鋃鐺入獄的煤掮客

曲軒

掮客，在古代商業(yè)活動中也稱“居間人”、“代（經）辦商”等，是為買賣雙方說合交易，評定價格花費口舌獲得報酬的人。時下，作為產煤大縣的滇東富源有位熟悉轄區(qū)煤井的煤官劉高愛，靠管煤吃煤，也就此做起了“掮客”，幾年獲利竟高達500余萬元。

“我是做好事做實事，從來沒有利用職務為人牟利。再說我主動退贓，認定數額雖大，但是情節(jié)較輕，量刑太重了?！?014年9月17日，原云南省富源縣煤炭工業(yè)局副局長劉高愛反復研讀一審判決后，沒回過神來，在法定上訴期內書面提出了上訴，后又自行撤訴……

劉高愛（又名劉高艾）生于1967年7月，作為富源當地人，他1992年7月中專畢業(yè)如愿分配到煤炭部門工作?；鶎庸ぷ髌陂g，他的業(yè)務能力和工作水平逐步得到了提高，其間還取得大學?？茖W歷。

因其熟悉法律和煤炭行業(yè)規(guī)定，又有大學?？莆膽{，劉高愛于2002年10月被任命為縣煤炭工業(yè)局一分局局長；2006年被提拔為縣煤炭工業(yè)管理局副局長，享受副科級待遇；2007年任煤炭工業(yè)局黨委委員，2011年任縣煤炭工業(yè)局副局長。

按局領導分工，劉高愛主要負責煤礦生產技術、重點項目建設、投資、招商、煤炭資源整合等工作，內行人看起來都是炙手可熱的部門……

居間撈紅眼

“劉局，你認識的老板多，有人收購煤礦，幫我介紹一下。只要談成我一定會感謝你?！?010年，覺得煤炭行業(yè)風險較大的當地煤礦礦主李老板，多次和劉高愛談起希望出售礦井的事兒。就在劉高愛為李老板留意買家時，王老板撥通了他的手機：“劉局，國家現在有政策整合礦井資源，我想在富源投資幾個煤礦擴大公司規(guī)模。你熟悉當地煤井，有好的資源介紹一下。”接罷王老板的電話后，一陣欣喜的劉高愛為保險起見，還是仔細查詢了國家關于煤礦生產建設方面的政策和規(guī)定，發(fā)現可以將儲量小、資源少、證件齊全的李老板煤井和附近一個資源相對豐富、證件不全的礦井加以整合，以李老板礦井作為整合主體進行改擴建。為打有把握的仗，劉高愛還聯系了那口證件不齊還被政府關停的煤井礦主張老板，由于相關開采手續(xù)辦理不順，張老板也明確表示想出售，并希望劉高愛想辦法促成此事。

“李老板，你的煤井轉讓有誠意，有家實力雄厚的公司準備收購，談得成對你有好處?！?聯系到王老板后，劉高愛敲定了王老板和李老板的見面。

“大體要多少錢？”

“差不多一億五六。” 發(fā)現趕到富源的王老板在價格方面還有些猶豫，劉高愛連忙接著說，以他負責煤礦技術管理多年的經驗來看，李老板出售的這個井證照齊全，煤層附層也比較穩(wěn)定，“絕對值得這個價！”

“你們都是大老板，上下幾百萬，（對你們來說）都不是事情，不要在價格這個事上糾纏，煤礦買賣也不是明碼標價，該上的上點，該下的下點，這個買賣也就可以談成！”雙方第一次見面沒有談成。

10多天后，王老板又打電話給劉高愛約李老板到曲靖商談。見雙方有些僵持，劉高愛一席話最終讓李老板的礦井以9450多萬元的價格成交。

“李老板煤礦附近那個證照不全的（煤井）你一并買了吧，方便規(guī)模化開采?！钡谝还P“生意”促成后，劉高愛對王老板拋出了李老板煤井附近證照不全的張老板那口煤井。

“從已知的采掘情況，張老板這口礦井資源估計在六七百萬噸，運輸大巷接近500米，沒有回采過，資源比較豐富；煤層是一米五到兩米，有的高到三米，屬于中厚煤層，有利于開采；煤質比較好，屬于15%以下低灰、含硫量1%以下低硫、發(fā)熱量達6000大卡高熱質主焦煤。而且煤井和你已購買煤井資源連在一起?！?/p>

劉高愛推薦張老板的那口煤井，2005年年底因證件不全被關閉，到了2010年時只有一個破爛不堪的廠房，連守廠的人都經常缺崗，現場根本看不到當時開采的井口，只能了解一個大致的位置。見王老板不動心，劉高愛忙補充說：“王總，張老板之前提的條件也對，加200萬給他，讓他去上稅，以后辦手續(xù)也不扯皮。”2010年10月28日，由于劉高愛的極力推介，王老板最后決定出4200萬元購買張老板的閑置煤井……

笑納感謝費

“劉局，不是你介紹，煤井賣不了這個價?，F在王老板已經付了一部分款，先拿100萬表示下心意?！?2010年年底的一天晚上，李老板電話約出劉高愛，把一個鼓鼓囊囊的旅行袋，直接丟在劉高愛轎車的副駕駛座上。心知肚明的劉高愛，打開一看是整整一旅行袋紅色大票，心還是虛的，于是他假意謝絕。李老板笑笑：“給你點辛苦費，給弟兄點面子好不好，就是別人曉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李老板下車后， 劉高愛將這沉沉的旅行袋提了又提，回家還一沓一沓數了數，這可是他靠工資一輩子都賺不到的。

