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顯小小說六篇

2015-05-30 10:48:04

參花(上) 2015年5期

心態啊，心態

為點小屁事，江南岸的老張一賭氣，跟妻子鬧起了分居，過江北找文友老李去。

事有恰巧，老李老婆也賭氣回了娘家。倆失群的男人同病相憐，巧了，老李家空閑一個房間，恰如同預謀給老張留著一般。老張就在老李家住下，哼，離了老娘們哪個能死咋的！

白天，兄弟倆各忙各的；晚上，同去市場搶著買菜，做飯，真的是相見恨晚哪。哥倆喝上點酒，談論白天的創作心得，訴說各自老婆諸多諸多的不是，那才是名副其實的惺惺相惜。

十幾天過去了，兩個人都咂吧著，這日子特別沒滋味。老李便說老張，屁大點事兒，差不多就算了吧，該回去還得回去呀。老張說，是的是的，這段也沒少耽誤你的事。

老張拷了一大堆文件，帶回家去給老婆看。老婆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倆人日子繼續。老李勸走了老張，也把老婆接了回來，日子也就順理成章地繼續了。

老張閑了就跟老婆說老李：老伙計真夠意思，我一住20多天，耽誤了人家夫妻團聚，換咱，咱能做到？房租不收，寫作一點沒誤，出那點菜錢，我去哪里也不夠吃呀。還有后來，喝上點酒時就假裝趕我走，那是策略地勸和咱倆哩。不虧了他，我哪的勇氣回來找你哪。兩口子異口同聲，貴人，貴人。今生不敢忘記人家的恩德，以后當親戚處著，這樣仗義的朋友，再沒地兒找去。

老李閑了也跟老婆說老張，咱房子閑著也是閑著，你說這伙計，到咱這兒不就添雙筷子嗎，還天天跟我爭著搶著買菜，反倒省了咱不老少菜錢；那段時間，多虧他陪我，要不，我哪有心思寫出那么多作品來？更重要的是，通過跟他的交流，我也悟出了一個道理，人離了老婆不容易，這才去跟你說小話兒，這才有了咱現在的和睦。

兩口子不謀而合：貴人哪，這朋友再沒處找去。艱難時刻看品格，往后咱得跟老張好好處，今生就這么定了。

江南老張和老李四個大人都覺得占了對方天大的便宜，整天樂呵呵地敬著對方，整天樂呵呵地宣傳對方的好處，兩家成了至交，朋友也都樂意往他們跟前湊合。四個大人紅光滿面，人問，啥秘方？答，為人一生難得交上好朋友，這日子，真他媽充實！

江北也有個寫手老張，為點小事也跟妻子鬧分居，也過江南來找文友老李去。老李老婆恰巧也賭氣回了娘家。倆男人同病相憐，老李家也是倆居室，給老張一間。

白天，倆人也是各忙各的；晚上，也相伴去市場搶著買菜，做飯。哥倆喝上點酒，談論白天創作心得，數落各自的老婆諸多不是，也是大有惺惺相惜的意味。

10多天過去了，老李喝酒時候說老張，屁大點事兒，差不多就算了吧，該回去還得回去呀。

倆星期后，老張拷了一大堆文件，回家去給老婆看。老婆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倆人日子繼續。

老李呢，當初的火氣也消得無影無蹤，去岳母家陪了一堆不是，把老婆請了回來，日子也繼續。

老李閑了跟老婆說江北老張：你說這伙計，光著個身子到咱這兒，跟到他自己家似的，如今房租什么價兒，崩星地買那點菜，頂啥了？咱家這條件得天獨厚，他沒少寫東西啊，那不全是稿費嗎，換到哪兒能成？臨走，你說他倒是扔下幾個錢意思意思，咱也未必真收是不是？

