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海人購房記

董曉寒

New Shanghainese's Home-purchase Story

跨越2000多公里，在上海相戀5年的唐鋒（化名）和林夏云（化名）將在今年11月舉辦婚禮，買婚房自然提上了日程。

“本來我們也不著急，初步設想在八九月份買房。”3月30日樓市新政突如其來的落地，打破了小兩口的如意算盤。心急如焚的他們在匆忙間看了11套房后，于4月2日迅速簽訂了協議并支付定金，此時距離3月7日第一次看房不足一個月。

這套建筑面積70平方米、總價200萬元的二手房，讓工作僅3年的小夫妻倆傾盡了所有積蓄，也使得他倆的心情如坐過山車般忽上忽下。“買之前，每天都在擔心公積金新政出臺。買完以后，每天又在盼望政策快點出臺。”一周后，上海公積金新政正式出臺，他們心中的石頭落了地，但是房貸和裝修的壓力并沒有減輕。

中介不斷騷擾

春節期間，唐鋒和林夏云一同回了老家過年。喜事將近，自然免不了親朋長輩的關愛：“房子準備得怎么樣了？”春節過后，小兩口便著手看房。“一開始沒什么方向，還沒決定買新房還是二手房，但考慮到上下班方便，基本確定在寶山、虹口、楊浦三地靠近地鐵站的地方。”

3月1日，即便已經人春，上海依舊寒風凜冽。唐鋒和林夏云決定出門，試探行情。“沒什么目標，一路逛，看到××地產的招牌，就停下來看看櫥窗上貼的房源、房價，有合適的冉和中介聊幾句。”

頗有經驗的銷售人員介紹道：“新樓盤大多交通不便，而且銷售面積在100平方米左右，總價會超過你們的預算。買二手房的話，就要看房東心態了，如果房東急需轉手，那么價格有商量，如果房東覺得自己房子很值錢，那可能就僵了。”

經過一番打聽，兩人心里有了底，殊不知，煩惱才剛剛開始。隨后的兩三天里，兩人的手機被地產中介不斷騷擾，“每天幾乎有七八個中介電話，有的中介會有四五個銷售員來電”。不堪其擾的唐鋒在3月4日下班路上買了一張電話卡，專用于聯系中介。

“我每天都在房產信息網站上搜索，看到合適的房源就打電話與中介聯系。”出乎林夏云的意料，網上信息常常有誤，“房型、樓層、價格都是假的，抑或這套房子已經被賣掉了，網上只有電話號碼是真的，其他都只能眼見才為實。”

3月6日晚，小兩口與兩家中介分別約了第二天的上下午，在三門路附近看房。這條橫跨了楊浦、寶山、虹口的長約4公里馬路，不同區域的房價赫然有高低之分。“220萬元在楊浦、虹口這邊只能買到70多平方米的，但在寶山那邊可以買到80多平方米的。”

預算有限的小夫妻把注意力放在了寶山的那套老公房上。“但是我們現在就租在老公房里，一梯多戶，采光條件相對差，房型格局也不適合我們的生活，我們希望客廳空間大、臥室相對小。”

更重要的是，“婚房只是作為過渡房，未來小孩長大了，20年里肯定得換套更大的”。那么，這套婚房的升值空間也納入了考量中，“老公房的價格已經非常高了，未來升值空間應該沒有次新房大”。

第一天看房，東奔西走看了三套都不甚滿意。不過，他們的心里并沒有太大的失落，“那時候不急，原計劃下半年買房，想著慢慢來”。

計劃不如變化

然而，全國兩會期間，央行副行長潘功勝透露，央行目前已在對房地產市場信貸等政策是否需要放松進行“后期統計”，并對影響進行評估。

隨后，關于“房產新政”的傳聞愈演愈烈，有消息稱：“對未還清首套房貸款的二套房購房者，首付由七成降至五成，并同時降低貸款利率。”

“從那時候就開始著急了。”從3月18日到3月22日，短短五天，唐鋒和林夏云一連看了8套房，“有幾天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下班后直接過去看房”。不過，合適的房源非常少，“這個采光不好，那個有點滲水、臨街太吵，冉看價格合適的就那么一兩套了”。

與此同時，中介每天不停地打電話催促：“要買就早點出手，我這邊還有個買家也看中了這套房子。”林夏云的心不冉淡定，此時看到有媒體報道：“央行正在測評房貸政策，即將下調二套房首付比例。在降息降準背景下，各大商業銀行對該政策持支持態度”，更是心神不寧。

