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的日子

黃佩華

因為同事生病，要請病假一個月，我臨時接任三年5班的語文教學工作，兼班主任工作。

第一天下班以后，我只有一種感覺：精疲力竭。49個孩子，男女生比例均衡。但是學生“欺生”得很，課堂上紀律渙散，人頭攢動，望下去找不到“主”——沒有“干部”管理。

第一天上課，不要說講新課，連進行開學教育都要多次“插播”紀律調控措施。每個孩子眼里都“洋溢”著“自由”兩個字，我腦海里升騰起一個特長的名詞——“無組織無紀律的無政府主義狀態”。學生告訴我，他們只有一個“隊長”，管排隊的，有五個科代表，還有幾個收作業的組長。然而，在課堂上，這些“現役干部”對于課堂的過分熱鬧安之若素，甚至積極參與。或許我們可以理解為：三年級的孩子，能夠管住自己已經很不錯了，還能強求他們去管束他人嗎？

第二天：“出格”實名制

第二天，我拿著連夜做好的《座位表》，對著那些在課堂上用出格行為來變現其過旺精力的孩子，實行“出格”即時點名，效果馬上好了一點，有所收斂了。但是，“嗡嗡”聲時時不絕于耳。什么《課堂十常規》，什么《小學生守則》，什么《小學生行為規范》能搬出來照本宣科嗎？這些孩子會靜下來買我的賬嗎？當務之急，快速、實用最要緊。我急中生智，逐一提出對“眼、耳、手、腰、腳”五要求：“眼看老師，耳聽發言，手放桌面，腰不靠椅，腳踏實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我在講每一個小要求的時候，馬上會告訴這些孩子這樣做有多么好，可以如何輕松就掌握住大量的知識。在“利益”驅動之下，孩子們很快就主動坐好了，課堂一下子干凈明朗起來。

火上加油，再燒一把，我又馬上在黑板邊上列出四行表格，對表現特別好的即時在黑板獎勵紅星。紀律好起來了，但，還是有好幾撮人在動，在竊竊私語。

下午，我宣布第二天進行班干部競選。競選崗位有：正副班長各一名；語文科代表一名；紀律組長12名（也是平時的四人學習小組組長）。現場只有幾個學生眼中火花閃了一下，其他如石沉大海。不知道明天的競選會怎么樣呢？

第三天：我需要助手——組建“內閣”

為了加強我為時不長但也不短的“臨時代課教學生涯”，我需要組建我的“內閣”。在我的極力“煽動”之下，“內閣”競選開始了。首先是正班長競選。我非常失望，我很努力，但是，只有兩個學生來“爭”這個“王位”，兩個女學生。小廖膽子很大，嗓門很響，說話流利，學生投票，也都是選了她。于是，我有了正班長。

然后是副班長競選。這次呼啦一聲上來了6個人！這么奇怪，難道小學生也懂得“高處不勝寒”？六個人里，學生們根據演講和綜合投票，選出了小陳。

然后是語文科代表。剛才沒競上的人，都留下來繼續競選，還多了3個男生。一番演講以后，我和學生們都相中了小關。這個男孩很粗線條，頭兩天課堂紀律并不怎么好，但是他眼里有一種“正氣”，看得出這小孩子對自己有要求，那么就趁此機會培養吧。

最后是重頭戲，我要選12個紀律組長。但是，我數來數去，站到講臺上要參加競選的只有10個人！有很多是“鍥而不舍”“屢敗屢戰”的參選者。在人才奇缺的情況下，我堅持把“愿干的人培養成能干的人”的宗旨，全部收納麾下。余下兩個組長就只好“欽點”了。

這些紀律組長我要把他們合理地分派到各個4人小組去，成為我強大的“助手”。于是，第二輪“改革”——座位大挪移，開始實行。堅持“隔離是非之人，做好男女、強弱搭配”原則，在一輪座位調換之后，我站在講臺上，臺下初步成型的兵兵將將整齊地坐著，安靜地望著我。很好，這樣的狀態，十分鐘的教學效果都比之前的四十分鐘要好！

第四天：“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要輕松教學，我必須穩固我的“教權”；要穩固“教權”，我必須培養我的“將領”；要培養我的“將領”，必須要首先樹立他們的威信；要樹立威信，最快捷的做法，就是通過形式，賦予他們崗位權威。于是，我抓緊時間制作了我的“內閣任命書”——每個干部都會得到一個系著繩子的吊牌，吊牌上寫著他們的職務。

每天，他們“持牌上崗”。我看到，當我在講臺上宣讀他們的名字，邀請他們上講臺，然后由我一一為他們佩戴職務牌的時候，他們眼里涌現出來的是優越感和自豪感；我當然也看到小“平民百姓”眼里流露出來的羨慕妒忌恨。