幾天后，劉高愛才把錢交給妻子，存進了銀行。幾個月后，十分“守約”的李老板又將另一個旅行袋丟進了劉高愛的轎車……

法庭公開審理證實：2010年年底，劉高愛分兩次收受李老板200萬元；2011年9月份，收受張老板99萬元。

“李老板100多萬買的煤井，賺了個缽滿盆溢轉手就是9000多萬；張老板的煤井就是辦了個開采證，一出手也是4000多萬……”

隨著劉高愛的升遷，他的欲望開始不斷升騰。就這樣，他手中本該為國家礦產資源和發(fā)展煤業(yè)經濟保駕護航的公權，成了煤老板之間買賣礦井的“掮客”，特別是接連收下三筆巨額“感謝費”后，他便停不下來了……

不刁難也有打賞費

2011年1月，因辦理煤井相關手續(xù)，被弄得焦頭爛額的王總，直接從車上提下一個裝有200萬元現金的旅行袋。原來，王老板的公司在辦理煤礦新擴建手續(xù)，因業(yè)務不熟，辦理進度相當緩慢。后經業(yè)務人員提醒，王老板“開竅”找到介紹他購買煤井的劉高愛當“指導”。

之后不論是申報材料準備還是遞交、審批都加快了進程。當地煤井的礦長們也透露，收購煤礦后不少人用了三年多的時間，才辦理出礦井開展前期工作的批復。而煤礦要開采，辦理全部手續(xù)至少要三至五年的時間，人頭不熟的七八年都辦不下來，如此一來費用都在千把萬。

就是為了礦井申請驗收的簽字和驗收，彭老板也送上了6000元的“紅包”。劉高愛大言不慚地說：“如果（我）不及時簽審核辦理意見，壓著他們的驗收申請，他們（煤礦）是無法驗收的。正是我及時簽了審核意見，還主動找相關領導和專家協調，驗收組才能順利驗收?！?/p>

利用送錢建立一種長期的利益關系，在材料申報、遇到技術困難、工程改擴建、驗收等過程中給予幫助，與王老板一樣，當地煤井的老板們紛紛效仿……

經法庭公開審理證實，2010年6月至7月，劉高愛幫助驗收一家煤井專用通風建設項目，收受6000元；2008年至2009年，整合一家煤井資源，收受2.4萬元；2008年8月，劉高愛幫助一口煤井辦理改擴建項目，先后兩次收受11萬元；2012年6月幫忙辦理改擴建煤井，劉高愛收受20萬元；2011年1月，劉高愛利用新建礦井手續(xù)辦理程序和省相關辦理部門人員熟悉的便利，幫王老板辦理四個煤礦的新建及改擴建手續(xù)，收受200萬元……

再“主動”也逃不脫牢獄之災

白花花的銀子不收白不收，怎么辦呢？接過一個個旅行袋或耀眼的大紅包，劉高愛總是先放在家?guī)滋?，感覺沒啥問題，再告訴妻子找來親友的閑置銀行卡存起來……

“作為一個國家工作人員，存在僥幸心理，總想著只要他們不說就沒有人知道，這些錢是不該拿的。再說收來的錢又是以親友的身份存，應該是很隱蔽了。現在，我一定配合組織把存在的問題講清楚，如數把收到的錢繳出來，希望得到寬大處理。”2013年12月22日，當地紀委接到群眾舉報后，進行專題調查。劉高愛走進紀委大門，隨即主動交代了調查機關未掌握的違法違紀問題。第二天，劉高愛被執(zhí)行“雙規(guī)”。

2013年12月31日、2014年1月2日，劉高愛通過家屬或他人兩次退贓505萬余元，2014年1月17日劉高愛被批準逮捕。

2014年7月21日，鑒于該案在當地的社會影響較大，云南省曲靖市中級人民法院于案發(fā)地富源公開庭審。

“我沒有利用職權對煤礦買賣進行影響。煤礦買賣后，當事人進行的礦權轉讓、稅收負擔、法人更名都不屬我分管的職權范圍。”

法庭上，劉高愛辯稱任職期間一直認真開展煤業(yè)管理工作，分管工作是對省級部門已批準的新建、改擴建煤礦進行監(jiān)管，自己沒有權力對新建、改擴建煤礦進行審批，不過是人緣好才利用業(yè)余時間幫點忙，和送錢者不存在錢權交易，那只是朋友間相互感謝、是溝通聯絡感情……

法庭經審理認為，公訴機關指控劉高愛犯受賄罪的事實存在，其辯詞與法庭查證的事實不符。鑒于其案發(fā)后主動向紀委交代全部受賄事實、積極主動基本退清了贓款的悔罪表現，法庭依法決定對其從輕處罰。

2014年9月17日，曲靖市中級人民法院以受賄罪判處劉高愛有期徒刑13年，并處沒收個人財產10萬元；同時判定扣押機關扣押受賄贓款505.4萬元，由扣押機關上繳國庫；尚未追繳的贓款31.6萬元，繼續(xù)追繳。一審判決后，劉高愛表示不服上訴，后又自行提出撤訴。12月10日，經云南高院二審審理，裁定準予撤訴。

目前，劉高愛已入獄改造。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