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品官兒

李立泰

兩委換屆在徐楊柳村沒大露味兒。村民、村干還都按部就班該干啥干啥。看似波瀾不驚。

徐楊柳村，是三個自然村小徐莊、楊園子、簸箕柳的行政村。三個小村兒總?cè)丝诹偃耍瑮顖@子最大人口三百三，簸箕柳最小七十人。

楊立法在村委干十幾年，副主任上屆選上的，這次換屆有想法，想轉(zhuǎn)正。

晚飯后，披上大衣，轉(zhuǎn)出家門。嘴里叼著濾嘴煙，邊吸邊吐。他思忖，先抓徐莊，到徐莊老族長倔爺家啦三句，他有號召力。不過現(xiàn)在這年頭，人腦子都是自己的腦子了，不像過去雖然腦子長在自己頭上，但是別人可在你腦子里復(fù)制文件。爹跟兒也不是一個腦子了，兒，會陽奉陰違。所以，除了見族長，別的農(nóng)戶也要走走。現(xiàn)如今，“孫頭相”好在乎那個理，沒去他家，說你看不起人！

倔爺剛推了飯碗，楊立法就進了門。

倔爺，您老吃飯了？

噢，立法爺們啊，你也吃過了？

吃了。倔爺，晚飯要吃少啊，有利健康，您老98沒問題。

唉，活那么大干啥，麻煩人家。

你不知倔爺，有新規(guī)定，九十以上月月有百元補助。我當(dāng)了村主任，上報你時把年齡多寫兩歲，早吃幾年補助。倔爺想，我就知道來干啥，拉票。倔爺，您爺們兒指望您老人家保底哩，您家就九票，徐莊的哪個敢不聽您的。

倔爺說，可不行，如今不吃你不喝你不求你為啥聽你的？

您老謙虛了，誰家有事不請您到場啊。從倔爺家出來又串起來。

徐清福是上屆選上的副主任，選他是出于平衡關(guān)系考慮的，三個大姓，班子里都有人。這屆他也想當(dāng)正的，但最低要保住副職。

他也想到了先抓人口多的大戶。這二年糾四風(fēng)，八項規(guī)定，相繼落馬大官，副國級的、正副省、正副市、正副縣、正副鄉(xiāng)，村級算不上級，沒品了。但也有肥蒼蠅被拍了！上次換屆還在村里、鄉(xiāng)里擺幾桌請請客，今年不敢請了。都成了他媽地下工作者，悄悄的打槍的不要。

徐清福揣著煙，走進楊園子愣二哥家，全家七票的大戶。愣二哥炮筒子脾氣，看不慣就放炮。給二哥甩下盒蘇煙，二哥說，咱莊稼人能抽這好煙嗎？二哥投票幫忙，多發(fā)動幾戶，忘不了你的，哪天咱弄點兒。我若主持了村委，放心二哥，您岳母的低保我第一時間報批。

當(dāng)楊立法轉(zhuǎn)到簸箕柳時，見一個黑影從柳士林家出來，往北走去，他躲在墻角定睛一看，是徐清福。好小子，跑到我頭里去了。

楊立法問，士林老弟，我跟徐莊的老小子俺倆你選誰？我選你呀哥，論能力、論為人他不沾賢。

噢。好，老弟有立場。到時不光你全家，還要幫我拉拉票，您哥忘不了你。咱村長就是前列腺好了，管子也拔不了啦，在那里邊插著那玩意兒，咋做工作。都是為村民服務(wù)累的，把那個么累毀了。

他倆轉(zhuǎn)了半夜，從東西兩邊同時在馬寡婦門口相遇，都不能躲了，躲，反而欲蓋彌彰。馬寡婦是村委委員，婦女主任兼計劃生育管理員，是個茬兒！二人同時“吆”了一聲，心照不宣。

立法說，我來問問馬主任咱村報的“女能人”批下來了嗎？

清福說，楊主任真是為村民操碎了心，半夜了還在做工作。

啥法啊，老一病得那樣的，不能掉地上啊。二人說說話話地進了馬主任的門。

清福喊，馬主任，楊主任看你來了。

馬寡婦在電視前站起來，嘴一下撇到耳門子了。夜貓子上宅。

看看，這說得啥話？

你撅什么尾巴放什么屁我一看便知。

馬寡婦可是漂亮人，年齡不到四十，風(fēng)韻猶存。她得到不少資助，早已換平板電視，高級沙發(fā)，城鎮(zhèn)化水平了。她開門見山，您倆是來做我工作的吧？你倆我都選。

她一說這，倆人一瞪眼。疑問發(fā)表在臉上。一個主任咋選倆人？那就是廢票啦。

您倆也別瞪眼，我不會那么傻，您倆我選一個書記，一個主任，行吧？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別光往那個地方用勁。把勁使出來，帶領(lǐng)村民致富吧。

二人耷拉著頭出門，馬寡婦送出來，說，都想開，多大點事呀，值嗎？二人說，有馬大姐在班子里，準(zhǔn)沒閃失。

他倆剛走，簸箕柳的柳士軍來找馬寡婦了。這回馬寡婦瞪眼了。柳士軍在外創(chuàng)業(yè)當(dāng)大老板了。

馬姐，我想回來競選村主任。你威信高，有能力，話有分量，為我說句話。

沒問題。你真的不走了？真的，這回帶來300萬，先修路后安自來水再重拉電。

好哇，兄弟。我發(fā)動選你，保著你干。咱村再不能窮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