老李老婆說，你交那朋友，木頭一個，若不是他占著地方不走，我早回來了不是？以后，少搭理他沒錯。

江北老張閑了也跟老婆說老李：你說這老伙計，我不就遇到難處了，在他家住那么10幾天嗎，菜我沒少買，錢也沒少花，他那房子，閑著也是閑著，老婆也并非我攆走的呀，哎你說，喝上點酒，就變著法子趕我走，我可是求到他屋檐下了！走的時候，可能我沒給房租，那臉皺得跟抹布似的。

老婆說，幸虧你沒耽誤寫東西。江北老張說，嘿，你老公這水平，在哪兒也照樣寫。老張老婆說，艱難時刻看人格，小人哪。今后別搭理他！

江南的老李和江北的老張兩家子四口人，越想越憋屈，遇上誰就跟誰說對方不夠朋友，有熱心的人把話添油加醋地傳送，再惹一肚子氣：他錯了不認，居然倒打一耙！

兩家索性不再來往。朋友們也莫名其妙地疏遠了他們。四口人便整天耷拉個腦袋。人問，最近咋了這是？答：為人最怕交友不慎，這日子，真他媽累！

感謝“大火”

老總裴延年驅車要去外市簽約，途經“滿樓春”酒樓時，突然發現濃煙滾滾。起火了！他腦袋立即大出去幾圈，立即命令司機停車。在這個酒樓里，他兩個屬下正受命代表他與客戶談一筆小生意，不知道離開沒有，這要是出了事……

裴總下得車來，看見管銷售的經理白春喜一臉緊張驚詫的神情，正跟七八個圍觀者連說帶比劃：“我要是遲疑那么一丁點兒，肯定憋在里頭了。好家伙，那煙一嗆，世界末日降臨一般，大腦整個一片空白！”發現裴總出現，白春喜如遇救星：“裴總，老郭被困在里面了！”

裴總心里一咯噔，白春喜正是受命帶著老郭來談生意的，果然就攤上了事。這若是死掉一個人，后果不堪設想。這時，黑煙擰著勁兒翻滾，火苗子從酒樓二樓的窗口爬出來……困在樓里的老郭兇多吉少！

“酒店報警了嗎？”

“反正我報了。我第一反應就是打報警電話。” 白春喜如釋重負，雖然剛離險境，他還是有些成就感的，“出事時，我想上衛生間，恰到樓梯口，就發現不對勁，我喊了老郭一嗓子叫他快跑，然后先沖下來報警。耽誤一秒鐘，后果都不一樣。裴總，我就是進去拽他也沒用，我倆都得搭上。誰也擋不住這大火。”

消防車的警笛聲已經響過來。

裴總一抬頭，卻見一個人影“嗖”地沖進火海。此人先是在酒樓門前的噴泉水池里滾濕了衣服，又頭頂一件濕衣撲進去的。裴總的身后已經聚了幾百人，他聽到一個胖子響亮地罵：“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材！這不明擺著給我增加一個死亡人數嘛！”胖子是酒樓的老板，裴總從他嘴里知道，沖進火海的是酒樓新招聘的保安。

大火最終還是被撲滅。酒樓里死傷慘重，裴總手下的老郭也丟了性命。

那個撲進火海的酒店保安熟悉出口熟悉通道，他是想借自己這優勢引出被困的顧客。但是他沒能成功，他被頂棚上落下的一盞吊燈砸中腦袋，倒地后又被烈火燒傷。

胖老板堅決不負擔那保安的醫療費，因為雙方還沒簽合同，他只是試用期。保安不經許可擅自做無謂的犧牲，傻子才替他擦屁股！

“你不管情有可原，但是我要管。”裴總當即表態，“請醫院不惜一切代價救治他，資金由我公司出。”

第二天，裴總召開全公司員工大會，當場讓財會付給白春喜1000元錢：“這是賀金，祝你在大難中皮毛無損。之后，請你另謀高就吧。你反應靈敏，福由自得，可我的公司不適合使用你這樣的人，在危難時刻，你腦子全被自救的智慧填滿，而唯獨沒有地方放置同事和朋友。”

裴總的公司花費近20萬元，到底將那受傷的保安救活，并安排到公司就職。

面對眾多采訪的記者，裴總說：“忠誠和熱情永遠值得尊重。我知道公司經營不景氣，但我必須這么做。”

