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

江清秀

結婚第三個年頭，她開始萌生離婚的念頭。

三年了，他們的婚姻生活平淡而緊張。丈夫是一位貨車司機，有活兒時一去就是好幾天，沒活兒時就待在家里不出門。她在一家工廠當倉庫保管員，早出晚歸，這幾年廠子效益滑坡，工資只夠一家人零花，看著周圍的親朋過著豐衣足食的日子，她開始抱怨上天的不公，埋怨丈夫的無能，他們之間的爭吵也日漸升溫。

遠在南方的表姐回家探親，給她捎來幾株百合的根，讓她用花盆種下，給狹小暗淡的房間添些生氣。他們家從沒養過花，連個花盆都沒有。她隨手把百合放在了墻角，冷著臉對丈夫說：“如果有一天百合開花了，我們就繼續過下去；如果不開花，我們一拍兩散。”

晚上，她下班回家，看到丈夫正在陽臺上忙碌著，透過門縫兒，見丈夫正吃力地蹲在地上栽花培土，在他身旁擺放著幾只漂亮的紅陶花盆，里面盛滿了新土。種好一株后，丈夫拎起新買的水壺，慢慢地澆水，直到土壤濕潤，放下水壺，接著再種另一株。丈夫臉上、手上全是泥漿，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浸透，她默不作聲，轉身離開了。

此后的每一天，只要丈夫不出車，空閑時間都守在那些花盆旁。而她，和丈夫的冷戰還在持續著。一天中午下班回家，她實在忍不住，趁丈夫午休時悄悄走到陽臺邊，眼前的情景讓她愣在原地———在濕潤的泥土中，那幾株百合根已經萌出了嫩嫩的新芽，在快樂地向她招手呢！夜深了，她又來到陽臺邊，驚喜地發現，百合花的枝丫上竟孕育了一個小小的花蕾。剎那間，她心里一陣溫暖。

早上醒來，她看到丈夫正捧著一盆百合站在她面前———那是一朵盛開的百合花，粉色的花瓣鮮艷欲滴，淡淡的芬芳沁人心脾，為他們狹小黑暗的家中增添了幾分溫馨，幾分美好。透過這朵美麗的百合花，她仿佛看到丈夫起早貪黑開車趕路，看到丈夫忍著腰痛把煤氣罐一氣扛到四樓，看到丈夫分文不少地把出車費放到她手中……望著那朵綻放的百合花，她失聲痛哭起來。

真正的陪伴，經得起流年里的平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