3月的最后一個周末，夫妻倆擔心被中介忽悠，換了家大型中介，挑了之前看中的兩套房子，決定冉去實地考察一番。兩套都是70平方米的次新房，交通方便，兩室一廳，房型正氣，一個是房齡10年的精裝房，開價210萬元，一個是房齡11年的中裝房（中等裝修，有一定生活質量），開價200萬元。

“兩個房東的態度截然不同，精裝房的房東是個小包工頭，在上海就有12套房，在我們看中的房子旁邊新開的樓盤里，他就買了100平方米的三套房。我們跟他談價格談得比較吃力。因為之前傳聞要收房產稅了，他才出售的。但最近這消息又淡下去了，他也不急著出手了。”

相較而言，中裝房的房東更有誠意。“他也準備置換房子，打算搬到離母親更近的地方方便互相照顧，也有看中的房源了，所以急著轉手賣房，有資金買下一套房。”

正當夫妻倆打算冉多看幾套房的時候，3月30日，傳聞中的房產新政落地，甚至比傳聞的二套房首付五成還要低一成。這份南五部委聯合發布的樓市新政，對二套房首付比例及二手房稅費做出了調整，被稱為樓市“組合拳”，卻深深打擊到了“買房族”唐鋒和林夏云。“聽到消息的當時，立馬傻眼，這樣下去房價要漲到什么地步？該不會連首付都湊不齊了吧？”

新政出臺當晚，精裝房房東的開口價就上漲了5萬元，一分都不肯少。中裝房的房東則由于急于出手，并沒有漲價，但也不愿冉降價。

更讓小兩口心急如焚的是，有消息稱， “上海正在醞釀提高公積金個貸限額，可貸額度將一次性大幅提高50%，變為單人可貸70萬元，每戶最高可貸140萬元。”對此，上海公積金管理中心發布公告稱，正加緊制訂進一步加強公積金管理，提高資金使用效率的具體方案。業內普遍預計未來公積金貸款個人貸款額度或將上調。

兇為買房，林夏云常去幾家社區網站看經驗帖。那里早已炸開了鍋，剛過完戶的暗白慶幸，還沒買房的義憤填膺。 “首付比例降低，并不意味著房子總價降低，甚至因為要多支付利息，對我們的負擔更重了。”

唐鋒與林夏云商量，既然這套房子靠近地鐵，房型正氣、構造合理，價格也在承受范圍內，那么就盡早出手。“畢竟可挑選的房子不多，萬一房價又漲，首付都付不起就尷尬了。”

但是夫妻倆只看了11套房子，這套房也僅看了兩次，前后不超過半小時，心里挺沒底的，于是又打電話向上海的朋友咨詢。大家基本比較認可，覺得可以買，但是價格略高。而林夏云對大型中介始終有所介懷。“他們挺強勢的，萬一有糾紛的話，我們就處于弱勢。”

為了讓交易更平等，林夏云臨時更換了中介，這家小中介是一位朋友推薦的，此前幫朋友完成了交易，做事靠譜。4月2日，林夏云就給中介打了個電話說：“我們看中了中裝房的那套，總體比較滿意，但是價格高了，希望可以降點。”中介答應盡量幫他們淡。

當天晚上，林夏云接到中介電話：“對方不愿冉降價了。”夫妻倆再三考量，還是決定買了。70平方米的二室一廳，200萬元，當晚支付5萬元定金，協議5月20日付首付，首付三成，“兩個點的中介費，房東需要繳納的契稅、過戶費等所有費用都南我們來承擔。”事實上，這套房子花了夫妻倆將近207萬元。

尸口煩不勝煩

“原以為最麻煩的事情已經搞定了，但沒料到，還有更麻煩的事情。”唐鋒自從大學畢業后，作為非上海生源，戶口轉移到了上海市學生事務中心的集體戶口里。

2013年末，上海市公安局發布了一則通知：自2014年1月1日起，經市人保局、市教委等部門審核同意遷入上海市的人員，停止落戶人才類“集體戶”。對因在滬無配偶、無直系親屬、無住房或所在單位未設立集體戶等原因，確無落戶條件的上海市引進人才，可在其本人實際居住地“社區公共戶”落戶。

由于唐鋒在上海租房居住，如果要在“社區公共戶”落戶的話，那么就要房東提供《房屋租賃登記備案》，“涉及到稅費問題，房東不大愿意，我也就沒在意了，反正戶口馬上就搬到H己買的房子里了。”豈料，唐鋒的戶口卻因此成為了控制戶口，也就是不能辦理戶籍證明。