裴總沒想到的是，他的公司自此名聲大振，賬目上的錢如同小溪般匯入。誰不愿意跟這樣重義氣的善良人做生意呢？多年后，他成了本市商界的巨頭。

“感謝那保安，感謝那場大火。”裴總笑瞇瞇地總結道，“火燒旺地嘛。”

標新立異

規模。儀式。嘉賓。老總的目光在一行數字上停住了。

禮炮、煙花、鞭炮費用預算：50萬元。

老總深思了片刻：“我聽說本市元宵節后嚴禁燃放鞭炮，何況禮炮，據說是誰放罰誰。”

“老總請放心。”禮儀總監解釋道，“這個因素充分考慮在內。我事先已經與政府有關部門打過招呼并取得了全力支持，作為如此大的企業來本市掛牌，可以一路綠燈，連市委書記、市長都過問了。”

“禮炮、禮花不但擾民，且污染環境，大白天燃放禮花，有意義嗎？”

“您指示過要大造聲勢的，有聲才有勢。董副總也指示過，要做到規模空前。驚動市委、市政府，也是創意的一部分。民俗學專家曾反復呼吁，鞭炮、禮花是中華民族的文化，要予以保護發揚，任何強行廢止都是對傳統文化的不尊重。”

“純粹是抱殘守缺，無聊文人的一派胡言！”老總冷笑，“裹小腳、抽大煙也是傳統文化，他們也要呼吁、保護、尊重嗎？”

老總拿起筆來，把禮炮一項劃掉。對禮儀總監說：“五大班子一把手全部到場，這已是史無前例地給足面子，聲勢夠大了。禮炮項目取消，我們有義務帶頭遵守當地法令，而不是給地方添亂。”

“那……會遜色許多的。”總監斟字酌句，“現在，就連一小賣店開張，也要放一掛長鞭志慶。”

“可我們不是小賣店。”老總說，“我反復強調過標新立異，你應當有記憶吧。造聲勢的同時，還有個與眾不同，你理解嗎？”他指示，取消煙花、禮炮，不能缺項，要當場說明取消的原因；同時，這50萬元不能省下，跟民政局協商，統計一下市區特困戶名單，在剪彩儀式結束后，將這筆錢現場發放，要強調這是經市有關部門同意的。

老總的話就是圣旨，取消就取消了。

一個月后，企業剪彩儀式如期舉行。進駐本市的巨型公司首開先河，掛牌典禮取消煙花禮炮的燃放，并把這筆經費救濟貧民的決策成為廣大市民的熱門話題，有稱頌其求真務實的，也有嘲笑是做秀炒作的。不過，企業的大名一下子變得婦孺皆知。

事后，老總特意召見了禮儀總監。

總監感佩不已：“還是老總高屋建瓴。您的創意鶴立雞群，收到到效果出乎意料呀。”

“何怪之有。”老總說，“我是總裁，偶爾有點出眾的看法，屬于正常發揮。同樣花費50萬，前者擾民，后者惠民，為什么不選擇后者呢？這次叫你來，是感謝的。”他把一個厚厚的紅包推給總監，“我知道，取消燃放一項讓你受了損失，這算一點意思。”

“老總……”總監一下子漲紅了臉，那一項如果不取消，當然有相當可觀的回扣。

“我能惠民，何況自己員工？沒了好處，你仍然表現得兢兢業業，讓我感動。這點意思如果不接收，那就是怨恨于我了。”

“老總……”禮儀總監接過紅包，熱淚盈眶。那一刻他暗暗發誓，要好好忠誠于面前這個人。

拜佛的收獲

大、小橫道村一嶺之隔，都是相對荒僻的小山村。

大橫道村的郭支書慫恿小橫道村的陳支書：“聽說省城寺廟里的菩薩靈驗，有求必應。咱倆替全村百姓拜拜佛去吧？”

老陳一撇嘴：“好幾百里的路程，專為拜個壓根就不存在的佛？不去。”

