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姻橋

●石繼周

（034399山西省繁峙縣杏園鄉鰲頭村）

農歷三月，風和日麗，縣楹聯學會利用雙休日，將全體會員召集在一起，租了一輛大巴車，來到碧云山采風。這里四面環山，林木掩蔭，花草清香撲鼻，景色迷人。姚玉珍環顧一周，欣然吟道：

玉女抒懷迎貴客；

金雞振翅展雄姿。

史崇良隨即拍手叫好，眾聯友也都齊聲喝彩。大家邊走邊看，不大一會兒，三三兩兩，分開觀賞。

姚玉珍原是一名初中語文教師兼班主任，早在退休前兩年，丈夫因病已去世。由于一雙兒女都在外工作，又都成家立業，六年多來，她一直孤身孀居?？h楹聯學會成立以后，她居然精神煥發，對楹聯工作主動積極熱情，被大家推選為縣楹聯學會秘書。去年秋天，與一位喪妻的退休局長史崇良有了好感。會長尹長風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前幾天，經他精心謀劃與撮合，兩人接上了頭。這次采風活動，也是尹長風故意給他倆設了一個深入了解的好機會；并且，又向所有聯友們知會了一下，為之著意創造一些空間，所以，人們便下意識地三三兩兩地分散開來。此時，姚史二人一前一后，來到一堆灌木叢旁，姚玉珍開口說：“我想出一句上聯來，怎么也想不出合適的下聯來，你幫我對對行嗎？”

“好?。　笔烦缌寂d沖沖地說：“那你說說看?！?/p>

青山不老河流繞；

史崇良聽了為之一震，暗自喜悅。興奮之下，仰首望去，一群紫燕在玉女池上空盤旋翩舞，歡叫聲，聲聲悅耳。再望望玉女池中，一群鵝鴨混在一起，歡快地嘻戲追逐，不禁聯波涌動，朗朗吟道：

紫燕掠空鵝鴨嬉。

——雖然不很理想，也可勉強將就。”

“不是將就，與景貼切。”姚玉珍興致勃發，指著滿坡的樹木草叢坦然吟道：

草木爭榮，當得陽光天雨沐；

史崇良雖然已是當上爺爺，近達耆年的人了，因妻亡去十多年的沉寂失落感，此時此刻，被姚玉珍在他的心靈上點起了一把火，將平靜而冰冷的心，頓時燃燒起來。接著對應道：

山川競秀，但憑地氣水肥襄。

隨著音落，一邊離開灌木叢，一邊隨口吟出：

前面風光好；

后邊景色妍。

兩人一前一后，邊走邊聊走到一個崖穴邊，突然，一對男女青年從穴側走出來，史姚二人不禁一怔，不等二人回過神來，只聽得青年男子說：“原來是史局長、姚老師……”

史姚二人理了一下情緒姚玉珍搶先接口說：“噢，是鐘石、趙蓉你們倆……”

“啊，采風嘛，自然是互相交流，才能共同提高嘛！”

“是??！是啊！”趙蓉這時的情緒已趨于鎮定。然后笑著說“我依著玉女池的情景出了個上聯，正讓鐘石對下句，正好二位過來……”

“能不能給我們說說？”姚玉珍打斷趙蓉的話微笑著問。

“能！有啥不能的。也請二位給指點一下：

鴨戲鵝翩，一派生機烘勝景；

蜂吟蝶舞，萬靈繪色賽奇能。

鐘石接口吟出了對句。

“不錯，妙極，意境投入?！笔烦缌键c贊說：“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出句對句，切景貼情。”姚玉珍夸贊著，順口道出了一比上聯：

妙句天成聲韻美；

史崇良隨聲續出了下聯：

佳聯地繡律風奇。

大家一路情緒高漲，互相對吟，繼續向上攀登。

擷英興律呂；

攬粹壯聯文。

鐘石、趙蓉年青力壯，腿硬腳快，不大一會兒，就趕上了前面的聯友們。姚玉珍、史崇良畢竟年高體弱，加之坡陡路遙，真想打退堂鼓，又不想落人嘴舌，只好硬著頭皮，彎腰拽草半爬著前行，還得爬爬歇歇。鐘石、趙蓉回頭瞧瞧，互相點頭示意，便一起返身下來，一人挽著一個，四人走走停停，一個個汗流滿面，好不容易才爬上了懸崖根部，方同聯友們匯合一處。兩位聯友合吟道：

同志連心，助弱風高揚美德；

并肩攬粹，推誠意熱極真情。

隨著落音，眾人齊聲叫好。后移步行進，來到了仙姑庵，原來，仙姑庵是個大崖穴，有七八米深、兩三長高。據傳，早在北魏時期，不知從何方來了一位道姑，年青美貌，見此處山勢峻峭，景色秀美而脫俗超凡，靈光輝映而紫氣環繞，便折木攬枝，結廬筑巢安居下來，其始末結局皆無人知曉。隨后歷年歷代，又出了幾位如木叉、金光照等名師高僧，其行徑奇幻迷離，也僅僅是道傳途說，無據可查可證。近數百年來，利用這個崖穴，依里邊巖石硬鑿細雕，雕琢出了一尊巨佛，又順穴沿勢隨形筑就了殿宇，繪制了壁畫襯托而相映成趣，增加了審美價值。史崇良見景即興而吟出一聯：

殿宇恢宏，竟得能工辛造就；

巖崖險峻，非憑佛法妙雕成。

佛法無邊無見證；

人文有術有遺存。

人們沿著崖根而行，經過巨佛窟，最終來到神龍洞前。說是洞，其實是一條寬約十厘米左右、高約兩丈余的一條巖石裂縫。

此時，眾人已疲累至極，眼看日頭漸漸西沉，尹長風召集大家順著彎彎曲曲的羊徑下了山，大巴車迎著夕陽的余輝，歡快地馳騁而歸。

隔了兩天，手機發來姚玉珍“碧秀亭即見”的短信。史崇良即刻收拾出發直奔碧秀亭。亭子背南面北，姚玉珍坐在涼亭中石桌旁的一個石墩上，聽到腳步聲后卻是高聲吟道：

架子如山高大；

神情似海浩深。

“山高云霧繞；海闊浪花飛。——再者——親和憑久處；愛好靠長交。——再說……”

“好了，好了。”姚玉珍轉過身來微笑著說：“理由還真多?！笔缌汲瘺鐾ぶ車鷴咭暳艘蝗?，周圍沒有一個人影，微風送香，心情舒暢，他瞧著聽著，隨著姚玉珍的落音順口答道：“不多行嗎？小心謹慎，免生是非?！?/p>

“免生是非，指得是我嗎？”

“不是。是世上客觀事物的普遍性的存在?！?/p>

“事物的普遍性，不等于事物的偶然性和個別性?！币τ裾涑烦缌级⒘艘谎?，接著繼續說：“如果把偶然和個別同普遍混為一談，其結果將是一事無成。”

“好吧，那我就以偶然和個別排斥掉普遍性?！彼贿呎f，一邊走到姚玉珍身邊，將雙手一伸接著說：“讓我抓住你的那雙溫柔纖細的手，好嗎？”

姚玉珍笑逐顏開地將雙手伸出來，遞給了史崇良，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夕陽無限好；

老樹又爭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