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要“罷考”

琴臺

大晚上的正要睡，電話響了，在學校住宿的女兒在電話里驚慌失措：“媽，老師把我的手機搜走了。”

按照學校規定，上學期間學生不能帶手機。為了和女兒聯絡方便我才答應她悄悄把手機放到宿舍里。誰成想，老師居然搞了“突擊行動”。

“怎么辦啊，這下肯定違紀了。”女兒的聲音中帶著哭腔，我一時也不知如何應對，只好安慰她，違紀就違紀吧，等著老師處置就是了。

女兒卻不依不饒：“明天的試我不想考了。”

學校這兩天正進行本市聯考，今天已經考了三科，明天還有三科。繳個手機也不至于連試也不考了啊！

“我就是不想考了，一想到手機在老師那里，就什么心情都沒了。”

暈，這叫什么理由，純粹無稽之談！

我厲聲反對，女兒立刻發飆：“我就是不考，你非逼著我考，到時候我也交白卷。”

“你瘋啦，為什么交白卷，就像平常寫作業那樣做題不就行了嘛。”

“偏不，反正考不好啦，我就是不考了。”

遇到這樣的熊孩子，真是肺都氣炸了：“假如這次是高考，難道因為點小事你也不考了？”

女兒一怔，不過，絲毫不嘴軟：“我就是不考，就是不考。”說完，直接掛了電話，再也不搭理我。

她掛了電話賭氣去了，老娘這里卻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我當然知道交白卷這樣的蠢話只是隨口說說不用當真，讓我心憂的是這孩子的心理承受力，馬上就18歲了，連這么點突發的小狀況都承受不了，將來可怎么辦？

再想到萬一老師因為帶手機批評孩子，熊孩子有過激舉動，就想著連夜給老師打電話講個情。多虧老公還有理智：“你看看都幾點了，人家老師不休息了？”

一看表，天吶，已經夜里11點了。

電話不能打，心又放不下，干脆從被窩里爬起來長吁短嘆。老公心情也不好，不過，他看問題比我尖銳：“我看她是借機找茬兒，不想考試不是因為手機被收繳沒心情，而是擔心自己考砸了沒臉。”

老公這么一說，我回過味兒來。接連幾次月考，女兒的成績都很一般，這次本市聯考，和市里的其他幾所高中同時進行。高一高二時，女兒的成績還不錯，曾經一次全市聯考成績非常高。這次考試，估計女兒是預料到自己技不如人，因為怕栽面才想出這么個主意—若真的交了白卷，將來出來成績便可以托詞不是沒考好，而是故意沒考。那話怎么說的，不是力所不逮而是故意不為。

真是狗屁邏輯。

雖然白卷行動沒實施，但這種想法已經反映出女兒性格中的弊端—不能面對真實的自己，也還沒學會如何與失落的自己相處。可是，人這一輩子怎么可能時時處處都一帆風順。如果一直有這種鴕鳥思想，遇到問題就鉆到沙子堆中去逃避，這輩子還能成什么事兒啊！從這一點來說，成績神馬的其實都是浮云，如何鍛造錘煉勇敢堅強的個性才是關鍵。

想到這里，我無比懊悔在孩子年幼時沒有進行正確引導，只一葉障目地過分強調成績，卻疏忽大意了性格和個性的培養塑造。時至今日，重提性格塑造只能是亡羊補牢了，高考在即，學業仍是關鍵的關鍵。但作為家長，我們也不能過分強調。依女兒的心態，只有我們先放松，她才不會繼續對分數過度敏感。

幾天后，成績出來，女兒沮喪地打來電話：“這次又考砸了。”

以往，迎接她的必是一頓咆哮，但這次，我沒有發火，而是擺出一副玩笑的語氣：“就知道你考不好，都想交白卷了，怎么可能不考砸。”

“還不如交白卷呢。”女兒悻悻道。

“兩者性質可不一樣，交白卷別人會說你連考試的勇氣都沒有，考砸了只是表明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苦口婆心一頓講，女兒情緒緩和了不少：“我還以為你又得河東獅吼呢。”

“老娘哪里有那么不堪，平常嚷你只是想讓你刻苦一點，只要你盡力了，考個啥分數咱都沒意見。”

高中三年來，母女倆第一次在糟成績面前握手言和。讓人欣慰的是，老娘的政策一寬松，女兒的情緒也放松了不少，接下來那段時間，亂發脾氣的時候少多了。

一頁頁翻著月份牌，心里即便憂心如焚，我也沒有再和女兒流露絲毫。反思過去，越來越意識到，女兒之所以不能面對真實的自己，和脆弱強烈的自尊心有關，更和我那種過高期望及無底線焦慮有關。

高考是女兒的，人生也是女兒的，到了她“自己的地盤自己做主”的時候了。作為父母，今后我們只負責保駕護航，再也不去胡亂干涉和督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