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救贖

宋珅

記得很久之前看過一幅漫畫，說是根據國外的一則真實新聞改編而來，畫的是一輛某精神病院運送病人的大巴車在行駛的路上出現事故，病人們趁亂跑得一個不剩，害怕因此承擔責任的司機竟將大巴車偽裝成普通的公交車，拉了一車正常人送去了精神病院，據后續報道，車上的正常人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被證實他們并非患有精神疾病，因為每個急切地自稱沒病的正常人，反而越會被認為病得不輕。

可能是因為對那幅漫畫和新聞的深刻印象，在看到電影《地獄病院》劇情簡介的一瞬間，立刻就被吸引了。查了查資料，本片改編自愛倫·坡短篇小說《塔爾博士和費瑟爾教授的療法》，講述了一位牛津大學的精神病醫生兼學者來到一家精神病院就職，最開始他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醫生們的行為舉止也變得越發古怪，漸漸地他發現，整家醫院竟然已經被那些歇斯底里的病人們所控制，他們喬裝成醫生，而真正的醫生護士卻陷入了危險境地。

本片的導演美國導演布拉德·安德森擅長拍攝驚悚和恐怖類型的電影。最早踏入影視圈的時候，他以幾部浪漫喜劇站穩了腳跟，不過真正確立自我風格的是2004年的《機械師》。之后，他拍的作品多屬于犯罪驚悚類型。在電視劇方面，他也執導了幾個熱門劇集，包括《海濱帝國》《恐怖大師系列》等。許多評論者將他的作品與波蘭斯基、希區柯克、大衛·林奇、卡夫卡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進行比較。

安德森在愛倫·坡原作故事的基礎上做了許多改動，故事發生的背景也進行了調整。1899年的圣誕前夜，牛津大學醫學院研究生愛德華·紐蓋特慕名來到斯通哈李斯特精神病院。他從小就對這些受難的靈魂感興趣，渴望在這里學習臨床經驗。塞拉斯·蘭姆醫生很樂于分享自己的知識和理念，帶愛德華參觀了醫院，自豪地向他介紹那里的工作人員和受他照顧的病人，其中包括美麗的伊麗莎·格雷夫斯。然而，一天夜里，愛德華聽到寢室的通風口傳來金屬敲擊的聲音，他循著聲音找到了黑暗的地窖，發現那里竟然關著精神病院的真正院長本杰明·索特。

安德森這次的嘗試與他以往的作品有很多不同，更像是一出“設置在世紀之交的英格蘭的神秘戲劇”。這是他的第一部古裝片，其中依然包含很多懸疑和黑暗元素，重建維多利亞時代的世界對他來說充滿了太多樂趣。

其實嚴格來說，《地獄病院》并不算恐怖，更多的是一份黑色和詭異，包裹在哥特式的背景中，平添了幾分毛骨悚然。全片徘徊在生與死、理智與瘋狂交界的漩渦里，華麗中包裹著瘋狂因子，摧毀情緒的定時炸彈似乎隨時會爆炸，一切看似不可理喻又令人深深著迷。

據說愛倫·坡的小說在當年非常先鋒，因為他用文學的手法抹平了瘋子與正常人的差別，而這次被搬上大銀幕，在《地獄病院》中，正常人與瘋子之間的界限變得更加模糊，他們甚至成了天才，撒謊高手，能將正常人玩得團團轉。

影片中有個有趣的矛盾沖突，就在電影開始不久，當發現囚禁于幽暗地下室的真正的醫生們時，觀眾們理所當然會將情感的天平倒向醫生和真正的精神病院院長這邊，認為冒充院長的精神病患頭子塞拉斯罪大惡極，然而，事實卻并非那么簡單。

病患們之所以會推翻老院長的統治，皆是因為他們一直在使用殘酷的治療方式對待病患。以痛止痛——這是老院長使用的方法，在今天看起來顯得粗暴殘忍，甚至喪心病狂。不過在一百多年前的時代，當精神治療問題還是如此神秘莫測之時，醫生使用的每種方法都是一種探索和嘗試，只能說備受爭議，卻沒有對錯之分。老院長選擇通過讓患者面對最痛苦的事情，以此來控制、克服恐懼，然而這種療法的效果顯然差強人意，讓患者舊痛不去，反增新苦。而塞拉斯就是打算與老院長的療法抗爭到底的代表。

隨著真相不斷揭開，觀眾們的情感天平不斷尋找著新的平衡，直至得知塞拉斯患病的真正原因，無疑讓觀眾在他殘酷無序的行為背后生出了幾分憐憫。而曾經代表著善者的院長最后也落得神志不清的下場，算是影片為他之前行為給出的一種情感補償吧。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全片最后的反轉。故事的男主角，自稱是牛津大學醫學院研究生的愛德華是全片至關重要的線索式人物，自影片開始直至故事落下帷幕之前，觀眾都是在他的帶領之下，通過他的眼睛來看待那間“是非顛倒”的精神病院。而事實上，他的身份才是影片中最大的驚喜和反轉。

扮演醫生的演員吉姆曾在采訪中說：“其實，在界定一個人是不是瘋子時，本身就很有趣，比如說片中的男主角，你一開始以為他是一位很好的醫生，后來發現其實他也是患者。對我來說，帶著點小秘密，來扮演這個角色，是非常有趣的事。”

直到電影結束，影片才揭曉愛德華所有行為的真正原因，原來，這是一部關于救贖的愛情片。

一個瘋子在另一個瘋子那里尋找到了精神救贖，你我的病以彼此為終點。

在電影闡述的觀點中，精神病人并非無藥可醫，而關鍵在于那把打開精神枷鎖的鑰匙。愛德華和伊麗莎就是彼此的鑰匙，他們在相似的黑暗過去中找到了彼此精神的殘缺，各自獲得了愛的救贖，就像配套的鎖鑰，最終合為一體，成就了兩個完整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