我分別宣布了對各個崗位班干部的要求。但是，小干部們就像小樹苗一樣，剛種下去，需要我的澆灌——他們還遠遠沒有能夠把自己的角色馬上升級到“管理層”上去：上課鈴響了，班長在座位上無所事事；組長還在和同學說笑；其他學生就更不在話下了。

我只在黑板上輕輕寫下1-12個數字，代表12個小組，我在表現最好的小組數字下面，用紅色粉筆畫了一條杠。我不說話，而用評價來告訴他們：不行動，就沒有獎勵。整節課我都用評價來體現我對每個崗位的滿意度。下課了，我輕輕說了一句：“今天表現最好的小組是第×組，今天晚上，他們的生字作業只需要每個寫兩次，其他的照舊。”

我要用即時評價和即時獎勵來體現得到贊賞的價值。一定要講得出做得到，一定要表現好就有獎勵。無須多，但一定要和表現欠佳的有一點點區分，這一點點，就是我要培養的孩子們的優越感。

第五天：優勝劣汰和“抱一抱”

今天上課，我抽查前一天布置的背書任務。上課鈴聲響后，我發現英語科代表兼組長還在興致勃勃地和后面的同學玩，那么，就請她來背吧。結果，不會！連第一自然段都背不流利。作為組長，不能身先士卒還帶壞頭，這肯定要處理。我撤其組長一職，保留英語科代表職務。接下來一天里的上課提問也好，抽查也好，我都瞄準班干部“開刀”。一旦過關，立即大力表揚樹立威信；偶有閃失，必督促其做好帶頭作用。

下午發生一個小插曲，我慶幸當時忍耐了一下，事情才沒有往壞的方向發展。我讓組長檢查小組成員的語文課本，看是否都已經完成了背書給家長聽的任務（要求家長簽名的）。組長逐一匯報。我偶然間問了身邊的一個組長小郭：“你們組情況怎么樣？”小郭回答說：“全部背了。”我順手拿起他的語文書，一看，什么都沒有。再看看他的3個組員，全部都完成了。我輕聲說了一句：“你要自覺！”想起上午已經撤了一個組長的職務，這個勢頭就先收一收吧。

然后評講練習冊，評了兩道題，我去巡查，發現這個組長的本子上還是只做到了第一題，而且都是錯的答案……這可是連續參加了副班長、科代表、組長三級競崗留下來的組長啊！難道是個“莽夫”而已？如果撤了眼前這個孩子的職務，這個勇敢地參加了三次競選，兩次落敗，但是眼里依然有一股“韌氣”的孩子就又回復“平民”身份了……我決定再觀望一下。

下課十分鐘，我在講臺和學生聊天。正說著，一個孩子跑過來說：“小郭又打架了！”我馬上轉入“包大人”角色。看到小郭抿進了嘴唇，臉色很冷漠。再看另一個男孩，一邊臉頰紅紅的。他說他不小心撞到了小郭身上，小郭就動手打他了。正說著，副班主任來了。她一來，看見眼前的兩個男孩，沒好氣地說，你一天會有多少個“不小心”呢？這么多同學來投訴你撞人……那個來告狀的男孩灰溜溜地跑開了。副班主任告訴我，小郭做事很認真，脾氣也很沖，對待他要用點技巧。我非常慶幸自己沒有把“撤職”兩個字說出來，有時候你看到的并不是事實的全部。在走廊上我單獨和小郭聊，想打開他的心扉，可是他一語不發。我只好用力抱抱他，對他說：“解決問題的方式有很多種，相信你會做得越來越好！回去吧。”那一刻，我明顯感覺到他對我的警戒解除了。他點點頭，聽話地回班里上課了。

第六天：招兵買馬，擴大陣營

這是第二周的第一天。這一天，我招兵買馬，增設了“物流公司”“電力集團”兩個“部門”。“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尤其是對于那些在學習上暫時還找不到樂趣的孩子來說，給他（她）一份“工作”，賦予他（她）一個“社會角色”，是幫助孩子建立對學習的興趣，對校園生活的熱愛的重要手段。

“物流公司”招募四個成員，其實就是平時的作業派發員。美其名曰之后，想爭得一席位的學生非常踴躍，我把這四個機會“送給”了平日看來非常好動，成績不太好的四個學生。宣布工作職責，同時宣布試用期為一周，一周后還會從中選出優秀人員擔任“經理”一職。我觀察，這四個學生當天的表現空前優秀，上課精神高度集中，下課迅速自動集合到講臺搜索需要派發的“快遞”。

“電力集團”招募了兩個男孩，其實就是平時的電器管理員。我進行全班集體的“上崗培訓”，包括什么時候需要開光管、風扇；老師需要用投影平臺時，兩個人怎么分工合作用最快的時間準備好儀器，下課后關閉好儀器。這兩個男孩，同樣是我“偏愛”的后進學生。

讓每一個孩子都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價值，用各種方式讓每一個孩子發光發熱，教師不單只是在“教學”，更應該是在“教育”。

（作者單位：廣東江門市江華小學）

責任編輯 黃佳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