“沒有戶籍證明，沒辦法登記結婚，也沒辦法買房。幸好之前林夏云為了辦理居住證，已經讓房東開具了租房備案，我以為最難辦的一份證明都辦下來了，應該沒什么問題了。”

4月3日，唐鋒急匆匆趕往居住所在地的派H所，辦理“社區公共戶”落戶。條例規定，必須由社區民警陪同才能辦理，但被告知“社區民警去培訓了，可能下周才能回來”。不得已之下，唐鋒聽從了派出所的建議，先回到居委會填寫《戶口遷移申請表》。

唐鋒急忙打車回到了居委會，卻又被工作人員告知：“我們居委會沒有這個表，還是要找社區民警。”唐鋒向工作人員要到了社區民警的手機號，接連打了幾遍都無人接聽，嘗試打了一遍座機電話，仍被告知：“在封閉式培訓，4月中旬才能回來。”

此時，唐鋒想到了辦理“社區公共戶”的經驗帖子，里面提到有社區民警會在不經意間暗示需要小恩小惠，有位網友就在辦理前送了民警中秋節月餅，民警的態度發生了180度轉變。但唐鋒不甘心，“我等不起，再試試”。

唐鋒再次來到派出所，工作人員表示今年新出了政策，落戶可以再延緩半年，至6月30日。“那就好，那時候房子也買好了。”唐鋒暗想，連忙咨詢需要哪些資料。緊接著，唐鋒馬不停蹄地趕往社保中心拿取社保記錄，又直奔工作單位連蓋了三個章，再折回位于上海南站附近的上海市學生事務中心，一張戶籍證明終于開出來了。

唐鋒對工作人員說道：“你再給我開幾個吧，我這次是為了領結婚證，之后還要買房。”經驗豐富的工作人員答道：“哦，那就不需要了，你結完婚后，再來辦理婚嫻信息為‘已婚的戶籍證明，之后才能買房。”

整整一天，為了一紙證明，唐鋒奔波了五六個地方，滿頭大汗。“之后但凡需要戶籍證明，都要在學生事務中心和派出所兩地跑，但只要沒人故意為難，我也就認了。”

“房事”仍未了

之后的幾天，小兩口也沒有停下忙碌的腳步。4月6日拍完結婚照，林夏云接到了房東的電話，希望提前付首付，因為他的買房協議也簽訂了。夫妻倆決定提前到4月19日付首付，房東也提前一個月搬房，7月交房，然而他們的資金出現了一點小問題。

“之前買了一份6萬元的銀行理財產品，還有兩個月時間到期。但是提前付首付的話，資金便有了缺口。”林夏云致電給銀行工作人員，卻被告知不能提前贖回，即便無息也不行，也不能轉戶，無奈之下，她向周圍朋友臨時借款，幸而朋友爽快答應，小兩口也松了口氣。

4月8日，小兩口正式領證，在朋友圈里曬起了幸福，也不由得吐槽買房經歷。“原計劃是5月4日領證，五四青年節有紀念意義，但現在已經容不得我們選擇了。”更不容他們選擇的是公積金政策出臺的時間。“買之前就怕哪天公積金政策出來了，買了之后就怕不出，每天都在等消息。”

4月9日，上海公積金新政落地：購買首套房住房，個人和家庭公積金貸款上限分別調至50萬元、100萬元;繳交補充公積金的，個人和家庭公積金貸款上限分別再增10萬元、20萬元。購買改善性第二套普通商品房，參照購買首套住房政策。新政策將自4月15日起實施。

1個多月的折騰和疲憊就此宣告結束，壓在心里的大石頭也終于落地，但這并不意味著關于房子的事情就已經結束了。事實上，后續的麻煩事還有不少，貸款和裝修就足以讓人頭疼。

“我們也沒什么可抱怨的了，算是趕上好政策了，如果是去年買的話，房價相對差不多，但是今年降息了，而且公積金可以多貸款一些，算是幸運的了。”唐鋒感慨道，“外地人在上海買房真的很難。有個外地同事居住證的打分不夠，沒能拿到上海戶口，屬于外地單身這類限購人群。但是相親的時候，人家小姑娘直接問：‘你在上海有幾套房？我不愿意結婚后還住在別人的屋檐下。至今，這個32歲的同事還孑然一身。”

林夏云則直言：“對于房地產市場，政府的確應該放手，但是整個市場應該是完備的，對于‘房爺這樣的人就該出臺房產稅、遺產稅來調節市場，對于生活困難的人群，經適房的居住條件應該有所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