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監大廈”的蛀蟲

林達

人情膨脹導致貪欲

2014年9月19日，海寧市安監局原副局長張國輝因受賄罪，被該市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七年10個月，并處沒收財產5萬元。在此之前，海寧安監局原副局長盧朱平、行政審批科原科長董明祥、行業監察科原科長陳國榮、監督管理科原副科長董建平等四人已被判刑，該局辦公室原主任陳新甫涉嫌受賄已被提起公訴，安全生產監察大隊原大隊長程俊祺目前正立案調查……

這些官員的落馬，始于“人情”往來變味，人情膨脹導致貪欲。其中盧朱平最為典型。他原本在海寧市廣電局任職，2008年調任市安監局副局長，起初主要負責單位內部行政事務，同下屬企業很少直接搭邊，確實也安分守己。2010年，他開始分管行政審批工作，負責對轄區內危險化工企業經營、煙花爆竹批發零售的審批事項。

變化也就從此時開始。隨著權力的增大，漸漸地盧朱平身邊的“朋友”也多了起來，而下屬董明祥是其中的穿針引線者。因為從事行政審批，企業主的很多事情，如果沒有盧朱平的“筆頭劃劃”就辦不成。所以，兩人成了很多企業主“追捧”的對象。

盧朱平是董明祥的頂頭上司，不少事情，盧朱平不點頭是不行的，這也是內部監督的一套程序。于是，董明祥竭力“搭橋”，把他認識的老板都介紹給盧朱平。經過和董明祥“資源共享”，盧朱平的社交圈擴大了，人情往來變味，經常和老板們一起喝得醉醺醺的，出入各種娛樂場所。時間一長，盧朱平開始和轄區老板們稱兄道弟。既然是“兄弟”，人情往來肯定少不了，盧朱平慢慢就對收受禮品習以為常。

這些人中，危險化工企業老板沈某是最“積極”的。2012年初，沈某拋開介紹人董明祥，直接和盧朱平掛上了鉤，時不時到盧朱平辦公室，送點超市券、加油卡，金額并不大，往往幾百上千元。次數多了，兩人越來越熟悉，可以說是無話不談。一次，盧朱平得知沈某準備買輛二手車，因為是“好兄弟”，就隨口說了句：“兄弟，車子買來，先讓我開開。”沈某當場點頭答應。

二手車買到后，沈某立即到盧朱平面前“獻寶”。盧朱平開了一段時間后，約定以2.5萬元的價格從沈某手中將車子買走。可付錢時，盧朱平只給了沈某1萬元，沈某照樣不吱聲，反而給了盧朱平一張2.5萬元的收據。這件事盧朱平沒覺得什么，可看似大方的沈某卻記得清清楚楚。盧朱平東窗事發，他一五一十地“倒”了出來，竟成為盧朱平受賄金額中最大的一筆。盧朱平在法庭上追悔莫及：“其實那時我手頭有錢付車款，就是貪小便宜，知道沈某有求于我，想想不給也沒關系。”

主動出擊“臭名遠播”

在2014年7月已判刑的四人中，陳國榮受賄9萬余元，是受賄數額最少的。如果說其他三人受賄是“守株待兔”，他卻是“主動出擊”。在海寧，因其惡劣的手法，不少企業主對陳國榮評價很差。

海寧地勢平坦，在海寧和海鹽交界處有一片石山，是重要的建筑石材來源地，這座石山成為很多礦山老板競相投資的一塊“肥肉”。早在2003年，陳國榮就負責監管石礦企業的安全生產。很快，這些礦山老板就發現陳國榮的手法：對不給他孝敬紅包的，檢查起來特別認真、仔細，哪怕發現一點小問題，也會嚴厲處罰，動不動就責令停產；如果企業給他送了紅包，給了好處，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所以，被監管企業的老板為了在安全檢查、事故處理、整改驗收等方面能得到陳國榮的支持和關照，總會以各種名義給陳國榮送紅包，由于所送紅包數額不大，陳國榮覺得沒啥風險，遂收得心安理得。

在礦山企業的安全監管中，陳國榮充分利用手中的公權力進行斂財。俞某是海寧一家石料公司的大股東，因為實在吃不消陳國榮的這種檢查方式，為減少公司損失，他想方設法和陳國榮搞好關系，經常以“看望”、拜年的名義給他送錢。