“俯佛有佛在，不信是泥塊。咱掏自己的腰包，為全村人謀福利，好歹也算善行一次吧。”老郭簡直是苦口婆心了。

架不住慫恿，老陳就跟老郭去了趟省城。

這一拜，老郭心滿意足，確實為全村人辦了件好事，一個小小村官，能仗義疏財為大伙，這并不是所有同行都能辦得到的。

老陳是個無神論者，進廟并沒磕頭，卻也連說值得值得，不虛此行。自己花錢為全村人祈得福來，有成就感。

大橫道村的支書老郭從省城回來不久，果然趕上了好運氣，國家不但每畝地發給種糧補貼，還免去了農業稅，他全村上千人，不必格外出一點力氣，就憑空掉下幾萬元的進賬！老郭欣喜若狂：“蒼天有眼，菩薩有靈！”

小橫道村的支書老陳從省城回來，馬不停蹄地各家游說。嘴皮子差點磨漏了，到底集到手一筆資金，由他代表大伙去了趟市里，給當地的野山菜注冊了“小橫道綠色食品”商標，又花錢在省、市有關媒體做了廣告，一番折騰，花出去幾萬元。

不但老郭，大橫道村的所有村民都嘲笑山這邊的愚蠢：“上級給的優惠政策全扔進去，也還差個大窟窿。攤上這樣的敗家領導，想不窮都難。”

轉眼到了野菜收獲季節。

大、小橫道村都鄰近原始森林，資源優勢大得很。恰又趕上豐收，野菜采摘得鋪天蓋地。然而，沾了廣告的光，小橫道這邊車水馬龍，許多老板駐扎在屯子里，現場收購，仍然供不應求；而僅一嶺之隔的大橫道，只星兒崩有人偶來問津，野菜不敢耽擱，只好組織車子運往溝外零售，采一天，賣三天，眼見得大好時光白白從腳底下溜掉。

見這邊貨物積壓成災，小橫道那邊索性派人過來低價收購，打上那邊的商標，從中飽賺一筆……聽到大橫道百姓對老陳那邊不住聲地感激，郭支書心里堵得要炸！

“你小子不厚道。一樣的野菜，你背后搞歪門邪道，給老子使壞呢。”老郭指著鼻子大罵老陳，“這叫不平等競爭！”

“我怎么使壞了？”老陳很冤屈，“不是你約我去拜佛的嗎？是廟里的羅漢教我怎樣做的呀。”

“放屁！”郭支書哪里肯信這一派胡言，“老子可真是五體投地地拜過了。就你，挺著個腰桿像看展覽，像搞調研呢，佛會搭理個你？”

老陳說，雖然沒磕佛，但他真的是受到了啟發。那寺廟里有一處景觀，玻璃龕里鑲著五百羅漢像，每尊羅漢均有詳細的文字介紹，腳下鑲玻璃的功德箱里零星散落著一些錢幣……

“用你提醒。那是信徒們捐的。老子還捐過好幾份呢，就你小子一毛不拔。”郭支書幾乎是吼了。

“我雖然沒捐錢，可工夫搭了，車旅費搭了。我說過，得不虛此行吧。”老陳說，眼見老郭不厭其煩地跪拜，他不好意思走開，就陪著把羅漢們挨個看到最后，到那第500名身邊，有一尊守門的，沒寫名號……

“看見了。那還用寫名號？濟公誰不知道。”

“對呀。”老陳說，就這尊濟公活佛啟發了他。沒寫名姓，位置又最差，可他腳下的功德箱里捐的錢幣滿滿登登！為什么？老陳豁然開朗：知名度，好幾部電視劇都演過濟公。雖然同是虛構的人物，可讓電視宣傳得家喻戶曉了，老百姓就認可。于是，他聯想到自己村的山野菜，加大一下宣傳力度，會不會收到跟濟公一樣的效益呢？結果他試驗了，結果他成功了。

