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度全國法院知識產權典型案例展示（商標篇）

案例1：商品外觀商標侵權案

一審案號：（2013）二中民初字第13919號

【裁判要旨】

商品外觀作為標志主要部分申請注冊的商標的權利范圍如何界定、立體商品的正面外觀能否構成商標性使用。

【案情簡介】

原告：福祿克公司

被告：曹慧

被告：深圳市福泰克儀器科技有限公司（簡稱福泰克公司）

被告：孫明權

福祿克公司是電子測試工具生產商、分銷商和服務商，早在1978年即進入中國，其擁有“FLUKE”商標、“FLUKE（指定顏色）”商標、第9723048號“FLUKE及黃灰圖形”商標（見附圖一）、第9722969號“FLUKE（指定顏色）及黃灰圖形”商標（見附圖二）等五個注冊商標專有權。福祿克公司主張被告使用的具有立體外形的數字萬用表的正面外觀（見附圖三）侵害其圖文組合商標，但該注冊商標并非立體商標。因此，立體商品的正面外觀是否構成商標性使用、是否構成侵權，成為本案爭議的焦點問題，也是商標侵權案件中出現的新類型問題。

法院認為：福祿克公司主張被訴侵權標志的使用方式是商品的正面外觀，但是實際上被訴侵權標志是整個商品的立體外觀，消費者難以主動將此立體外觀抽象為正面平面外觀。該被訴侵權標志是商品的形狀、圖案和色彩的結合，容易被消費者視為商品外觀，同時，在該商品正面上方標有“FTIKE”標志，消費者易將“FTIKE”標志與商品來源對應起來，而難以將被訴侵權標志即上述被訴侵權商品的外觀與該商品來源對應起來。因此，被訴侵權標志不能發揮區分商品來源標志的功能，不屬于商標性使用，進而被告使用被訴侵權標志的行為不侵害福祿克公司的第9722969號、第9723048號注冊商標專用權。并且，由于福祿克公司并未在其商品上規范使用其上述涉案注冊商標，因此即使消費者可能會混淆被訴侵權標志的來源，其混淆基礎也是福祿克公司所實際使用的商品，而非福祿克公司所主張的第9722969號、第9723048號注冊商標專用權。據此，法院判決：駁回福祿克公司的該項訴訟請求。

【法官點評】

本案系北京法院首例將商品外觀作為被訴侵權標志的商標侵權糾紛案件，屬于新類型案件，涉及到將商品外觀作為標志主要部分申請注冊的商標的權利范圍如何界定、立體商品的正面外觀能否構成商標性使用等具有爭議的法律問題。隨著經濟社會的不斷發展和經營模式的不斷創新，《商標法》對于新類型案件反映出的法律問題缺乏具體規定，需要在司法實踐中進行探索。在該案審理過程中，法院充分了解了涉案注冊商標的權利范圍、被告的具體使用方式，嚴格依據《商標法》等相關法律法規，最終確認本案中的商品整體外觀不能視為商標使用。該案的審理對于明晰各類商標的權利范圍，探索外觀設計專利保護與商標權保護的界限具有積極意義。

（案例推薦：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

案例2：首例顏色組合商標侵權案

一審案號：（2013）二中民初字第10668號

二審案號：（2014）高民終字第382號

【裁判要旨】

顏色組合商標等非傳統商標的保護范圍確定。

【案情簡介】

原告：迪爾公司

被告：九方泰禾國際重工（青島）股份有限公司（簡稱九方泰禾青島公司）

被告：九方泰禾國際重工（北京）有限公司（簡稱九方泰禾北京公司）

2009年3月21日，迪爾公司經核準注冊了第4496717號綠黃顏色組合商標（見附圖一），核定使用商品為農業機械、收割機等。迪爾公司在商標注冊申請文件中聲明，該商標顏色特征的使用方式是“綠色用于車身，黃色用于車輪”。自2011年以來，九方泰禾青島公司在生產被控侵權商品（見附圖二）后，在多個全國性展會上進行銷售，并在網址為“www.jotec.cn”的網站上進行宣傳推廣。九方泰禾青島公司在其生產、銷售的收割機商品上使用與迪爾公司前述注冊商標基本相同的“綠色車身、黃色車輪”標志。迪爾公司認為其行為侵害迪爾公司的商標權并構成不正當競爭，向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法院判令：二被告停止侵權、并賠償經濟損失及合理費用人民幣50萬元。

法院認為：迪爾公司申請注冊商標的申請書中聲明了其商標為顏色組合商標，并附有文字說明：“綠色用于車身、黃色用于車輪”。由于迪爾公司的顏色組合商標核定使用的商品包括收割機等，九方泰禾青島公司和九方泰禾北京公司生產、銷售、宣傳的被控侵權商品為收割機，兩者屬于相同商品而且九方泰禾青島公司和九方泰禾北京公司生產、銷售、宣傳的收割機商品外觀為綠色車身，黃色車輪，車身中部裝飾有黃黑條帶，與迪爾公司已注冊的顏色組合商標中綠色和黃色的使用位置相同，排列組合方式一致，顏色基本無差異，在整體形象及表現風格上均十分接近，已構成對迪爾公司注冊商標專用權的侵害。據此，法院判決：九方泰禾青島公司和九方泰禾北京公司停止涉案侵害迪爾公司第4496717號顏色組合商標注冊商標專用權的行為；九方泰禾青島公司和九方泰禾北京公司賠償迪爾公司經濟損失人民幣40萬元及因訴訟支出的合理費用人民幣5萬元；駁回迪爾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法官點評】

本案是全國法院判決的首例涉及顏色組合商標的侵害注冊商標權糾紛案件，對在我國如何確定顏色組合商標等非傳統商標的保護范圍具有里程碑的意義。對包括顏色組合商標在內的非傳統商標加以法律保護，其目的是為了使生產經營者可以充分發揮自身想象力來創造出新穎奇特的商標，借此來吸引潛在的消費群體，最終促進我國工商業的不斷發展，對經濟的發展有著巨大的助推作用。本案中，在迪爾公司提出本案商標申請時，已經聲明了其系顏色組合商標，商標的使用方式為“綠色用于車身、黃色用于車輪”的情況下，該商標核準后的專用權范圍也就只能小于或者等于商標申請的范圍，即其專用權范圍限于“綠色用于車身、黃色用于車輪”的使用方式。雖然商標注冊證上載明的商標標志是上綠下黃的兩個色塊組成的長方形，公眾僅從該商標注冊證上無法確定迪爾公司對該商標所擁有的權利范圍僅限于“綠色用于車身、黃色用于車輪”的顏色組合使用方式，但是由于迪爾公司長期在農業機械商品上使用“綠色車身、黃色車輪”的形象，公眾在農業機械商品上看到“綠色車身、黃色車輪”形象就能將其與迪爾公司聯系在一起。所以迪爾公司商標的權利范圍與公眾的認知并不產生沖突，在此情況下不能僅僅依據商標注冊證上標注的商標圖樣，機械的認定迪爾公司只能以商標注冊證上標注的形式使用其商標。因此九方泰禾青島公司和九方泰禾北京公司在本案中的行為構成了對迪爾公司顏色組合商標權的侵害。本案的審結對侵害非傳統注冊商標專用權糾紛案件的有益探索，將對今后此類案件的審理起到積極的借鑒作用，同時充分發揮了法院知識產權審判支持鼓勵創新、規范競爭秩序、服務發展大局的社會功能。

（案例推薦：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

附圖一 附圖二

案例3：銷售相同商標的進口商品不屬于商標使用——S公司訴C公司侵害商標權糾紛案

二審案號：（2014）滬一中民五（知）終字第110號

【裁判要旨】

2013年新修訂的《商標法》增加了“商標專用權人三年內未實際使用注冊商標也不能證明其他損失的，被控侵權人不承擔賠償責任”這一條款。而能否適用該條款的關鍵是如何認定“三年內未實際使用”中的商標使用。商標使用的構成要件包括三個方面：一是自主、商業的使用意圖；二是公開、真實的使用行為；三是識別來源的使用目的。本案中，S公司銷售了與自己商標相同的進口商品，但沒有將該商標作為自己商標使用的意圖，主觀上沒有把該商標與自己聯系在一起，給相關公眾傳遞的信息是該商標系境外公司的商品，沒有建立商品與自己商標權的對應關系，因此不屬于商標使用。

【案情簡介】

上訴人（原審原告）：上海S寵物用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S公司”）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C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C公司”）

2011年12月14日，S公司經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局核準注冊了第8900670號“MinkSheen”商標，核定使用商品為第3類肥皂、消毒皂、洗面奶、洗滌劑、動物用化妝品、寵物用香波等，注冊有效期限至2021年12月13日。

