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對轉基因食品安全的風險傳播

曹逸凡 倪安婷 黃燕萍

摘 ?要：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面臨的風險與日俱增，中國式“壓縮的現(xiàn)代化”使得風險更具復雜性。轉基因食品作為現(xiàn)代科技的產(chǎn)物，具有極高的不確定性，引發(fā)熱議，成為媒體關注的重要議題。本文通過對國內外主流報紙的“轉基因”報道及新浪微博的相關內容進行分析，了解媒體在建構“轉基因”形象上的狀況，以此探討媒體在風險傳播中的作用。

關鍵詞：風險傳播;媒介;轉基因

中圖分類號：G206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文章編號：1672-8122（2015）07-0049-03

一、大眾媒介的風險感知

1986年，德國社會學家烏爾里希·貝克提出“風險社會”的概念，隨著現(xiàn)代化的推進，科學技術在給人類社會帶來進步的同時，也伴隨著風險和危機，成為一個社會不可回避的問題。貝克指出，科學技術風險不是物質的存在，而是由社會定義和建構的，風險建構中，大眾媒介處于關鍵地位[1]。

大眾媒介是公眾了解世界的一種主要手段，但媒體所呈現(xiàn)出的“擬態(tài)環(huán)境”，并不是客觀環(huán)境的鏡子式再現(xiàn)，媒體報道的內容、角度，受到了政治、經(jīng)濟、自身條件等因素的影響，尤其是對風險話題的報道，因為結論的不確定性，使得媒體在進行信息傳播和普及上顯得難以把握。

因此媒介所提供的“再現(xiàn)風險”將直接影響到受眾的風險認知，在預警、化解風險的同時，也可能會激發(fā)潛在風險，甚至導致新的風險，對整個社會的安全、穩(wěn)定造成不利影響。

二、研究問題與方法

為了探討媒介對轉基因食品安全的風險感知，本文對國內外主流報紙及新浪微博的相關文本進行分析，通過不同媒介的報道表現(xiàn)，了解媒介是如何構建、呈現(xiàn)風險議題，探討媒介在風險社會中扮演的角色。

國內報紙選取《人民日報》《健康報》《新京報》《南方周末》，這四份報紙分別為黨報、都市報、行業(yè)報、綜合類周報，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近年來我國報紙媒體對于轉基因食品報道的總體狀況。本文通過中國知網(wǎng)中國重要報紙全文數(shù)據(jù)庫，輸入關鍵詞“轉基因”，經(jīng)過篩選共獲得有效樣本129篇（2012年～2014年）。

國外報紙選取《紐約時報》，《紐約時報》作為美國最具影響力的三大報紙之一，受到各國政要的重視，具有較高代表性。本文通過《紐約時報》官方網(wǎng)站的數(shù)據(jù)庫篩選獲得近五年的相關報道120篇（2010年～2014年）。

新浪微博本文選取了三種類型的微博。第一類是傳統(tǒng)媒體微博，包括@人民日報、@健康報、@新京報、@南方周末;第二類是組織機構微博，包括@果殼網(wǎng)、@綠色和平;第三類是意見領袖，包括@顧秀林的微博、@土摩托（袁越）。以2013年和2014年共196條與轉基因食品安全問題相關的原創(chuàng)微博為研究對象（其中@顧秀林的微博由于樣本數(shù)量巨大，通過每月隨機抽取兩條得出）。

三、報道基本情況

（一）報道數(shù)量的變化，受風險事件影響

縱觀不同媒體的報道數(shù)量，可以看到媒體對轉基因食品具有持續(xù)的關注度，對這一話題的探討已成為常態(tài)，但報道數(shù)量的明顯波動表示著“轉基因”重大事件的發(fā)生驅動著媒體報道。

圖1 ?國內四月份（2012年～2014年）季度報道里

國內四份主流紙媒中，如圖1所示，2012年第三季度、第四季度與2013年第四季度是圖表中報道量的兩個峰值。查看相關報道，2012年9月發(fā)生了“黃金大米”事件，由于涉及對兒童進行違規(guī)人體試驗，事件受到極大關注，報道一直持續(xù)到年底;2013年10月發(fā)生的轉基因食品流入國儲庫、甘肅張掖禁種轉基因作物等一系列事件，引發(fā)了各方對轉基因食品安全的集中討論。

《紐約時報》在2010年至2014年期間共有120篇報紙。如圖2所示，從時間維度上看，報道數(shù)量在2010年第二季度、第三季度與2013年第二季度都出現(xiàn)了高峰值。2010年《紐約時報》的報道重點主要放在貿(mào)易國家對轉基因作物的態(tài)度上，直到2010年末，各方對轉基因食品的反對聲音越來越多，《紐約時報》降低了報道的數(shù)量。2013年四個季度的報道量均達到7篇及以上，原因與2012年末的食品運動和加州37號議案的公投失敗有關，轉基因食品安全問題被激化，公眾要求更多的透明度，知曉食物成分的基本權利。