“我這樣有錯嗎？”老陳反問，“加入我們，算小橫道村的子公司吧，我們不會多收費的。知恩圖報，我必須得感謝你引路，讓我拜見了濟公。”

老陳好不窩火：老子煞費苦心想出了拜佛這一招，首先想到的就是你；而你小子悄悄注冊商標做廣告，屁也不沖我放一個，啥人品。

這佛爺幫他的忙，處事不公！

知己兄弟

那雙手伸到面前時，楊軍愣了半晌才想起握手是久別重逢的禮節。朋友一堆，現在躲都躲不開的，他韓明開怎么會自投羅網出現到我跟前，莫非就是想取笑我這狼狽樣子？

不過肚子不爭氣。楊軍還是被韓明開就近拉到一家小酒館里。

“剛才我在老板的車上路過，一轉頭竟看到了你，豆瓣兒。你小子說過的，燒成灰也認得我，難道我就不認得個你？”

楊軍悄悄松了一口氣。傳說畢竟是傳說，都道韓明開混得不錯，原來不過是坐老板車子的，請回客，居然找這么個小飯店，點酒水時還問多少錢一瓶，嘁。

念在當年光腚娃娃的情義上，楊軍心安理得地讓韓明開做了回東。

“豆瓣兒，”韓明開叫著對方的外號，“穿得這么隨意，是不是碰上劫匪了？”

十多年沒見，還那德行。楊軍想，說話粗聲大嗓，言語不會拐彎兒，就算是再讓他托生幾回，仍然甩不掉那身農民氣。這樣一想，感覺上就親近了好多，楊軍的鼻子一酸：“一言難盡。這回我徹底栽了，伙計。”

楊軍把被人騙得分文皆無的遭遇說了一遍。其實到這座城市來，他確實準備求明開的。但找到了韓明開的公司，強烈的自尊心讓他臨時又改變了主意：當年肩膀一般齊的人，憑什么仰著臉求他。現在得知韓明開只是個中層管理，心理就平衡了許多。

他楊軍被人稱了多年老總的，他楊軍曾經擁有高檔次的車。他楊軍從來都是給別人當老板，而他楊軍的老板，還沒生出來。

“我能耐不大，沒多少積蓄。滿打滿算，能湊10萬塊錢，你要是不嫌少，只管拿去。”

“別指望我會白用你的。三分利，否則免談。”楊軍虎死不倒架。

“好好好，你硬，你厲害。三分利我不賺白不賺。”韓明開從來不忤惹楊軍的，從小學到中學，楊軍一直是他的班長，“你等會兒，我打電話跟老板請示件事。”

楊軍百感交集。韓明開雖然窮了點，但夠兄弟，不枉知己一場。

分手時，韓明開要過楊軍的賬號，又詳細告訴他，去火車站坐多少多少路公交，如何轉車。

楊軍暗笑，不就10幾塊錢的事嘛，擠啥公交呀。

走出對方視線，他打了出租車。

靠這10萬塊錢，楊老板贏得了東山再起的機會。三年后，他開著高檔車，帶著秘書，當面來感謝韓明開。來到公司門前，才知道，韓明開就是這公司的主人，這家伙是改了名字！

“上回你他媽裝什么窮酸？”楊軍抱怨道，“撒謊你是個中層管理，吃飯找那么家小店，還他媽的假裝告訴我怎么坐公交車。你出去打電話是不是咨詢線路了？”

韓明開苦笑：“好多年不坐了，我真不知道公交車的事。”

“那你裝出一副窮酸樣子，是怕我獅子大開口，一借幾百萬，賴上你不成？”

“錯。”韓明開搖頭加嘆氣，“你那狗脾氣我不知道嗎，不在你面前裝點怯，別說接受我資助，你這瘦驢拉硬屎的家伙，恐怕提都不能提。不可能那么巧遇吧，我斷定你是找我到門前改變了主意的，相處這些年，我把你品得透透的。”

楊軍眼里蓄滿了淚。淚花中，韓明開的形象變得老大，這么重情義，這么處處替他人著想的人，他走在自己前面，天公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