從2006年起，陳國榮開始負責煙花爆竹監管工作，為了滿足私欲，在煙花爆竹上他動足了腦筋。以前“對付”礦山老板的手法，被他用到“對付”煙花爆竹經營戶上。2007年至2008年春節期間，陳國榮加大了對非法經營煙花爆竹的打擊力度，一場打擊非法煙花爆竹的專項行動，火速鋪開，一大批非法煙花爆竹被查獲，不少店鋪被取締，有些經營戶稍有違規，就被他吊銷許可證。銷售非法煙花爆竹的經營戶一時間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2009年，不少從打擊中反應過來的經營戶迅速行動起來，找上了陳國榮，一個個紅包通過不同的渠道，輾轉落入了陳國榮的口袋中。由于收了人家“好處費”，陳國榮在監管中開始睜只眼閉只眼了，只要吃了好處，有證無證經營一視同仁，對送了錢的“放過一馬”。而另一邊，具有批發煙花爆竹資格的企業負責人石某說，為了讓陳國榮加大“打非”力度，以便讓自己的煙花爆竹生意做得更加紅火，除2011年外，2008年到2013年每年春節前，他都會到陳國榮的辦公室“拜年”，陳國榮每一次都會默默笑納他的這份“心意”。就這樣，陳國榮兩頭收錢，撈盡了好處。

更為惡劣的是，對查獲的部分非法煙花爆竹，陳國榮也不放過，貪心的他將此當成禮物，送到丈母娘家。陳國榮的丈母娘留下一些自用后，其余的賣給煙花爆竹經銷商。于是，這些有安全隱患的煙花爆竹，再次回流到市場上。

受賄款內部互相轉交

先期判刑的盧朱平、董明祥、陳國榮、董建平這四人中，最“忙碌”的是行政審批科原科長董明祥。他“交友廣泛”，八面玲瓏，不斷收取紅包，然后分送給其他三人。500元、800元、1000元……四人收得心安理得，幫忙收受紅包也成了四人心照不宣的約定。不少企業老板通過“核心”人物董明祥，將紅包送到其他幾個實權派手中。這被當地老百姓戲謔為官場窩案奇葩。

有不少人發現一個規律：只要一逢春節，安監局的領導們就會顯得非常“忙碌”，因為這時候，正是一些被他們監管的單位和個人找借口送紅包的好時機。最典型的就是海寧安監局原副局長張國輝。海寧安監局窩案中，張國輝受賄的數額為最大，案發時他已退居二線。除了與他人非法收受某工程技能培訓中心的結余款3萬元并分得1.5萬元外，其他被指控的20項受賄事實，都出現了“春節”“拜年”這兩個關鍵詞，從2001年到2013年，張國輝收受了不少“拜年紅包”，大部分是500元、800元和1000元的，最多2000元，但加起來竟有近20萬元。

法庭上公訴人特別指出，“ 通過案件，我們可以看到張國輝收受財物的相關單位有20多家，收受的次數達上百次，觸犯了法律。”

根據指控，在收受拜年紅包的同時，張國輝還收受了數個探病紅包，單個紅包金額相對要大一些，三五千元不等。對此，庭審中，張國輝的辯護律師認為這些不應算為受賄。辯護人說，對于探病的錢款，這可能是我們海寧當地的一種風俗習慣，從感情、從風俗習慣來講，這與受賄是不同的，因為被告人的老婆確實是生病了，沒有假裝生病。而且其中有兩筆探病錢是張國輝的同學王某送的，當時張國輝馬上要退居二線了，如果這個時候有所承諾那也是空話。

但公訴人認為，本案中，一些前去探病的人都是張國輝所監管企業的負責人，他們看中的是張國輝手中的權力。“針對辯護人講到張國輝沒有為他們謀取利益這點，法律規定，在實際中，國家工作人員承諾為他們謀取利益就是一種受賄行為。行賄人的供述均講到他們所在單位與張國輝有關，行賄人就是為了與張國輝搞好關系。”所以公訴人認為，辯護律師的意見不成立。

辦案人員發現，這些人在收取錢物時，心態是“大家都收，我為什么不收”，普遍認為“收個小禮”，沒什么風險，即使被發現也只能算違紀，不會受到法律懲處。結果“溫水煮青蛙”，積少成多，最終觸犯刑律，付出了沉重代價。

檢察官提醒：當前隨著各級政府和全社會對安全生產越來越重視，安監系統的權力和責任也越來越大，但相應的監督機制卻顯滯后和缺乏，權力運行缺乏透明度，為一些心術不正者提供了尋租空間。因此，在加大對安全生產監督管理力度的同時，還要不斷增強權力運行的公開透明度，真正做到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安監系統責任重于泰山，要警鐘長鳴，嚴防此類腐敗案件再度發生。

編輯：鄭賓 393758162@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