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手套

海華

“嘭咣”一聲炸響，秦曲一腳踩空，猛地跌落一個偌大的黑洞中……眨眼間，暗綠色的燈光猝亮，毛骨悚然的秦曲一睜眼，發現已身陷酷似古神話劇里的閻羅殿，四周盡是面目猙獰的彪形大漢，一個個兇神惡煞……

少頃，一位判官模樣的厲聲喝道：好你個秦曲，打從你當了某單位的小頭目后，便心生貪念，雙手時常發癢，動不動就伸手拿他人財物。為防你再犯，現特配給你一個現代科技產品——一雙隱形手套，戴上它，對你既是一種約束，更是一種保護。晚上睡覺可以脫下，起床后要好生戴著。記??！往后偶爾脫下它后，你如果再收他人財物，它與你的緣分就盡了！

啥？隱形手套？約束？還能保護？秦曲一臉的不屑。

咋啦？你不樂意？好！那就剁你一指，讓你長點記性。判官一聲斷喝。一位彪形大漢緊握著一把匕首，猛將秦曲摁住……

“哎呀！”秦曲慘叫一聲，醒了！原來是個噩夢。

秦曲一個鯉魚打挺，忽然瞥見枕邊果真放著一雙挺別致的肉色手套。他三下五除二地洗刷妥當，帶著試試看的一閃念頭，漫不經心地把隱形手套戴上，心中直嘀咕：真有這么靈？

說來也怪，一戴上那隱形手套，秦曲頓覺有一張無形的網，迅速地將自己的雙手緊緊套住。別人卻看不見。更令他稱奇的是，日常洗刷、穿衣吃飯、開車等瑣事，并無絲毫不便。而好幾次面對別人送來的財物，只要一伸手，那隱形手套便會像放電一樣，他的雙手立馬被彈了回來……他心里暗暗叫絕：這隱形手套還真神奇耶！哈哈……也罷，再也不用為夜半敲門聲擔驚受怕嘍。

一天下午下班后，某房地產老板大康請秦曲去某飯店小酌，酒足飯飽后，大康遞給他一瓶洋酒，說是那項工程能順利驗收，并如期付款，多虧他高抬貴手，這是一點心意。平日喜歡喝兩杯的他雙眼一亮：喲嗬，這可是難得一見的老裝路易十三咧。可他隨即話鋒一轉，但這萬萬使不得！翌日晚，大康再約秦曲去某茶莊一坐，又鼓唇弄舌，請他收下那瓶洋酒。他仍未松口：不行，絕對不行！大康訕笑道，不就是一瓶酒嘛，我可是你的好哥們。大康又如此這般地好說歹說，可他還是沒有伸手。大康心里一咯噔，他以往不是這樣的。對，上他家去！第三天深夜，大康提著那瓶洋酒叩開秦曲的家門，落坐后，大康一臉虔誠地再三懇求他收下那瓶洋酒。他支吾著直搓雙手，我……唉！不瞞你說，幾個月前，我做了個怪夢，得了一雙隱形手套。戴上后，每逢別人送來錢呀物的，它就會像放電似的，整得你想收也沒轍。大康嘿嘿一笑，哦？真有隱形手套？我咋看不見呢？秦曲張開雙手，別人是看不見的。大康想了想，忽地把聲音降低了好幾度：不就是個夢嘛！你也不想想，有誰會戴這玩意兒？如今只有咱哥倆，又是在你家里，你暫且把它脫下不就OK啦。

秦曲沉吟良久，終于悄悄地把隱形手套脫下。奇了，那隱形手套剛脫下，秦曲忽覺雙手又有些癢癢，一種強烈的占有欲望油然而生，就在這一剎那，他將雙手向那瓶洋酒伸去……

大康走后，秦曲像再次找回自己似的，吹起了口哨，蹺起了二郎腿，慢慢地打開包裝盒，冷不丁發現一個信封赫然在目，拆開一看，是港幣，一算，整整10萬。他先是一愣：這大康……后又自慰道，反正已再三婉拒，當時也無第三者在場，既收之則安之也。于是，他旋即打開那瓶路易十三，自斟自飲起來……此刻，似乎有一種久違的體驗，又重新回到他的腦際，他邊咂巴著嘴巴，邊喃喃自語：嘿嘿，還是這感覺好哦！

秦曲萬萬沒有想到，那天他脫下隱形手套，收了大康的禮物后，那隱形手套突然沒了蹤影。他思來想去，覺得這樣也好，少了一種累贅和束縛。漸漸地，有人送禮，他又幾乎是來者不拒了……

終于有一天，秦曲被“請”進了特殊的住所里：東西南北盡是高墻，前后左右圍著鐵絲網，日夜還有警衛站崗……

那一夜，秦曲失眠了，那隱形手套不時地在他的腦海里晃來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