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

吾玉

他從未想過，古墓的主人會是個年輕女子，一身紅裳從墓里緩緩走出，美得醉人。他一路闖來，身盡染鮮血，聲音虛弱：“在下裴千容……為救人而來……求姑娘……賜藥。”眼前一黑，他再也支撐不住。

世人皆傳，奇丹玲瓏，可解百毒。裴千容在古墓住了半月，傷快好了，卻一直沒能求到玲瓏。古墓主人性子清冷，每次問到玲瓏，她都淡淡望他一眼，便飄然而去。她說自己沒有名字，他看她一身紅裳，笑說：“叫你霞衣可好？”許是從沒人這樣喚她，她竟緩緩地點了點頭。

古墓外有片花海，裴千容常來這里散心，每次回去都會帶一束花給她，日子久了，她眸中竟盈出一絲笑意。一日黃昏，他不經意回頭，竟看見她不知何時出了古墓。他們相視一笑，他的一顆心忽然就跳得厲害。

他說他的小師妹得了怪病，沉睡不醒，天下唯玲瓏可解。等小師妹醒來，他便回來和她長居古墓，再不分開。

她望著他，沉吟半晌，終于松了口。第二日，他帶著玲瓏離開。那玲瓏原來是顆紅豆，嫣紅小巧，淡香沁人。

她向他揮手道別，臉色蒼白，他說最遲一月就會回來，到時他們要在花海里成親。

但他再也沒有回來。天上的云聚了又散，她守在墓門口，一身荒涼。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從別人口中得知—他用玲瓏治好了小師妹，兩人已訂婚。

像有什么刺進心間，她按住胸口，體內真氣紊亂，耳邊全是他的誓言。終是撐不住，她一口鮮血噴出。清冷絕美的古墓主人一頭如瀑黑發頃刻變白，一張臉也慢慢布滿皺紋，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

她不是沒有名字。她叫玲瓏。他永遠不會知道，為什么她不愿輕易施藥救人，為什么她給了藥后臉色那樣蒼白。因為所謂的奇丹妙藥就是她自己。

她把自己百年修為凝結成的元丹給了他，甘心為他放棄修行，成為一個凡人。古墓中的漫長時光里，她從未感受過那樣的溫暖，為了這份溫暖她甘愿放棄一切，可到頭來還是被辜負。

裴千容三個月后趕回古墓。他從未答應過那樁婚事，如今有了霞衣，他更是不愿。歷經萬險后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滿心歡喜下卻只見墓門口坐了個白發婆婆。那婆婆見著生人似乎有些害怕，渾身顫抖不已。

他溫言上前，道明來龍去脈，那婆婆竟聽得淚花閃動。

“你來晚了，霞衣不在了。”

裴千容背影堅毅地離去了。無論天涯海角，他一定要找到她，要她做他最美的新娘，一生不負。

他不會知道，他晚了三個月，便是一生。他更沒有看見，他身后的婆婆輕撫滿頭白發，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