圖2 《紐約時報》2010年～2014年季度報道里

圖3 微博2013年～2014年季度報道里

在2013年9月8日至年末這段時間內，崔永元與方舟子的論戰(zhàn)以及由此引發(fā)的一系列事件在微博上一直是熱門話題。圖3顯示，在這個時間段，微博的數(shù)量急劇上升，并且余韻一直持續(xù)到了2014年。

（二）報道議題多元化，風險焦點被轉移

分析媒體的報道議題時可以發(fā)現(xiàn)，媒體對于轉基因食品的探討早已不止于它是否對人體健康具有潛在威脅，還有在政府職責、轉基因標識、知識產(chǎn)權、公眾知情權等方面的諸多矛盾和爭論。

在公眾對“轉基因”認知更廣泛、探討更多元的情況下，媒體注意到公眾的需求，在對轉基因食品的報道中，拓展話題、多角度選取、主動呈現(xiàn)符合討論趨勢的話題，引導社會輿論。但由于擴大了對轉基因食品安全問題的討論范圍，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媒體對轉基因食品安全的廣泛興趣引發(fā)了次級的風險效應，這場本該關于科學的爭論演化成一場關于經(jīng)濟、政治之爭。

國內紙媒方面，報道政府關于“轉基因”的言論、舉措等議題越來越多，但政府屢屢以風險處理者而不是裁判者的形象出現(xiàn)，加重了其角色壓力。在危機事件爆發(fā)時，公眾的第一反應是“這是政府的問題”，給一些不負責任的生產(chǎn)者保留了生存空間，政府的責任越來越大，同時也會導致公眾對于政府的不滿，激化在“轉基因”問題上的矛盾[2]。

（三）傳播模式不同，公眾參與度不同

如圖4所示，在國內四份報紙的轉基因食品報道中，發(fā)聲最多的是政府機構和專家學者，政府的權威形象，可以增加信息的可信度，有效化解謠言;專家學者作為掌握專業(yè)知識的群體，在“轉基因”這一領域具有發(fā)言權，能夠從科學角度進行分析和釋疑。但國內紙媒對這兩類消息源的明顯偏重，可以看出國內媒體在轉基因食品報道中，仍以一種自上而下的傳播模式為主導。

圖4 ?國內四份報紙消息來源比例圖

《紐約時報》評論版中“讀者來信”這個模塊改變了傳統(tǒng)的傳播模式。讀者對先前發(fā)表的文章存有疑問，來信提問編輯，編輯在下次出刊時釋疑。這一做法使在傳統(tǒng)媒體中處于被動接受地位的讀者，有了參與的機會，這一參與的過程，拉近了讀者與“轉基因”的距離。同時，不同讀者有不同的思考角度，解讀與分享會激發(fā)更多有價值的觀點，使“轉基因”報道呈現(xiàn)出一種較為開放的狀態(tài)[3]。

在微博這個眾聲喧嘩的輿論場中，人人都能擁有信息傳播者和接受者的雙重身份，公眾參與度很高，但信息發(fā)布門檻低、隨意性強，會使得輿論影響變得不受控制。

四、報道中的新聞通用框架

新聞通用框架可以對比分析不同媒體報道方式的差異，了解媒體對于議題的呈現(xiàn)樣式。在本文中，根據(jù)事實框架、領導力框架、沖突框架、后果框架、問責框架、道德與人情味框架這六類主要新聞框架對樣本進行分析。

國內四份報紙主要使用事實框架，用來直接陳述事實，報道內容為客觀現(xiàn)實或調查結果，例如現(xiàn)階段的科技成果、政府政策、事件調查結果等。媒體把既定事實和最后結果告訴受眾，可以使受眾有直觀的了解，但可能會造成受眾被動接受的局面。

《紐約時報》的主要新聞框架以事實框架和沖突框架并重。沖突框架著重展現(xiàn)不同利益體言行上的對立、沖突，表現(xiàn)力更強。“轉基因”作為一個公共議題、爭議性話題，人們所持的意見必然不盡相同，帶有不同的價值傾向，而《紐約時報》提供了一個相對自由的輿論場，將更為原始的沖突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比如轉基因公司與農(nóng)民之間關于種子專利的沖突、轉基因食品是否貼上標簽售賣的爭論等。沖突框架再現(xiàn)了一種真實的沖突場景，可以讓受眾看到爭議雙方的看法和理由，但過多的展現(xiàn)矛盾沖突，可能會使議題爭論的核心被忽略（如圖5所示）。