2013年8月6日，S公司代理人向C公司購買了涉案的“雪貂”貂油洗毛精一瓶，售價50元，該商品包裝瓶標簽上方標有 字樣（以下簡稱涉案標識）。此外，在“www.tmall.com”網站的“寵博寵物用品專營店”也銷售涉案商品。

在S公司制作的“‘MinkSheen精純貂油寵物洗毛水”宣傳單上印有“MinkSheen”、“美國雪貂”、“中國總代理：上海三米寵物用品有限公司”字樣。

2014年1月14日，S公司以C公司在網上銷售印有“mink sheen”商標的商品，侵犯了其享有的第8900670號商標權為由，起訴至法院。一審法院認為，S公司經國家工商行政管理部門核準注冊，享有涉案商標的專有權利，有權對侵犯其注冊商標專用權的行為提起訴訟。C公司將涉案商品照片展示于銷售網站，目的系向消費者直接展示其銷售的商品本身，并非用于識別商品來源，因此不屬于商標性使用，不構成商標侵權。C公司銷售帶有涉案標識商品的行為侵犯了S公司對涉案商標的權利，應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一審法院判決：一、C公司立即停止侵犯S公司第8900670號注冊商標專用權的行為；二、C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S公司合理費用6，000元；三、駁回S公司其余訴訟請求。一審判決后，S公司不服，提起上訴。二審法院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法官點評】

本案的主要爭議焦點是侵權人是否應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2013年新修訂的《商標法》增加了“商標專用權人三年內未實際使用注冊商標也不能證明其他損失的，被控侵權人不承擔賠償責任”這一條款。而能否適用該條款的關鍵是如何認定“三年內未實際使用”中的商標使用。

第一，從知識產權法律制度的初衷來講，知識產權與其他民事權利的一個重要的區別是，知識產權的確立、保護，目的是為了倡導、鼓勵、使用具有創造性的智力成果，從而將無形的知識財富轉化為有形的物質財富，促進生產力的發展。如果獲得知識產權的目的，不是為了使用，不是為了轉化為現實的生產力，而是為了通過設置技術壁壘、技術陷阱從而阻止他人的技術創新、技術進步，并不符合知識產權法律制度的初衷。因此，商標專用權人三年內未實際使用注冊商標，被控侵權人無需承擔賠償責任。

第二，從商標侵權損害賠償的目的來講，使商標專用權人、侵權人之間的利益恢復到侵權行為發生前的狀態，是商標侵權損害賠償的主要目的。權利人不應因侵權賠償而獲利，否則有違民法平等、公平的基本原則。商標價值的實現，完全屈從于市場，商標只有使用后才能產生實際的市場利益。若商標專用權人未實際使用注冊商標，則其他人即使使用該商標也不會擠占權利人的市場份額，損害結果也無從發生，被控侵權人就應當免責。

能否適用商標侵權的免責事由“三年內未實際使用”，關鍵在于如何認定商標使用行為?！渡虡朔ā返谒氖藯l規定：“商標的使用，是指將商標用于商品、商品包裝或者容器以及商品交易文書上，或者將商標用于廣告宣傳、展覽以及其他商業活動中，用于識別商品來源的行為?！?該條對商標使用的方式作了開放式的規定，但商標侵權的免責事由“三年內未實際使用”中的商標使用（以下簡稱“商標使用”），不僅要求符合使用的方式，還要求其他的構成要件，包括（一）自主、商業的使用意圖；（二）公開、真實的使用行為；（三）識別來源的使用目的。

（案例推薦：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案例4：合肥伍伍壹公司訴上海拍拍貸公司侵害商標權糾紛案——商標侵權案中在先權利的認定

一審案號：（2014）浦民三（知）初字第68號

二審案號：（2014）滬一中民五（知）終字第46號

【裁判要旨】

法律依法保護在先使用并有一定影響的未注冊商標。

【案情簡介】

被告上海拍拍貸金融信息服務有限公司系于2007年4月創立的中國首家互聯網金融P2P公司，網絡平臺域名為ppdai.com，中文名稱為拍拍貸。被告在網站、企業宣傳中多次使用“ ”、 “ ”標識，并經多家電視臺、報紙、雜志報道。原告合肥伍伍壹網絡科技服務有限公司則是從案外人處受讓注冊于2010年的“ ”、“qqdai”商標，核定使用服務項目為分期付款的貸款、金融貸款、金融服務等，但并未投入實際使用。原告認為被告未經許可，在相同服務上使用與原告注冊商標相同的商標，侵害了原告的注冊商標專用權， 故訴至法院請求判令被告停止在其網站及公司名稱中使用“拍拍貸”、“PPDAI”字樣。法院經審理后認為，被告所使用的“拍拍貸”、“ppdai”系臆造詞，與拍拍貸網的業務模式相契合，標識具有較強的顯著性，且經多家報紙、雜志的大量報道，通常將“拍拍貸”或“拍拍貸網”指稱被告網站，故在原告商標申請注冊之前，被告的標識已經具有一定的影響。因此，被告享有“ ”等標識的在先使用權益，原告無權禁止被告在原使用范圍內繼續使用上述標識。浦東法院最終判決駁回原告的全部訴訟請求。原告不服，提起上訴，二審維持原判。

【法官點評】

本案為包括互聯網金融企業在內的“四新”企業的知識產權保護起到了警示作用。保護商標在先使用權利的判決使中國第一家新業態互聯網金融P2P平臺涉險度過更名危機，一方面遏制了針對新興創業型企業的商標搶注行為，另一方面提升了此類企業的知識產權保護意識，特別是以新模式、新技術起家的企業而言，保護自身商標權等知識產權刻不容緩。而法院綜合考慮多種情況，判斷商標在先使用的方式，進一步拓寬了法院在涉“四新”類案件中對相關事實查明方面的審理思路。

（案例推薦：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

案例5：丁某等訴被告美國新基公司確認不侵害知識產權糾紛案——域名與注冊商標權利沖突的司法處理

一審案號：（2013）浦民三（知）初字第721號

【裁判要旨】

通用名稱組成的在先注冊域名不侵害在后商標權

【案情簡介】

原告丁某于2000年7月注冊域名“celgenpharm.com”（簡稱涉案域名），約定該域名由丁某及原告上海賽金生物醫藥有限公司（簡稱賽金公司）共有，賽金公司使用該域名從事醫藥經營和宣傳。被告美國新基醫藥公司（簡稱新基公司）于2000年8月起陸續就“CELGENE”及“ ”在美國注冊商標，該些商標首次使用和商業使用時間最早為1986年12月，并于2006年起就上述文字及圖文商標在中國核準注冊。新基公司認為原告域名與其在先使用的商標構成混淆性近似，故于2008年起多次發函至賽金公司要求其停止使用并修改英文名稱、轉讓域名。無果后，新基公司于2013年5月向世界知識產權組織仲裁與調解中心（簡稱WIPO）提出投訴要求裁決將域名轉讓給其所有。丁某未出席，WIPO于同年9月裁決將涉案域名轉讓給新基公司。丁某及賽金公司不服裁決，訴至法院要求確認域名celgenpharm.com歸其所有。浦東法院最終判決域名“celgenpharm.com”歸丁某、賽金公司所有。

【法官點評】

本案為涉及域名的確認不侵害知識產權糾紛，法院沒有按照世界知識產權組織仲裁與調解中心的缺席裁決機械作出判決，而是在充分聽取原、被告的訴辯之后作出了相反結論。法院經審理認為，被告商標“celgene”是由簡寫的“cell”（細胞）和“gene”（基因）兩個醫藥行業通用名稱組成，“celgen”的發音和賽金公司中文字號近似，原告有合理、正當的理由使用涉案域名。被告無法舉證首次使用“celgene”商標后至涉案域名注冊前的商標使用情況和商標知名度，原、被告均從事藥品的研究、開發和生產銷售，并各自在醫藥行業擁有一定的知名度，但被告在涉案域名注冊之后獲得的商標權及知名度不能制止原告繼續使用其已注冊并使用的域名，故無法證明丁某系惡意注冊涉案域名。本案裁判依法保護了境內企業在網絡的高科技架構下應享有的合法權益。

（案例推薦：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

案例6：“珍愛”商標侵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

一審案號：（2014）鄂武漢中知初字第00530號

【裁判要旨】

認定“搭便車”式商業廣告語構成不正當競爭的客觀化標準。

【案情簡介】

深圳市珍愛網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簡稱“深圳珍愛網公司”）通過珍愛網從事婚姻介紹服務，在電視廣告中使用“珍愛紅娘”稱謂以及“相親無難事，珍愛有紅娘”的廣告語。深圳珍愛網公司還經受讓取得第45類上的“珍愛”文字商標。在后成立的武漢珍愛時尚白領婚姻介紹有限公司（簡稱“武漢珍愛婚介公司”）在報刊上刊登廣告，以“珍愛紅娘”等作為廣告標題，將本公司表述為“珍愛公司”，并使用“相愛并不難，珍愛有紅娘”的廣告語。深圳珍愛網公司遂于2014年2月25日以侵害商標權及不正當競爭為由，將武漢珍愛婚介公司訴至法院。

