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元綜述 李 艷審校
乳脂肪球表皮生長因子Ⅷ(Milk Fat Globule-epidermal Growth Factor-like-facter ⅤⅠⅠⅠ,MFG-E8),又稱乳凝集素或p47、SED1等,是由John等[1]于1990年首先克隆的一種小鼠乳腺上皮細胞蛋白。MFG-E8作為體內病理生理反應的調節劑,參與炎癥、免疫、細胞凋亡、增殖及腫瘤發生發展等多種過程,尤其對炎癥反應有著重要的拮抗作用。冠心?。–oronary Heart Disease,CHD)是一種慢性炎癥性疾病,炎癥反應和細胞凋亡可增加其動脈粥樣硬化(Atherosclerosis,AS)斑塊形成速度和不穩定性[2,3]。MFG-E8在 CHD中的作用及其機制受到基礎和臨床研究的廣泛重視,相關報道較多,本文簡要綜述如下。
MFG-E8N末端含有一個可以引導其跨膜轉移的信號肽序列,其后為兩個類表皮生長因子(Epidermal Growth Factor,EGF)結構域,第二個類EGF結構域含有一個高度保守的精氨酸-精氨酸-天冬氨酸(RGD)基序,用以識別吞噬細胞膜上的整合素αvβ3和αvβ5;其C末端含有兩個與凝血因子Ⅴ/Ⅷ同源性達70%的C樣結構域,可以結合磷脂酰絲氨酸(Phosphatidylserine,PS)位點來綁定凋亡細胞,以此介導吞噬細胞清除凋亡細胞,控制各種炎癥性疾病的進展[4]。此外,MFG-E8有長型(66KDa)及短型(53KDa)兩種亞型,兩者的主要差別在于長型的第二個類EGF結構域與第一個C樣結構域之間插入了一段富含脯氨酸/蘇氨酸(P/T)的重復序列(圖1)。在人體及大多數動物體內主要是短型,大鼠及小鼠雖然兩者皆有,但其長型具有組織和時間特異性,主要在孕期和哺乳晚期表達[5]。

圖1 MFG-E8基本結構以及長型(上)和短型(下)差別示意圖
MFG-E8最初在乳脂肪球表面被發現,但在隨后近10年的研究中發現,MFG-E8可在不同組織和細胞中廣泛表達。Ait-Qufella等[6]研究表明,去除骨髓源性 MFG-E8小鼠,其白介素-10(ⅠL-10)的合成減少而干擾素合成增多,進而導致凋亡物質大量積累,使AS進程加快。較多研究證實MFG-E8在內皮細胞、巨噬細胞、血管平滑肌細胞等與CHD有關的細胞中都廣泛表達[7-9],進一步提示其參與AS形成的全過程。MFG-E8在胚胎成纖維細胞系NⅠH/3T3、單核細胞巨噬細胞J774A.1等細胞系中不表達。
在不同病理狀態下,MFG-E8具有表達差異。例如在皮膚壓瘡缺血再灌注損傷時,MFG-E8首先于缺血期在真皮層高表達,而在再灌注后表達量顯著下降[10]。機體發生腫瘤時,腫瘤細胞中 MFG-E8持續高表達[11]。在不同炎癥分期階段,MFG-E8表達水平也有差異。急性炎癥初期MFG-E8表達上調,而在慢性炎癥或急性炎癥加重后MFG-E8表達則下調[12],這可能與體內炎癥對巨噬細胞的影響及自身的病理生理改變有關。AS晚期患者 MFG-E8表達水平較正常人群明顯下降[13],而AS早期 MFG-E8的表達水平還未見報道,這可能與AS早期的炎癥狀態難以衡量,且斑塊處于初級形成階段,MFG-E8表達水平存在較大差異有關。
目前,CHD的明確診斷主要依靠冠狀動脈造影,對其早期診斷仍然缺乏有效方法和指標。有研究利用ELⅠSA檢測發現CHD患者血清MFG-E8水平較健康人群顯著降低,且急性心肌梗死(Acute Myocardial Ⅰnfarction,AMⅠ)患者更低于穩定性心絞痛者[13];動物實驗也表明,合并心血管疾病的2型糖尿?。═ype 2Diabetes Mellitus,T2DM)小鼠血清MFG-E8水平低于未合并心血管疾病小鼠[14],提示低水平血清MFG-E8可能增加心血管疾病,包括CHD的風險,因而早期檢測該指標或可用于診斷CHD,以及評估CHD的嚴重程度。
