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靖
美育,即審美教育,作為一門科學,它是以塑造完美人格為最終目標、以藝術的和現實的美為教育手段而進行的教育方式。近代教育家蔡元培曾這樣定義美育:“應用美學理論于教育,以陶養感情為目的的教育。”
梁啟超說:“情感教育的最大利器就是藝術——音樂、美術和文學三件法寶。情感教育即美育。”由此可知,美感即情感,它是以各種藝術形式為載體而表現出的個體感性的美感體驗。德國音樂教育家奧爾夫也曾說過:“音樂能夠培養學生的想象力和個性,故必須使其成為學校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
一、孔子的音樂教育思想
春秋戰國時期是社會大動蕩、大變革的時代。社會經濟生活和政治生活發生了一系列廣泛而深刻的變化,這必然使文化思想教育也相應發生了重大變化。禮樂教育制度衰敗,即所謂“禮崩樂壞”;樂教漸趨于技藝習得和傳承;私學則大興其道;民間音樂也慢慢地萌芽、生長……
私學的創辦者孔子,是我國春秋時期偉大的思想家和教育家。作為儒學的創始人,對于開創私學,倡導,傳承和發揚前朝的樂教思想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對后代的影響深刻而久遠。他以六藝(禮、樂、射、御、書、數)作為培養學生的課程目標,將“樂”教內容列為第二位,可見其對音樂教育的重視。他認為只有通過“樂”教才能最終使人達到人格定型乃至完美的境界,所謂“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意即:詩使人從倫理道德上受到啟發并使人興起;禮把這種感知變為一種行為規范和制度并使人遵從、受到約束而自立于世;而音樂能陶冶人的性情和德行從而使人性格完善。他指出了音樂教育的目的是塑造完善高尚的人格;詩、禮、樂三位一體,以禮為中心,詩樂從屬于禮。禮作為一種行為的規范,它直接維護一定的政治制度,它要求人們應該怎樣做,不應該怎樣做,而樂卻是通過陶冶性情的方式,把理智上認為應該這樣做變成情感上的自覺行為。這樣才能把統治者的倫理和道德要求以漸進的方式深入人心,也就是把道德的境界和審美的境界統一起來。即所謂 “樂以治性,故能成性,成性亦能修身也”。可見,孔子是把音樂作為陶冶情性和修身養性、培養高尚品德與操行的重要手段,也是實現他“仁”的審美理想的重要途徑。
孔子對音樂的審美價值和教育功能的認識,可以說是前無古人的。從《論語》中可以看出他對音樂的重視、理解和把握:一方面來自對古代樂教的傳承和發展;另一方面來自他對樂的精神內涵的深刻領悟和宏揚。他認為音樂學習必須從“技”上的“習其曲”、“得其數”上升到對“得其志”,“得其為人”等更深層次的精神核心上。“人”是體現某一精神的人格情操的主體。孔子會彈琴、擊缶,他從藝術實踐中正真感知到了音樂審美教育對人的精神品質、行為規范培育過程的必要性和可行性的深刻影響。
孔子辦私學,刪詩書,定禮樂,修春秋,收集整理并繼承發展了上古三代的禮樂教育文化傳統,音樂教育在其教育理念思想中占據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并賦予了它新的精神內涵,具有了“與時俱進”的時代特征和“現實主義”意義,為春秋戰國時期的教育和“百家爭鳴”的學術發展開創了新的道路。
孔子的私學教育是當時培養文士階層的一種方式和途徑。音樂技藝的傳授是作為文化修養的一部分重要內容而存在的。他在樂教中推行“知行合一“的主張,即重視知行一致,二者共同發展。樂教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育人”。樂教的思想是“有教無類”,即人人都應該有接受教育的機會和權利,而不應有區別。這在更大程度上擴大了接受教育的群體。《史記》載曰:“孔子以《詩》《書》、禮、樂教弟子,蓋三千焉,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其中不少“貧而賤”之人被培養成為天下“列士”而成為“有用之才”。止乃孔子樂教最富道德實踐意義的成就,這點也頗有意味。
二、孔子樂教中對個體審美情感的培養
孔子樂教中對個體審美情感的培養,可以歸納為如下幾條途徑:
其一,在對音樂形態美的把握中加深了豐富的情感體驗。《論語八佾》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如也,皦如也,繹如也,以成。”諸如此類的論述,都是孔子對音樂形態美的情感體驗和感悟。
其二,主張在音樂審美中保持“中正平和”的情感態度。孔子曾評價《關雎》為“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意即快樂而不放縱,悲哀但不過度感傷。認為音樂審美中的情感態度及其表現就是中正平和;應當是適度的有節制的。這顯然符合孔子一貫所倡導的中庸哲學思想。他主張“美善相濟”,“過猶不及”,所謂“中庸之為德也”。
其三,通過樂的審美情感活動來成就一種人生境界。孔子在其樂教活動過程中教導學生應持有并最終達到一種樂觀的精神境界,一種至善至美的精神追求。子曰:“吾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也。”孔子曾這樣看待快樂與富貴:“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富且貴,于我如浮云。”夫子追求是安貧樂道的“孔顏樂處”,陳蔡斷炊時的“講誦弦歌不斷”的至高的精神生活,“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以期達到對人格高揚最深的洞察和最高的體悟之人生境界。
其四,強調區分音樂審美中的美感體驗與快感體驗。例如:“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美哉,不圖為樂之至于斯也。”孔子聞《韶》樂之感受,并非僅僅表達一種多日“不知肉味”之意,而意在區別欣賞樂舞時獲得的美感體驗與味覺上的口腹快欲之生理快感體驗的不同性質。
總之,孔子一再強調“樂”的情感體驗,雖然不是得自于行樂之中,但確是他對于人格培養頗為重視的方面。與音樂行為有關,孔子亦贊賞并憧憬音樂審美中愉悅快樂的理想境界。孔子總是把一種至高的藝術境界看成至善“仁”最后的完成,強調理性的感性落實,從而為中國人性的全面性和整合性作了一種權威的闡述。《論語·先進》中記載孔子理想中的快樂和幸福,并給出“吾與點也”的評論。“暮春者,春服即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孔子大加贊賞“詠而歸”,充分表明了孔子心目中所向往的那種“樂”的境界——以超然于任何繁飾和樂的具體形態。于無拘無束無礙無止,坦坦蕩蕩“樂”的自由境界中所獲得的內在人格審美的愉快體驗,已超越了孔子本身的某些局限,成就了意趣昂然,生機勃勃,俯仰自得的審美人生境界。孔子既不贊同子路的“現實功業”,也不欣賞冉有的“教化偉業”,又不是公西華的“高雅職業”,而是曾皙的自由自我境界。故有“樂者,德之華也”,“樂者樂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故人不能無樂”。
孔子的音樂教育思想通過他的再傳弟子公孫尼子以及孟子、荀子和劉向、董仲舒漢儒等人的繼承與推崇而得以豐富完善,而最終成為中國幾千年音樂教育思想的主要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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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鄭州師范學院音樂與舞蹈學院,研究方向:西方音樂史方向。)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