武漢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武漢珍愛婚介公司在商業廣告中突出使用了與“珍愛”文字商標相同的字號，侵害了深圳珍愛網公司商標專用權。深圳珍愛網公司的電視廣告語“相親無難事，珍愛有紅娘”在公眾中具有一定知名度。該廣告語以簡潔的詞匯和對仗的結構有效表達，“珍愛”系其文字商標，“紅娘”代指婚姻介紹服務者，“相親無難事”代指良好服務質量和效果。經過一段時間的廣告投放，加之該廣告與江蘇衛視知名度較高的“非誠勿擾”節目的特定聯系，客觀上使得相關公眾將該廣告使用的廣告詞“相親無難事，珍愛有紅娘”與深圳珍愛網公司產生較為固定的聯系，體現了深圳珍愛網公司的商業形象。武漢珍愛婚介公司的“相愛并不難，珍愛有紅娘”廣告詞，與深圳珍愛網公司的“相親無難事，珍愛有紅娘”廣告詞相比較，兩者在句式結構、意義上近似，后半句內容完全相同。結合原、被告服務類別、登記字號相同等事實，武漢珍愛婚介公司的廣告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

法院一審判決：一、被告武漢珍愛婚介自本判決生效之日起，立即停止侵害“珍愛”文字商標的行為；二、被告武漢珍愛婚介自本判決生效之日起，立即停止對原告深圳珍愛網公司的不正當競爭行為；三、被告武漢珍愛婚介自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原告深圳珍愛網公司經濟損失人民幣20，000元；四、駁回原告深圳珍愛網公司的其它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人民幣8，800元，由原、被告平均負擔。一審宣判后，原、被告在上訴期間內均未上訴，一審判決已發生法律效力。

【法官點評】

判斷商業廣告語相似的標準，以及認定“搭便車”式商業廣告語構成不正當競爭的標準，是法院審理“搭便車”式商業廣告語不正當競爭案件的難點。一審法院的裁判思路可資借鑒。

在認定商業廣告語具有相似性的標準上，可從以下幾方面著手判斷：1.語言結構的相同（似）性；2.語義的相同（似）性；3.關鍵文字的相同（似）性；4.修辭方法的相同（似）性；5.語言效果的相同（似）性；6.廣告原創性比較。當多個商業廣告語同時進行比較時，越貼近上述標準1至標準5者，或者符合上述標準要件越多者，或者標準6原創性的差異越大者，判斷商業廣告語相同或相似的可能性就越大。

在認定利用商業廣告語實施不正當競爭的標準上，可綜合考量以下因素：1.不同商業廣告主的實際經營領域及廣告主之間的市場競爭關系；2.不同商業廣告語的知名度差異；3.不同商業廣告語的最早宣傳時間；4.承載不同商業廣告語的媒體形式及受眾范圍；5.不同商業廣告語在直接消費者及相關公眾中產生混淆、誤認或不當聯想的可能性。當多個市場經營者具有明顯的市場競爭關系，其分別使用的商業廣告語在承載媒體的形式、受眾范圍方面基本相同，而商業廣告語之間在知名度、影響力方面存在明顯差異者，認定商業廣告語的使用具有“搭便車”故意并構成不正當競爭的機率就越高。

（案例推薦：武漢市中級人民法院）

案例7：西安國秀餐飲管理有限公司與廣東邦信知識產權服務有限公司陜西分公司商標代理合同糾紛

一審案號：（2014）西中民四初字第00205號

【裁判要旨】

委托人委托商標代理機構申請注冊商標，商標代理機構可以按照合約收取服務費用；如果申請注冊的商標存在商標法規定的不得注冊情形，商標代理機構應當告知委托人；商標代理公司作為專業的服務機構，若其承諾商標注冊未成功全額退還服務費，則當申請注冊的商標被駁回時，商標代理機構應向委托人全額退還服務款項。

【案情簡介】

2012年3月17日國秀公司委托邦信公司代辦第43類“曲江新苑+圖形”組合商標的注冊，雙方簽訂的知識產權委托合同約定，費用2500元，合同備注欄注明“如果注冊不成功，全額退款”。合同簽訂后，國秀公司向邦信公司支付了2500元費用。2012年5月28日國家商標局下發了“曲江新苑+圖形”（類別：43）商標的注冊申請受理通知書。2013年3月18日國家商標局以該商標中“曲江”是我國縣級以上行政區劃的地名，不得作為商標使用為由駁回國秀公司申請。2012年8月17日國秀公司又委托邦信公司代辦“曲江新苑+圖形”組合商標在第1-45類中除第43類外的其余44個類別的注冊，費用每件2500元共計11萬元，合同備注欄注明“我司承諾：若此商標未被國家商標總局受理注冊成功，我司予以全額退款”。國秀公司向邦信公司支付了11萬元費用。2012年11月6日，國家商標局就上述44個類別的44件商標注冊申請下發了注冊申請受理通知書。后國家商標局以“曲江”是我國縣級以上行政區劃的地名（且無其他/第二含義），不得作為商標使用及該商標文字部分與某一在類似商品/服務上已經注冊的新苑商標近似為由分別作出駁回上述商標注冊申請的決定。國秀公司認為，“曲江新苑”是其長期經營創出的餐飲品牌。在邦信公司的欺騙、誘導下，國秀公司委托該公司對“曲江新苑+圖形”進行商標注冊，因“曲江新苑+圖形”商標注冊申請違反商標法的有關規定，而未能注冊成功，故訴至法院請求判令邦信公司返還服務費112500元及同期貸款利息8072元。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后判決：邦信公司返還國秀公司服務費112500元；駁回國秀公司其余訴訟請求。宣判后，當事人均未上訴，本案已發生法律效力。

【法官點評】

本案系因商標代理合同引發的糾紛，其雖看似一個簡單的合同糾紛，但涉及到對合同內容的審查及對合同效力的認定。本案的裁判表明作為專業的商標代理服務機構，對于商標注冊申請被國家商標局核準注冊的可能性或者被駁回的風險相對于委托方具有更強的判斷、預見的知識和能力，而其在合同中明確承諾如果未注冊成功則全額退款，即表示其愿意承擔未注冊成功的風險，則在涉案商標注冊申請被國家商標局駁回而未注冊成功的情形下，商標代理服務機構應按照其承諾向委托人履行全額退款義務。考慮到涉案商標注冊申請能否被國家商標局核準存在不確定性，委托人對于涉案商標注冊申請不能被國家商標局核準的可能性應有所預見，其在委托的商標未被注冊時也應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作為知識產權合同糾紛案件，本案的處理對規范商標代理機構的行為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案例推薦：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

案例8：北京北部體育文化有限公司訴被告西安灃東城建開發有限公司、西安灃東灃河景區管理有限公司、陜西省足球協會、西安華商網絡傳媒有限公司、《華商報》社侵害商標權糾紛案

一審案號：（2014）西中民四初字第00205號

【裁判要旨】

商標是一種使用在商品上的標識，標識性是商標最基本的特性。他人出于說明或客觀描述商品特點的目的，以善意且必要方式使用注冊商標標識，不會導致相關公眾將其視為商標而發生來源混淆，構成正當使用。描述性商標無法直接起到區別商品來源的作用，商標權人禁止他人使用的權利范圍將會受到限制。判斷被控侵權人是否構成正當使用，不僅應考慮被控侵權人的主觀意圖，還要判定其使用是否構成商標意義上的使用，不能因為權利人具有注冊商標專用權，而無視其權利的實際和本質，否則就不符合商標法的立法精神和違背了公平正義原則。取得注冊商標專用權并不意味著權利人有權禁止他人對其商標的一切使用行為，商標能禁止的只是有可能導致混淆的使用。

【案情簡介】

2011年3月14日北京奧運城市發展促進中心向北京北部體育文化有限公司（簡稱北部公司）下發了關于同意將“首屆泥漿足球世界杯中國賽”活動納入2011第二屆北京奧運城市體育文化節的復函。2012年8月28日北部公司核準注冊了“泥漿”文字商標，核定服務項目為組織體育比賽等。2014年6月5日北京市西城區體育局主持指導“2014泥漿足球世界杯中國賽北京站”活動，并將此活動納入第四屆北京西城國際金融體育康樂節中。2014年6月西安灃東公司與西安灃河公司舉辦了“大美灃河幸福格桑花季”灃東城建杯陜西省首屆泥漿足球寶貝大賽。華商網等媒體對該活動進行了報道。泥漿足球大賽活動的標志性宣傳圖片是以景區風景為背景，以一條幅橫向貫穿的圓形為顯著圖案，條幅以上的半圓中寫有“大美灃河！幸福格?；?！”條幅中標注“灃東城建杯陜西首屆泥漿足球寶貝大賽”或“灃東城建杯陜西首屆泥漿足球大賽”，其中“泥漿”并未單獨突出使用，條幅列明了灃東公司與灃河公司為主辦方，陜西足協為聯合主辦方，《華商報》社華商公司運營的華商網為協辦方，宣傳圖片左上角標有“灃東城建”、“灃東灃河生態景區”字樣。北部公司起訴認為，灃東公司等擅自使用其“泥漿”商標，舉辦泥漿足球大賽，侵犯了北部公司的注冊商標專用權，故訴至法院，請求判令灃東公司等被告停止侵權，刪除在相關網站上的商標侵權信息；在華商網、《華商報》、陜西足協網站公開賠禮道歉，發表致歉聲明；賠償經濟損失及律師費、公證費、差旅費等費用共計50萬元。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后判決：駁回原告北部公司的訴訟請求。目前該案正在二審審理中。

