷靜了許多，才發現，張青牽著女兒的手正可憐巴巴地望著我。女兒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媽媽，你別哭了，我不調皮了，我聽你的話。”

我再也忍不住了，把女兒抱在了懷里，張青則緊緊地抱住了我們倆。現在，我知道了，我們都真正地原諒了對方的過錯。那么，就讓我們在這場“綁婚”中重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