MFG-E8促進組織碎片清除的作用主要包括以下兩方面:一是MFG-E8作為橋梁分子介導巨噬細胞吞噬凋亡細胞。凋亡細胞最主要的特征之一是PS位點外翻,傳達一種所謂“吃我”信號,吸引 MFG-E8C末端的第二個C樣結構域與其結合,而N末端的RGD基序則連接巨噬細胞表面的整合素αvβ3和αvβ5,改變整合素構象,激活CrkⅠⅠ-DOCK180-Rac1通路,活化Rac1蛋白,引起巨噬細胞骨架重組而轉化為可以吞噬凋亡細胞的形態[7,15];同時 MFG-E8分子的第一個C樣結構域還可以介導其自身與膠原蛋白結合形成復合物,使巨噬細胞可以直接吞噬該復合物[16],該功能不涉及RGD基序及整合素,MFG-E8也未介導凋亡細胞的清除,但確實減輕了膠原蛋白的積累,其具體機制尚待進一步探討。組織碎片的積累是AS形成的主要因素,MFG-E8可以通過加速清除凋亡內皮細胞、膠原蛋白、微泡等,發揮預防或干預AS的效應。
MFG-E8具有間接和直接抗炎作用。間接作用表現為MFG-E8在促進凋亡細胞被吞噬時,觸發機體的免疫耐受,不但減少促炎因子,包括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白介素-6(ⅠL-6)等的產生,同時增加抗炎細胞因子ⅠL-10的合成。此調節過程是由過氧化物酶體增生物激活受體D型(PPARD)介導,而且介導過程還可以反過來刺激 MFG-E8的表達,使之形成良性循環[17];另有細胞實驗證實,重組人 MFG-E8預處理的巨噬細胞與凋亡細胞共培養,能顯著降低由脂多糖(LPS)誘導的細胞內絲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APK)、p38MAPK、細胞外信號調節激酶1/2(ERK1/2)的磷酸化及活化,從而減少促炎因子的釋放[18]。表明 MFG-E8可間接抗炎。
MFG-E8的直接抗炎作用可以不依賴于凋亡細胞的清除,而是通過與能誘發炎性因子競爭性結合整合素αvβ3來完成。例如晚期炎性介質高遷移率族蛋白B1(HMGB1)在缺血性心臟病中不僅介導心臟損傷,且引起巨噬細胞功能受損;MFG-E8可競爭性結合 HMGB1受體αvβ3使其失效,從而改善炎癥狀態并恢復巨噬細胞功能[19]。MFG-E8拮抗炎癥反應的作用為慢性炎癥性疾病CHD以及其它炎癥性疾病的治療提供了新方向。
MFG-E8具有維持血管完整性的作用。血管內皮損傷被認為是CHD的始動因素,預防和修復血管內皮,對防治CHD具有重要意義。血管內皮生長因子(ⅤEGF)是促進血管新生的主要因子,動物實驗表明,MFG-E8可能參與ⅤEGF受體介導的蛋白激酶B(PKB)磷酸化過程而促進內皮細胞生長,而MFG-E8缺陷小鼠的PKB未能有效活化,從而缺失相應作用[20]。因此,MFG-E8對于血管壁損傷的修復具有重要作用。
研究發現,增殖型血管平滑肌細胞大量合成MFG-E8,靜止型血管平滑肌細胞的MFG-E8基因被抑制而不表達MFG-E8。血管平滑肌細胞在AS斑塊形成過程中轉化為增殖合成表型后,大量分泌多種血管活性物質、生長因子等,使自身增殖、遷移、侵襲,從而加速AS斑塊的形成,而且血管平滑肌細胞自身的凋亡也能促進AS的發展[21]。MFG-E8在AS過程中表現出兩面性,一方面可以通過其清除能力,加速凋亡平滑肌細胞的清除,減緩或遏制AS進程;另一方面,MFG-E8可能介導血管緊張素Ⅱ(AngⅡ)和單核細胞趨化蛋白-1(MCP-1)通路,增強平滑肌細胞的侵襲能力,使之在血管壁堆積,導致血管壁增厚[22]。
MFG-E8作為一種混合型分泌蛋白,在人體組織內廣泛表達,且在CHD發生發展的不同階段發揮著重要作用。其可在體外檢測,方法便捷、微創,耗時短,MFG-E8水平降低對CHD診斷和預后評估具有一定的潛在價值。同時,MFG-E8的多種功能,如延緩AS斑塊形成,促進血管內皮再生等,預示其對CHD有潛在治療作用。但目前對MFGE8的研究還存在不足,例如缺乏多中心大樣本的血清學水平論證,缺乏檢測方法和結果的金標準,難以進行標準化分析。隨著研究的深入展開,MFG-E8的實驗室監測和臨床應用前景定能得到進一步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