【法官點評】

本案涉及的“泥漿”指泥土和水混合而成的半流體，“泥漿足球”是一種在泥漿中進行的足球比賽，這一體育項目風靡英國、巴西等足球發達國家，泥漿足球早在2012年以前就成為了這種在泥漿中進行的足球比賽的通用名稱?！澳酀{”商標作為描述性商標，由于其文字本身具有說明商品的特質，因此通常無法直接起到區別商品來源的作用，商標權人即使取得了描述性文字的注冊商標，其禁止他人使用的權利范圍也將會受到一定的限制。如果享有描述性商標的注冊人未能通過自己的積極使用使其商標在相關公眾中起到區分商品來源的作用，被控侵權人正當使用就不構成侵權。本案中被控侵權人使用“泥漿足球寶貝”、“泥漿足球”是為了對一場在泥漿中舉行的足球寶貝選秀比賽進行客觀描述，并非商標意義上的使用，故屬于正當使用。

（案例推薦：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

案例9：中國北京同仁堂（集團）有限責任公司訴中華同仁堂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侵害商標專用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

二審案號：（2014）蘇知民終字第0101號

【裁判要旨】

境外設立的企業有權在大陸地區使用其依法登記注冊的企業名稱包括字號，但如果該企業在商業活動中突出使用該名稱，而與大陸地區同行業者核準注冊的商標及字號相同或相近似，導致消費者誤認為兩者之間存在某種特定聯系，且該企業主觀上亦有攀附故意，該行為仍屬于商標侵權行為。

【案情簡介】

“同仁堂”是中國北京同仁堂（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同仁堂公司）的注冊商標和商號，承載著同仁堂公司在長達三百四十多年的企業歷史中所積累的商譽。早在1989年，“同仁堂”商標就被認定為馳名商標，“同仁堂”還被認證為“中華老字號”，在消費者中享有極高的知名度和美譽度。2012年8月，同仁堂公司發現臺灣地區的中華同仁堂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同仁堂科技公司）在其網站頁面上標有“中華同仁堂”標識，在其網站上自稱為“正宗同仁堂”，是“同仁堂”三百多年歷史、文化的傳承者。同時稱同仁堂公司沒有“任何一份”同仁堂傳統藥方，同仁堂公司“早已名存實亡”。此外，該公司還在常州市開設了“中華同仁堂”藥鋪，該店鋪內諸多布置突出“同仁堂”，且在多處模仿同仁堂公司的店鋪設置。同仁堂公司主張同仁堂科技公司在其網站和店鋪內外設置“中華同仁堂”標識，在字體、店鋪裝飾、企業歷史和文化等多方面模仿，足以使相關公眾對二者產生混淆，造成“同仁堂”馳名商標的淡化，侵犯了“同仁堂”注冊商標專用權；同仁堂科技公司還對同仁堂公司進行貶低、詆毀，誤導公眾，損害了同仁堂公司的企業聲譽和形象，構成不正當競爭行為。而同仁堂科技公司抗辯認為，“同仁堂”并非馳名商標，而且其是經同仁堂的傳人樂覺心授權使用的，其企業字號也經過國家工商行政機關認可，不構成商標侵權及不正當競爭。

同仁堂科技公司突出使用“同仁堂”標識的行為，侵害了同仁堂公司涉案商標專用權。首先，借助老字號這一歷史優勢、長期經營及廣泛宣傳，同仁堂公司擁有的涉案注冊商標長期為消費者熟知并認可，并被認定為馳名商標。其次，同仁堂科技公司在其設立的網站及店鋪中使用“中華同仁堂”標識，構成對“同仁堂”這一字號的突出使用，構成對同仁堂公司涉案注冊商標權的侵害。再次，同仁堂科技公司理應知曉“同仁堂”與同仁堂公司密不可分，其在網頁和常州設立的店鋪中使用“中華同仁堂”或“同仁堂”文字，顯屬故意攀附同仁堂公司及其注冊商標的聲譽，有違誠信原則，應予禁止。

同仁堂科技公司與“同仁堂”這一老字號毫無關系，其在網頁上的宣傳行為，意在誤導消費者認為其與老字號“同仁堂”有著一定淵源，是“正宗同仁堂”，構成虛假宣傳。同時，同仁堂科技公司在其網站中發表的言論，屬捏造、散布虛偽事實，惡意貶損同仁堂公司商譽，構成商業詆毀。法院判決：同仁堂科技公司承擔停止侵權、消除影響、酌定賠償經濟損失100萬元。

【法官點評】

“同仁堂”這一品牌享有極高的知名度，為廣大消費者所熟知。正因為如此，“同仁堂”品牌也容易遭致其他企業的不當攀附。本案來自臺灣地區的同仁堂科技公司，與歷史上因客觀原因存在的兩岸 “同仁堂”老字號均沒有任何歷史淵源，其與臺灣“同仁堂”老字號的關系，并不足以支持其在大陸境內的經營中突出使用“同仁堂”字樣。法院認定，同仁堂科技公司的行為，容易導致消費者誤認其與同仁堂公司存在某種特定聯系，且主觀上亦有攀附的故意，構成商標侵權；同時其實施的虛假宣傳和商業抵毀行為亦構成不正當競爭。該案判決被告停止侵權、消除影響，酌定賠償經濟損失100萬元，體現出江蘇法院進一步加大知識產權司法保護力度的導向作用。該案是江蘇高院2014年“4.26世界知識產權日”網絡直播公開開庭的案件，該案的公開審理引起社會公眾對“老字號”知識產權保護的關注。

（案例推薦：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

案例10：阿迪達斯有限公司訴林建足等侵害商標權糾紛案

二審案號：（2014）穗中法知民終字第267號

【裁判要旨】

雖然被告在使用原告商標的同時，在運動鞋的鞋跟、鞋舌及鞋盒等外包裝上明確標注了自己的商標，消費者不至忽略不見，且決定購買的消費者可以通過售貨環境、商品價格等因素明知被訴侵權產品并非由原告公司制造、銷售，但由于鞋類產品的穿著特點，仍有可能導致其他人無法分辨購買者穿戴的真偽，對被告生產銷售的運動鞋誤認為阿迪達斯有限公司的產品。故被告在被訴侵權產品上同時使用了自己的注冊商標，也僅僅是防止了售中混淆，而不能避免售后混淆，仍應認定為侵權。

【案情簡介】

阿迪達斯有限公司是第G730835號

商標權利人。林建足是第6613793號“ ”商標權利人。2012年9月17日，阿迪達斯公司在林建足經營的檔口購買了10雙側面有“三條紋”和“四條紋”的運動鞋，并認為這些運動鞋侵犯其涉案商標權。林建足則認為其主觀上是出于外觀裝飾效果和對鞋幫加固支撐的功能考慮而選擇了帶有“三條杠”和“四條杠”設計的運動鞋版式，并沒有侵權的故意。且其已在鞋舌、鞋幫及鞋盒外包裝等多處位置上標注了自己的注冊商標，銷售渠道完全不同，銷售價格懸殊，不易導致消費者的混淆，故不構成侵權。原審認定林建足構成侵權，判令其停止侵權并賠償經濟損失10萬元。林建足不服上訴，二審予以維持。

【法官點評】

近年來，隨著知識產權知識的普及和知識產權意識的覺醒，純粹的假冒商標案件有所減少，取而代之的是通過添附、變形等各種手段來打“擦邊球”的情況日益增多。本案被告在使用原告商標的同時也使用了自己的商標，類型較為新穎。二審判決對商標侵權認定的核心問題即“有無混淆的可能”進行了充分闡述，并對被告的上訴意見進行了明確回應，對于此類不誠信的市場經營行為表明了法院的態度，樹立了正確的價值導向。

（案例推薦：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案例11：瑞?？晒九c博易公司等侵害立體商標權糾紛案