圖5 ?媒體報道中的通用框架數(shù)量圖

媒體微博和組織機構微博更偏向于使用事實框架。媒體微博借助事實框架來發(fā)布信息動態(tài)，陳述新聞事實;科技傳媒機構@果殼網(wǎng)使用事實框架來普及轉基因食品的相關知識;意見領袖偏向使用道德人情味框架、沖突框架和后果框架，這三類框架都是包含情感的框架類型，呼吁人們追求知情權，表現(xiàn)沖突和矛盾，預設轉基因食品化的后果。“……很多訴諸情感感染和價值表達的信息更能打動人心，影響并改變人們的態(tài)度！[4]”以情感為主的內容框架更容易喚起受眾的情緒認同，影響受眾的所思所想，在廣大受眾中形成主導的話語權。

五、媒介在風險溝通中的作用

（一）媒介的及時感知可以緩和公眾焦慮情緒

由于轉基因問題敏感而復雜，容易引起人們的猜疑，尤其是在突發(fā)事件發(fā)生時，媒體要及時、準確、全面的報道，積極主動地引導輿論。

2014年7月，有記者調查發(fā)現(xiàn)，湖北武漢超市中出售的部分大米中含有轉基因成分，引起輿論一片嘩然。《新京報》針對此事，首先發(fā)表了一篇媒體人的評論（《“轉基因稻種失控”是一場食品安全事故》）催促有關部門做出回應;隨后連續(xù)三天跟進農(nóng)業(yè)部的動態(tài);緊接著登載了一篇科普類文章，揭秘轉基因;最后以一篇武漢銷毀10多畝轉基因水稻作為對事件最后的報道。

《新京報》在事件最開始就發(fā)揮了其輿論監(jiān)督的作用，發(fā)出公眾的質疑和建議，督促有關部門正面回應;隨后對農(nóng)業(yè)部回應的連續(xù)跟進，可以讓公眾在第一時間了解到最新進展，還原事件真相;面對此時神經(jīng)敏感的公眾，正需要專家解答，于是《新京報》推出了《揭秘轉基因》一文。可以看到，《新京報》的報道方針正契合受眾心理，能隨著受眾的關注焦點而轉移，這樣做可以及時舒緩受眾因沖擊而造成的緊張心理。

（二）媒介的客觀準確可以加強自身公信力

媒體公信力代表著媒體的影響力和權威性，一般來說，傳播者的公信力越高，傳播效果也越好，可以獲得受眾的信賴，也有利于自身的競爭。

媒體公信力由受眾判斷，具有極大的主觀性。如果媒體提供的信息不能滿足受眾的需求，就有可能產(chǎn)生流言，引起社會恐慌，并且信息質量不高，低于受眾期待時，公信力也會受到影響[5]。

@顧秀林的微博言辭往往十分激烈，且?guī)в泻軓姷闹饔^性，在描述“轉基因”食品問題上用到了“邪惡”、“滅亡”等極端詞匯，當發(fā)布消息不受限制，輿論影響也變得不易受控制。顧秀林身為一名高級知識分子，并且鉆研于農(nóng)業(yè)發(fā)展方面的研究。無論她是支持“轉基因”食品還是反對“轉基因”食品，如果她可以保持冷靜客觀、有據(jù)有理地分析事件，基于她的身份及社會地位定會樹立令人信服的形象。而@果殼網(wǎng)則從自身優(yōu)勢出發(fā)，普及相關知識，駁斥謠言，樹立了較高的公信力。

（三）媒介搭建溝通橋梁有利于化解風險

由于近年來出現(xiàn)的一些政府監(jiān)管不力、信息不透明，某些專家的“語出驚人”和媒體報道虛假新聞等現(xiàn)象，造成了公眾對于政府、專家和媒體的不信任感上升，出現(xiàn)了一定的防御心理，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還是一味的“灌輸”，勢必會產(chǎn)生傳播悖論。

輿論引導的過程中，要理解和尊重公眾的情緒和意見，重視公民的話語權。轉基因食品，關系到每個人的切身利益，對于它的探討，不應該止于“兩派人”是與非的爭論，也不能僅限于政府給公眾的“定心丸”，而是應該建立一個公眾、專家、政府三者相互動的風險交流機制，以一種對話而不是勸服的方式達成共識。

媒介建立起一個平等的平臺，傾聽每一個利益方的訴求，“科學理性”和“社會理性”可以相互理解，而不是相謾罵，公眾的疑慮可以得到關注和解答，專家學者的參與可以讓探討更科學，公權力也會得到更多的監(jiān)督。

參考文獻：

[1] （德）烏爾里希·貝克著.何博聞譯.風險社會[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4.

[2] 朱星，宋敏.像藥品一樣監(jiān)管轉基因食品[N].新京報，2014-12-9.

[3] 徐淑芳.《紐約時報》轉基因報道研究[D].湖南大學，2012.

[4] 苗偉山，賈鶴鵬.社交媒體中轉基因食品的媒介框架研究——基于美國YouTube視頻網(wǎng)站的案例分析[J].科普研究，2014（5）.

[5] 陸高峰.大眾媒體公信力的多維視野 ——影響媒體公信力的因素研究[D].南京師范大學，2005.

[責任編輯：東方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