二審案號：（2013）穗中法知民終字第1號

【裁判要旨】

立體商標商標權人無權禁止他人合理使用在先因未繳納專利年費終止的外觀設計專利設計方案。在先外觀設計專利因未續繳年費終止，相關專利權不復存在，但是該兩款外觀設計卻因此而進入公有領域，不能理解為因該兩專利權終止而無人有權使用該兩款外觀設計。博爾康公司有權在外觀設計范圍內合理使用涉案外觀，不構成對瑞?？晒玖Ⅲw注冊商標專用權的侵害。

【案情簡介】

瑞福可公司是第4607169號立體商標的權利人，瑞?？晒酒鹪V稱博易公司和博爾康公司生產、銷售的被訴侵權產品侵犯其商標權。當事人對被訴侵權產品的外觀與該立體商標基本相同，均無異議。博易公司和博爾康公司在本案中提交了ZL200430036001.9、ZL200530035825.9、ZL201030020103.7外觀設計專利，以及相關的授權說明以證明其有在先權利。瑞?？晒痉Q其中在先的兩外觀設計專利已因未續繳年費而終止，博易公司和博爾康公司已經對此沒有外觀設計專利權。一審判決駁回了瑞福可公司的訴訟請求。瑞?？晒静环崞鹕显V。二審法院認為該兩專利權因未續繳年費終止，雖然可以認定相關外觀設計專利權不復存在，但是該兩款外觀設計卻因此而進入公有領域，不能理解為因該兩專利權終止而無人有權使用該兩款外觀設計。博爾康公司有權在外觀設計范圍內合理使用涉案外觀，不構成對瑞?？晒玖Ⅲw注冊商標專用權的侵害，故維持原判。

【法官點評】

本案是一件較為新穎的商標權侵權案件。立體商標的出現，特別是產品本身即商標的立體商標，突破了傳統商標的保護范圍。同時由于其與產品的外觀設計的載體相同，如何準確界定立體商標的保護范圍以及該產品外觀設計的保護范圍，特別是當兩者存在權利沖突時如何處理，值得深入研究。本案具有很強的新穎性，對該問題作出了有益的探索。

（案例推薦：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案例12：景田公司訴石桂花等侵害商標權糾紛案

一審案號：（2013）穗中法知民初字第570號

【裁判要旨】

雖然被告石桂花在第30類注冊了“景田百歲山”商標并規范使用，但其主觀上有搭便車的故意，客觀上景田公司使用和宣傳“ ”、“ ”商標的時間遠遠早于石桂花注冊“景田百歲山”商標的時間，在石桂花注冊“景田百歲山”商標時，“ ”和“ ”商標已有較高知名度，可認定為馳名商標。因此，石桂花的行為仍構成對景田公司商標權的侵犯。

【案情簡介】

景田公司是第633953號“ ”商標、3407468 號“ ”商標的商標權人。1994年開始，景田公司生產的景田牌太空水獲得福建省消費者信得過產品、廣東省優質產品等各種獎項。近年來景田公司將“ ”商標和“ ”商標組合使用在“景田百歲山”飲用天然礦泉水，并一直連續組合使用至今。景田公司從2007年開始斥巨資對“ ”飲用天然礦泉水進行廣告宣傳。被告石桂花于2010年3月5日向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商標局申請注冊“景田百歲山”商標，并于2011年3月14日獲得注冊，注冊號為第8097985號，核定使用類別為30類：非醫用營養液、維生素營養液（非醫用）、營養飲料（非醫用）、八寶飯、方便面、面包、糖果、醬油、冰淇淋。后石桂花將該商標許可給他人使用，并委托加工生產了“景田百歲山”維生素營養飲品。景田公司據此認為石桂花侵犯其商標權，訴至法院。法院經審理后，認定景田公司的“ ”屬于馳名商標，即使石桂花在第30類注冊了“景田百歲山”商標，但由于其注冊該商標損害了景田公司的利益，違反了2001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第十三條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馳名商標保護的民事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一條規定，其行為構成對景田公司商標權的侵犯，故判令被告石桂花停止侵權并賠償原告經濟損失30萬元。判后雙方均未上訴，判決已發生法律效力。

【法官點評】

本案是根據2001年商標法第十三條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馳名商標保護的民事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一條規定處理的案件，實務中不多見，具有典型性。不同于單純要求跨類保護的普通認定馳名商標的案件，本案的特殊之處即在于被告的商標已經合法注冊且被告是在其核定使用范圍內使用，但被告的注冊和使用確實存在搭便車的惡意。在此情況下，法院以誠實信用為綱，以法律的具體規定為目，通過認定馳名商標的方式對原告的合法權利予以保護，對被告的不誠信行為進行懲戒和規制。

（案例推薦：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案例13：廣藥集團與王老吉公司商標使用許可合同糾紛案

一審案號：（2013）穗中法知民初字第694號

【裁判要旨】

在雙方未就王老吉公司生產的產品所用商標既使用合同約定的商標又使用其他商標如何計費的情況下，王老吉公司以產品上主要使用的是自己的商標為由主張將此部分產品的銷售額在計算商標許可費時予以扣除缺乏事實和合同依據，王老吉公司仍應按照合同約定支付該部分的商標許可使用費。

【案情簡介】

王老吉公司是中港合資企業，港資股東為同興藥業公司。雙方簽署了多份許可合同，就廣藥集團商標的使用及費用計算標準、支付方式等進行了約定。王老吉公司生產的“三公仔”小兒七星茶顆粒不僅使用了“三公仔”商標，而且還使用了廣藥集團的 和 兩個商標，該兩商標均為合同約定的商標。雙方在合同當中沒有約定王老吉公司生產的產品所用商標既使用合同約定的商標又使用其他商標如何計費的情況。王老吉公司自2006年至2012年將此部分產品的銷售額在計算商標許可費時予以扣除。原告發現后提起了本案訴訟。被告則認為，訂立合同時，“三公仔”商標尚未創立，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在履行過程中，若將使用“三公仔”商標的商品也計入許可費計算范圍，對被告不公平，其與原告簽訂的商標許可合同有關商標收費的約定不合理。法院經審理后認為，王老吉公司既使用了廣藥集團的商標，又使用了自己的商標，在合同并未約定此種情形可以免交商標許可費的情況下，王老吉公司擅自扣除相應的商標許可費缺乏合同依據。故全額支持了原告的訴訟請求。判后被告未上訴。

【法官點評】

本案是廣藥集團與加多寶集團系列糾紛之一。本案雙方約定了多個商標的許可使用。王老吉公司生產的“三公仔”小兒七星茶顆粒不僅使用了“三公仔”商標，而且還使用了廣藥集團的 和 兩個商標，該兩商標均為合同約定的商標，雙方在合同當中沒有約定王老吉公司生產的產品所用商標既使用合同約定的商標又使用其他商標如何計費的情況，在此情況下，應當如何處理較為妥當。本案所體現的情況較為少見，值得研究。

（案例推薦：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案例1：“QQ”商標爭議行政案

一審案號：（2013）一中知行初字第1518號

二審案號：（2014）高行終字第1696號

【裁判要旨】

申請商標注冊不得以不正當手段搶先注冊他人已經使用并有一定影響的商標。

【案情簡介】

原告：騰訊科技（深圳）有限公司（簡稱騰訊公司）

被告：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簡稱商標評審委員會）

第三人：奇瑞汽車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奇瑞公司）

第4665825號“QQ”商標（簡稱爭議商標）由騰訊公司于2005年5月19日提出申請，核準注冊日為2008年3月7日，核定使用在機車、汽車等商品上。2009年11月26日，奇瑞公司在法定期限內針對爭議商標向商標評審委員會提出了撤銷申請。2013年2月17日，商標評審委員會作出商評字[2013]第04282號《關于第4665825號“QQ”商標爭議裁定書》，裁定：爭議商標予以撤銷。騰訊公司不服該裁定，提起行政訴訟。

法院認為：本案爭議焦點在于奇瑞公司是否在先使用“QQ”商標并在相關公眾中具有一定影響，且騰訊公司申請注冊爭議商標是否屬于搶注行為。根據奇瑞公司提交的由中國汽車工業協會和全國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出具的兩份證明，結合其他證據，能夠證明在爭議商標的申請日之前，奇瑞公司使用的“QQ”商標已經在汽車商品上具有一定的知名度，在相關公眾中產生了一定影響。此外，在當今社會中，汽車已屬于人們日常生活中的常見商品，騰訊公司作為我國網絡通訊服務領域的著名企業，在汽車等商品上申請爭議商標時，理應知曉奇瑞公司在此類商品上的“QQ”商標已經具有一定知名度的事實。因此，騰訊公司申請注冊爭議商標的行為具有不正當性。騰訊公司稱本案爭議商標為防御性商標，而防御性注冊行為也應當符合商標法的相關規定，特別是明知或者應知他人在先享有的合法權利存在的情況下，應當進行避讓。因此，爭議商標的注冊不符合2001年《商標法》第三十一條的規定。據此，法院判決：維持商標評審委員會的被訴裁定。

【法官點評】

根據2001年施行的《商標法》第三十一條的規定，申請商標注冊不得以不正當手段搶先注冊他人已經使用并有一定影響的商標。商標所有人通過宣傳、使用，投入了人力、物力，得到了消費者的認可，逐漸在商標上積累了商譽，這些都是商標所有人的無形財產，雖然不像注冊商標那樣可以獲得專有性的權利，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受到法律保護的。如果申請人明知或者應知他人已經使用并有一定影響的未注冊商標而搶先在不相同、不相類似的商品或服務上進行注冊，即可認定其采用了不正當手段。在先商標的使用人能夠提供證據證明其在先商標有一定的持續使用時間、區域、銷售量或者廣告宣傳等的，可以認定其有一定影響。

（案例推薦：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

案例2：“稻香村”商標異議復審行政案

一審案號：（2013）一中知行初字第3701號

二審案號：（2014）高行終字第1103號

【裁判要旨】

老字號商標的變更不得破壞已經穩定的市場秩序。

【案情簡介】

原告：蘇州稻香村食品工業有限公司（簡稱蘇州稻香村公司）

被告：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簡稱商標評審委員會）

第三人：北京稻香村食品有限責任公司（簡稱北京稻香村公司）

1997年5月21日，北京稻香村食品集團經核準注冊了第1011610號“稻香村”商標（簡稱引證商標，見附圖一）核定使用商品為第30類的餡餅、餃子、年糕、粽子、元宵等，后注冊人名義變更為北京稻香村公司。

2006年7月18日，蘇州稻香村公司提出第5485873號“稻香村及圖”商標（簡稱被異議商標，見附圖二）的注冊申請，指定使用商品為第30類的餅干、面包、糕點等。

被異議商標初步審定公告后，北京稻香村公司提出異議申請。商標局裁定被異議商標準予注冊。北京稻香村公司向商標評審委員會申請復審。商標評審委員會認為，被異議商標與引證商標屬于近似商標。被異議商標指定使用的餅干等商品與引證商標核定使用的餡餅等商品屬于類似商品。蘇州稻香村公司雖在餅干、糕點等商品上經受讓在先取得第184905號和第352997號商標（見附圖三），但該商標由“稻香村”文字、“DXC”字母及圖形外框組合而成，與本案被異議商標在表現形式上差異較大。北京稻香村公司的“稻香村”商標已經長期使用，并已在相關公眾中享有較高知名度，客觀上雙方不同表現形式的稻香村標識已經各自長期使用形成了各自的消費群體、市場劃分及穩定的市場秩序。被異議商標由于文字表現形式與北京稻香村公司長期使用并有較高知名度的商標更為接近，如允許其注冊，將打破業已形成的市場秩序，增加市場及相關公眾混淆的可能性，因此，被異議商標與引證商標構成類似商品上的近似商標，不應予以核準注冊。蘇州稻香村公司不服，提起行政訴訟。

法院認為：北京稻香村公司的“稻香村”商標經過長期使用具有了較高的知名度，其與蘇州稻香村公司受讓的第184905號和第352997號商標之間已經存在能夠區分的市場實際和穩定的市場秩序。被異議商標標志與第184905號和第352997號商標差異較大，反而與北京稻香村公司的引證商標非常接近，因此蘇州稻香村公司申請注冊被異議商標，不能認定為對其在先已受讓的稻香村商標聲譽的延續，而是侵入到了北京稻香村公司商標的排他權范圍內，打破了能夠區分的市場實際和已經形成的穩定市場秩序，將導致消費者對商品來源的混淆誤認。據此，法院判決：維持商標評審委員會的被訴裁定。

【法官點評】

此案是對兩個具有歷史淵源的老字號如何通過商標近似的判斷來區分各自的市場的一個典型案例。通常來說，在先注冊商標沒有使用或者沒有持續使用導致缺乏足夠的知名度，在后注冊的商標經過使用建立起自己的市場地位，能夠與在先注冊商標相區分的情況下，在先注冊商標專用權人申請注冊的商標與在后注冊的商標接近而容易導致相關公眾混淆誤認，屬于無正當理由打破已經形成的穩定市場秩序，應當予以制止。蘇州稻香村公司在本案申請注冊的“稻香村”商標與其受讓的在先商標，在表現形式上不同，反而與北京稻香村公司的具有較高知名度的“稻香村”商標非常接近，從而會導致消費者的混淆誤認，打破了能夠區分的市場實際和已經形成的穩定市場秩序，將導致消費者對商品來源的混淆誤認，故不應準予注冊。通過本案的審理，法院確立了對于歷史悠久的老字號之間應當維護已經穩定的市場秩序，不得侵入對方商標權保護領域的基本規則。

（案例推薦：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

案例3：“城隍”商標爭議行政案

一審案號：（2013）一中知行初字第1861號

二審案號：（2014）高行終字第539號

【裁判要旨】

商標標志是否具有不良影響的判定標準。

【案情簡介】

原告：上海城隍珠寶有限公司（簡稱城隍公司）

被告：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簡稱商標評審委員會）

第三人：中國道教協會

城隍公司系第1218394號“城隍”商標（簡稱爭議商標）的商標權人。爭議商標核定使用在第14類“寶石、金剛石、珍珠（珠寶）、翡翠、玉雕、戒指（珠寶）、手鐲（珠寶）、項鏈（寶石）、貴金屬耳環、銀飾品”等商品上。2011年5月27日，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局在商標管理案件中以本案爭議商標為基礎，認定城隍公司指定使用在第14類寶石、玉雕商品上的“城隍”商標為馳名商標。2009年11月18日，中國道教協會針對爭議商標提出爭議申請，理由包括“城隍”是道教神靈的名稱，作為商標注冊和使用嚴重傷害了道教界的宗教感情，具有不良影響。2013年3月18日，商標評審委員會作出商評字〔2013〕第07312號《關于第1218394號“城隍”商標爭議裁定書》，認為：“城隍”作為商標注冊和使用有害于宗教感情，具有不良影響，已構成《商標法》第十條第一款第（八）項所指的情形。據此裁定：爭議商標予以撤銷。城隍公司不服上述裁定，提起行政訴訟。

法院認為：對于具有多種含義的標志，如其所具有的一種含義屬于上述具有其他不良影響的情形，則該標志仍應被認定為具有其他不良影響而不應作為商標使用。本案中，雖然“城隍”具有“護城河”等含義，但除此之外，“城隍”也被用來指代道教的特定神靈。根據中國道教協會以及城隍公司提交的相關證據的記載，“城隍”作為道教神靈有較為悠久的歷史，且系與百姓生活聯系比較密切的神靈。在此情形下，將“城隍”作為商標加以使用，將對信奉道教的相關公眾的宗教感情產生傷害，并對社會公共利益和公共秩序產生消極、負面的影響。因此，爭議商標的注冊使用違反了《商標法》第十條第一款第（八）項的規定，依法應予撤銷。在商標授權確權行政案件中，雖然應當考慮相關商業標志的市場知名度，尊重相關公眾已在客觀上將相關商業標志區別開來的市場實際，注重維護已經形成和穩定的市場秩序，但這種對市場客觀實際的尊重不應違背《商標法》的禁止性規定。在爭議商標違反《商標法》第十條第一款第（八）項的情況下，即使爭議商標經使用具有了較高知名度甚至曾被商標局認定為馳名商標，也不應因此而損害法律規定的嚴肅性和確定性。據此，法院判決：維持商標評審委員會的被訴裁定。

【法官點評】

商標是一種區分商品或者服務來源的標志，商標標志或者其構成要素不應對我國政治、經濟、文化、宗教、民族等社會公共利益和公共秩序產生消極、負面的影響。但實踐中，作為商標注冊的某一特定標志，可能具有多種含義的標志，對于此類標志，如何認定其是否具有不良影響，存在較大的分歧。法院通過本案的裁判，進一步確立了商標標志是否具有不良影響的判定標準，即：對于具有多種含義的標志，如其所具有的一種含義屬于具有不良影響的情形，則該標志整體上仍應被認定為具有不良影響的情形而不應作為商標使用。同時，在商標標志具有不良影響的情況下，即使其經過長期使用具有了較高的知名度，曾被認定為馳名商標，也仍然應當依法不予注冊或者予以撤銷。

（案例推薦：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

案例4：克麗斯汀迪奧服裝設計公司訴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行政糾紛案例

一審案號：（2014）一中知行初字第3104號

二審案號：（2014）高知行終字第2975號

【裁判要旨】

商標注冊申請中侵害在先權利的認定的標準。

【案情簡介】

原告：克麗斯汀迪奧服裝設計公司

被告：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

第三人：陳錫堅

由陳錫堅個體經營的肇慶市端州區金至尊酒類商行于2009年11月6日向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局（簡稱商標局）申請注冊第7815002號“皇迪奧E-DIOR及圖”商標（見附圖），指定使用商品為第33類的果酒（含酒精）、米酒、葡萄酒、白酒、保健酒等。

在法定期間內，迪奧公司提出異議申請。商標局作出（2012）商標異字第21965號《“皇迪奧E-DIOR及圖”商標異議裁定書》（簡稱第21965號裁定），裁定：被異議商標予以核準注冊。迪奧公司不服商標局第21965號裁定，向商標評審委員會申請復審。

2013年10月9日，商標評審委員會作出商評字[2013]第90187號《關于第7815002號“皇迪奧E-DIOR及圖”商標異議復審裁定書》（簡稱第90187號裁定）。商標評審委員會在該裁定中認為：被異議商標與引證商標未構成2001年10月27日修正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簡稱2001年《商標法》）第二十八條所指的使用在同一種或類似商品上的近似商標。

迪奧公司不服第90187號裁定并提起訴訟，請求撤銷第90187號裁定。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認為：被異議商標指定使用在第33類果酒、米酒、葡萄酒等商品上，而引證核定使用在第25類服裝、第14類珠寶等商品上，兩商標使用的商品在類型、用途、群體、銷售渠道方面有一定差別，難以認定為相同或類似商品。商標評審委員會根據2001年《商標法》第二十八條作出被異議商標與引證商標不構成相同或類似商品上近似商標的認定，予以支持。

被異議商標雖然指定使用于果酒、葡萄酒等商品，但從陳錫堅在商標復審階段提交的使用證據來看，被異議商標主要使用的商品為威士忌酒。威士忌酒等商品與迪奧公司的服裝、珠寶等商品均屬于時尚、奢侈類用品，上述商品在銷售渠道、銷售群體等方面存在重合的概率較大，容易使相關公眾產生混淆誤認。因此，被異議商標的申請注冊構成摹仿迪奧公司已經在中國注冊的馳名商標，容易誤導公眾并易使迪奧公司的利益受到損害，不應予以核準注冊。因此，商標評審委員會關于被異議商標的申請注冊未構成2001年《商標法》第十三條第二款規定所指情形的認定錯誤，依法予以糾正。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五十四條第（二）項第1目、第2目之規定，判決：一、撤銷商標評審委員會第90187號裁定；二、商標評審委員會針對迪奧公司提出的被異議商標異議復審申請重新作出裁定。

商標評審委員會不服原審判決，提起上訴。二審法院經審理后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法官點評】

保護在先權利是商標注冊申請中的原則，然而，權利人如何保護自己在先取得的權利也是值得探討的話題。本案中原告在商標異議期內雖然對公告的商標提出了異議，但卻未明確提出侵犯了哪些具體的權利內容，因此，在商標評審委員會的裁定中處在了不利的地位。最終導致了此起案件的發生，既增加了維權成本，又由于他人商標獲得注冊并使用對自己的商標造成了無法彌補的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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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例5：“銀國窖”商標駁回復審行政訴訟案

一審案號：（2014）一中知行初字第5214號

二審案號：（2014）高行知終字第3230號

【裁判要旨】

判斷商標是否近似，應遵循整體比對、要部比對原則和隔離比對原則，以是否容易導致混淆作為判斷標準。對于部分近似的純文字商標，應當首先明確兩商標的顯著性來源，即相關公眾的關注焦點，再判斷兩商標的顯著部分是否容易引起混淆。

【案情簡介】

瀘州老窖公司于2007年7月31日在第33類“含酒精液體”等商品上申請注冊了第6195935號“銀國窖”商標，商標局引證第1639463號“國銀”商標將其駁回。瀘州老窖公司提出復審申請，商評委認為“銀國窖”商標與“國銀”商標構成同種或類似商品上的近似商標，不予支持其復審理由。瀘州老窖不服，委托北京超凡知識產權代理有限公司提起行政訴訟。北京一中院認為，“銀國窖”商標中的“窖”字在酒商品上顯著性較弱，其顯著部分“銀國”與商標局引證的“國銀”商標文字構成近似，兩商標構成同種或類似商品上的近似商標，據此維持了商評委的決定。二審中，瀘州老窖公司強調“國窖”是其已注冊的馳名商標，享有極高的知名度。消費者在看到“銀國窖”商標時自然會將其分割為“銀+國窖”，進而與引證商標區分開來。北京高院經審理認為，“銀國窖”商標與商標局引證的“國銀”商標相比，雖然都含有“銀國”二字，但由于瀘州老窖公司在先注冊的“國窖”商標在酒類商品上具有相當高的知名度，相關公眾易將“銀國窖”認讀為“銀”“國窖”，且與瀘州老窖公司相聯系。因此，兩商標使用在同種或類似商品上不會引起相關公眾的混淆誤認，遂撤銷一審判決和商評委的復審決定，判令商評委重新作出決定。

【法官點評】

商評委、一審法院認為，“銀國”與引證商標“國銀”相對比，僅字體或設計、注音、排列順序不同，遂判定兩商標構成近似。商標近似，通常是指商標文字的字形、讀音、含義或者圖形的構圖及顏色，或者其他各要素組合后的整體結構相似，易使相關公眾對商品來源產生混淆誤認。對于部分近似的純文字商標，應當首先明確兩商標的顯著性來源，即相關公眾的關注焦點，再判斷兩商標的顯著部分是否容易引起混淆。

但是“國窖”系列是瀘州老窖公司旗下高端白酒品牌，享有較高的知名度。瀘州老窖公司稱，“銀國窖”商標的創意結構為“銀+國窖”，而非“銀國+窖”。消費者在看到“銀國窖”商標時，自然會將其分割為“銀+國窖”，認為是“國窖”商標的系列商標，且與瀘州老窖公司相聯系，進而較容易地與 “國銀”區分開來。

該案也表明，商標局、商評委以及法院在適用《商標審查標準》相關規定的時候，更需要關注商標實際使用情況，避免作出與消費者主觀意識和市場客觀狀態背離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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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例6：江蘇祥和泰纖維科技有限公司訴江蘇省工商行政管理局工商行政處罰糾紛案

二審案號：（2013）蘇知行終字第0004號

【裁判要旨】

工商行政機關在對商標侵權行為進行行政處罰時，應當遵循“過罰相當原則”，綜合考慮商標法的立法目的、處罰相對人的主觀過錯程度、違法行為的情節、性質、后果、危害程度以及侵權商品的具體情況等因素，如果商標侵權行為輕微并及時糾正，且沒有造成實際損害后果，應不予處罰。

【案情簡介】

2010年8月7日，徐州市金燕化纖制品有限公司注冊了“金燕”圖文組合商標（見附圖一），核定使用商品包括纖維紡織原料、紡織纖維等。

2012年3月，徐州市金燕化纖制品有限公司向江蘇省工商行政管理局（以下簡稱江蘇工商局）投訴，舉報江蘇祥和泰纖維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祥和泰公司）侵害其注冊商標專用權。江蘇工商局經現場調查，發現祥和泰公司在其生產的再生滌綸短纖維（價值4181660元）上使用了“金燕及圖”標識（見附圖二），遂作出行政處罰決定，認定祥和泰公司的行為侵犯了商標權人的注冊商標專用權，并責令祥和泰公司立即停止侵權行為，決定沒收全部侵權物品，并罰款4181660元。祥和泰公司不服該行政處理決定，向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申請行政復議被維持后，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請求撤銷上述行政處理決定。

首先，在涉案注冊商標核準之前，祥和泰公司的關聯公司江陰金燕化纖有限公司在行業內已經具有一定的影響，而本案中并沒有證據證明涉案注冊商標進行過實際使用，故可以認定祥和泰公司在涉案侵權標識中使用“金燕”文字具有合理性，祥和泰公司并不具有侵犯涉案注冊商標專用權的主觀故意。其次，因涉案注冊商標并沒有實際使用，祥和泰公司使用涉案侵權標識的行為不會造成市場中相關公眾實際混淆和誤認，沒有損害消費者的利益，亦沒有造成注冊商標權利人競爭利益或者市場份額的實際損失。再次，祥和泰公司在江蘇工商局行政處理期間，積極配合江蘇工商局進行調查，主動承認錯誤并更換了產品的外包裝袋，應當認定祥和泰公司及時糾正了商標侵權行為。最后，工商行政機關在對侵權行為進行查處時，應當注意對被控侵權行為人是否存在主觀故意以及是否造成實際損害后果加以甄別，突出行政執法的重點是制止惡意侵權和重復侵權。對于那些沒有主觀故意且未造成實際損害后果的，可以在責令立即停止侵權行為的同時，明確告知行政相對人自行去除侵權標識，無需加處罰款、沒收等行政處罰，以體現商標法的立法目的以及商標行政執法的謙抑與平衡。本案中，祥和泰公司在江蘇工商局查處過程中，積極配合調查并已經重新制作了包裝袋。故江蘇工商局責令其停止侵權已經足以達到保護注冊商標專用權以及保障消費者和相關公眾利益的行政執法目的，沒有再給予行政處罰的必要。據此，法院判決維持江蘇工商局“責令立即停止侵權行為”的決定，撤銷江蘇工商局“1、沒收侵權物品再生滌綸短纖維1720包（518.2873噸）、外包裝袋550套；2、罰款4181660元”的決定。

【法官點評】

該案的實體裁判結果，不僅撤銷了400多萬元的行政罰款，而且撤銷了400多萬元的沒收貨物的行政處理決定。進一步明確對于沒有侵權故意，也未造成實際損失的此類商標行政案件，行政機關根據過罰相當原則責令停止侵權，即足以達到保護注冊商標專用權以及保障消費者和相關公眾利益的，則無需再給予行政處罰。該案所確立的司法審查標準，對于行政機關準確理解商標法的立法精神和行政執法過罰相當原則，合理規范行使自由裁量權，具有裁判指引作用。

（案例推薦：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

案例1：謝汝周等人假冒注冊商標罪案

一審案號：（2013）穗越法知刑重字第3號；

二審案號：（2014）穗中法知刑終字第21號。

【裁判要旨】

假冒注冊商犯罪中，被告人生產、銷售的商品與權利人注冊商標核定使用商品是否為“同一種商品”，是判斷罪與非罪的前提。刑法第二百一十三條規定的“同一種商品”的認定問題的規定，應當從商品的功能、用途、主要原料、消費對象、銷售渠道、相關公眾的意見等方面分析認定。

【案情簡介】

多米諾公司是一家生產噴碼產品的英國公司，該公司的國際注冊第G709885號商標依法在我國獲得保護，申請使用在商標注冊用商品和服務國際分類第九類商品上，該商標核定使用的商品包括：噴墨打印裝置；噴墨標示裝置；激光標示裝置；噴墨打印機；上述商品的電動、電子控制裝置；控制工業噴墨打印機、工業噴墨標示裝置和工業激光標示裝置的運行狀況的計算機軟件等商品，有效期自2009年1月28日至2019年1月28日。

2008年3月至2012年3月間，杜高公司在沒有獲取多米諾公司授權的情況下，生產、銷售外形與多米諾A200相似的噴碼機，改裝多米諾原裝E50型噴碼機后銷售，同時還生產銷售標示有“for domino”字樣噴碼機零配件。其中，A200型號噴碼機使用多米諾公司A200型噴碼機的二手主板，該噴碼機機箱、墨水箱等由杜高公司生產并組裝，A200型噴碼機上無商標，但開機時會顯示涉案注冊商標圖樣；杜高公司購入多米諾原裝E50型噴碼機，將該機器的一體式墨水箱更換改裝后予以銷售，該噴碼機上標有涉案注冊商標。

廣州市越秀區人民法院作出初審判決認定被告人謝汝周等十四人生產、銷售噴碼機零配件及A200型、E50型噴碼機的行為均屬于假冒注冊商標行為，均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罪。被告人上訴后，二審法院以一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證據不足，將該案發回原審法院重新審理。

重審后，重審法院認定被告人謝汝周等十四人生產、銷售涉案噴碼機零配件的行為不構成商標侵權，但生產、銷售A200型、E50型噴碼機的行為屬于假冒注冊商標行為，并據此判決各被告人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罪。二審法院認為，本案中，由于“噴碼機”并非《類似商品和服務區分表》中所列商品名稱，故應當從商品的功能、用途、主要原料、消費對象、銷售渠道、相關公眾的意見等方面分析。經過各方面的綜合分析，二審法院認定本案各被告人生產、銷售的“噴碼機”與涉案注冊商標核定使用商品不屬于同一種商品并據此認定各被告人的行為不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罪，宣告各被告人無罪。

【法官點評】

假冒注冊商標罪中定罪的前提是被訴侵權產品與權利人主張保護的注冊商標核定使用的商品屬于同一種商品。本案中，“噴碼機”并非《類似商品和服務區分表》中所列商品名稱，而涉案注冊商標是根據《商標國際注冊馬德里協定》和《商標國際注冊馬德里協定有關議定書》的規定于1999年通過領土延伸指定到我國并獲得保護，多米諾公司申請時使用英文提交相關文件，并沒有對申請使用的商品附對應的中文翻譯件，且申請文件中并未包含商品的圖片或文字說明，因此無法將被控侵權的噴碼機與涉案注冊商標申請時的商品圖片或文字說明進行對比分析。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關于辦理侵犯知識產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五條規定，關于刑法第二百一十三條規定的“同一種商品”的認定問題，“名稱相同的商品以及名稱不同但指同一事物的商品，可以認定為同一種商品。名稱是指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局在商標注冊工作中對商品使用的名稱，通常即《商標注冊用商品和服務國際分類》中規定的商品名稱。名稱不同但指同一事物的商品是指在功能、用途、主要原料、消費對象、銷售渠道等方面相同或者基本相同，相關公眾一般認為是同一種事物的商品。認定同一種商品，應當在權利人注冊商標核定使用的商品和行為人實際生產銷售的商品之間進行比較。”依據上述司法解釋的規定，本案從商品的功能、用途、銷售渠道、消費對象等方面分析被控侵權產品與涉案注冊商標核定使用的商品不屬于同一種商品。

知識產權刑事案件中容易忽視對權利證據的審查，本案體現了在刑事案件的審判中引入民事審判思維，對知識產權的權利證據進行嚴格審查，將商標民事侵權案件中審查的關鍵事實也作為刑事案件的關鍵事實予以調查，如權利人的注冊商標標識是什么、是否在有效期限內、核定使用的商品類別是什么、被控侵權商品與注冊商標核準使用的商品是否相同、被訴侵權標識與注冊商標標識是否相同等。經綜合分析，人民法院適用了比民事審判更高的標準來審查認定被控侵權商品與注冊商標核準使用的商品是否屬于“同一種上商品”，體現了刑法的謙抑性。

（推薦法院：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案例2：鄧某假冒注冊商標罪案

二審案號：（2013）深中法知刑終字第39號

【裁判要旨】

假冒證明商標情節嚴重的，構成犯罪。

【案情簡介】

鄧某以深圳某公司的名義未經商標權利人許可生產帶有某圖形商標、某文字商標，以及由美國UL安全實驗所所有的第1219955號UL商標的無線網橋及電源適配器，并將所生產的產品在中國境內、外銷售。2011年11月17日，公安機關將鄧某抓獲，并當場查獲大量帶有上述注冊商標的假冒產品。

原審法院認為，鄧某在同一種商品上使用與他人注冊商標相同的某圖形商標和某文字商標，非法經營數額達190余萬元，情節特別嚴重，已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罪，判處被告人鄧某有期徒刑五年，并處罰金100萬元。

對于鄧某在電源適配器上使用第1219955號UL商標的行為，原審法院認為，因該商標屬證明商標，并不具備普通商標“區別商品或服務的來源或提供者”的識別功能，因此該行為不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罪。

經開庭審理，二審法院對上訴意見、被害人意見以及原審判決作出了評議，并最終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對于被告人使用UL證明商標的行為，二審法院認為，UL證明商標在中國依法核準注冊，上訴人未經商標所有人美國UL安全實驗所的許可，在同一種商品上使用與其相同的商標，非法經營數額達到法定情節特別嚴重標準，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罪。一審認定上訴人在無線網橋的電源適配器上使用UL證明商標的行為不構成犯罪，與法律規定不符，二審法院依法予以糾正。

【專家點評】

該案涉及證明商標的刑事保護問題。由于證明商標相對于普通商標具有一些特殊屬性，對于證明商標是否應該受刑法保護，假冒證明商標是否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等侵犯知識產權犯罪的問題，個別司法機關存在不同的聲音。根據我國現行的刑法以及相關法律、司法解釋的規定，在我國核準的注冊在商品上的證明商標應受刑法保護，假冒該證明商標的行為，情節嚴重的，應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等商標侵權犯罪。司法實踐證明，該觀點現也為多數司法機關所接受。截至2015年3月，全國已有超過40個生效判決認定假冒UL證明商標的行為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等商標侵權犯罪。其中包括被上海市知識產權聯席會議辦公室評為2013年上海知識產權十大典型案件的一起由上海市閔行區人民法院判處的假冒UL證明商標案件，以及被商務部外商投資協會品牌保護委員會（QBPC）評為2012年度知識產權保護十佳案例的一起由東莞市第三人民法院一審、東莞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的假冒UL證明商標案件。

本案一審判決認定假冒UL證明商標的行為不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罪與法律規定不符。經過二審審理中慎重嚴謹的研究和討論，二審法院對此特別作出了糾正。該二審裁定對于證明商標問題的再次明確，厘清了爭議、確立了法律適用標準，起到了良好的判例示范效應，對于類似案件的處理具有較高的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