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花兒的南開還是南開嗎？

鐵錚

先要謝謝《南開花事》這本新書。它讓冬天里的我，提前看到了南開大學春天的花開。這就是書的魅力。

前幾天剛剛去過這所知名的老校。第一次，只有短短半天，而且一直在開會，又趕上數九寒天。放眼看去，校園里多是落葉樹木和枯萎花草，沒有看到一朵盛開的花。這本帶著墨香的《南開花事》，不僅彌補了這個缺憾，還讓我很快喜歡上了這個校園。

此書的作者是該校環境學博士生莫訓強。他在南開校園求學生活十多年，不但完成了學業，還用心完成了這部書籍。他投身環境而志取自然，給自己起了個貼近自然的名字——四葉草，以喻對植物的喜愛。潛心觀察，誠懇碼字，于是就有了這本新作。

手中的這本書，由商務印書館出版發行，從裝幀到文字，到處都呈現著一種文藝范兒。這是南開首部普查校園花木的專著，被師生們稱為南開專屬的“草木經”。全書以開花時間為紅線，從3月10日到6月1日，記錄了南開大學校園中115種春季開花的植物。90%的開花植物都被網羅其中。每種植物的識別要點、在校園中的位置簡明扼要、一目了然。書中巧妙地藏有校園手繪地圖，配合每種植物的位置信息，構成了植物鑒賞指南。

莫博士從小時喜歡養花，到了癡狂的程度。2003年他參與了《南開校園植物名錄》的編制。所在的社團要給校園的植物掛牌，這個任務落到了他的頭上。這算的上是為這本書最早開始的準備。

感謝他，讓我知道了許多東西。原來，榆樹才是最早開花的，薺菜、毛白楊之后，才是迎春花。雖然我是北方人，又在林家大院生活，但還是有許多書中的植物聞所未聞。比如夏至草，比如米口袋……西伯利亞蓼、日本晚櫻、新疆忍冬、天目瓊花，只看這些植物的名稱就可以知道除了鄉土樹種，還有許多引種的植物在校園里安了家。

熱愛，使他變得善于發現。清晨沿著津河邊走，他發現了默默開放的薺菜。他的擔心是，我們的后代只能從博物館里去看薺菜的花開。他的發現，告訴了許多人們忽略了的東西。說起毛白楊，人們往往注意到的是高大挺拔，而極少想到它也開花。先是雄花，再是雌花，生死不相見，在他的筆下竟成了一種彼岸花。

“野百合也有春天”的話，在這本書中體現的淋漓盡致。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作者書中記錄的植物中有不少是草本植物。它們沒有樹高，確有花開啊！在他的眼里和筆下，花草樹木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體現了“一視同仁”的自然觀。他甚至還記錄了白菜花開。冬天沒被吃掉，家屬區樓下的白菜有了在春天“二次開花”的機會。名不見經傳的附地菜，見過卻不知學名的中華小苦荬，在書中都有一席之地。

與普通的植物志不同，他用通俗的語言介紹每種植物的生物學特性和植物學知識，用優美的語言為植物“立傳”，增強了文字的感染力。

他的文字生動而溫暖。看到榆樹花開，他寫到了劉紹棠先生的《榆錢飯》，記錄了北上求學之后第一次吃到嫩榆錢的味甘甜美。他稱夏至草為先生，甚至直接用“他”來指代，描述隨意而親切。他夸紫葉李文靜，用“她”來指代，字里行間充滿愛情。

他的文字富有哲理，善于從花開花落的自然現象里生發出人生的感嘆。他說總是和很多兄弟姐妹擠在一堆兒群居的獨行菜，和薺菜親緣關系不算遠。一個往往成了早春盤中的美食，一個則幸運地躲過了。這就是所謂的福禍相依吧。寫到蒲公英花開時，他真心希望，人們用審美的眼光去看待它們，而不是用挑剔的舌尖去品嘗它們。

在書中記錄的115種植物中，唯有銀杏的花開是帶有雙引號的。他說，銀杏屬于裸子植物，用于傳宗接代的繁殖器官里并不包括真正意義的花。看到這里，估計會有不少讀者會呼“漲姿勢了”。

適合淺閱讀是此書的突出特點。幾十個字簡要地介紹在校園里的位置，用幾個關鍵詞交代清楚了鑒別要點。每種植物連圖帶文，最長的也沒有超過兩頁。每篇長不過800字，短的五六百字，三五分鐘即可讀完。文字通俗易懂有文采。每種植物都有配圖，給讀者以最直觀的印象。

圖片多為他自己拍攝的。因為拍花的緣故，他熟知學校的每一個角落。看到有人在BBS上說一句什么花開了，他立馬可以知道它開在學校的哪個犄角旮旯。他下了多少工夫，天才知道。為了徹底區分桃李梨杏梅海棠櫻花櫻桃榆葉梅之類的，他用了不少時間。

只有熱愛校園、熱愛植物的人，才可能有這樣的作為。不管是因為喜愛植物而愛上了校園，還是因為喜愛校園才愛上了園中的一草一木，我只知道這種愛一定是深厚的、不可替代的，否則不會如此地飽含深情。

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博物學家劉華杰說，閱讀這部書，辨識南開校園一草一木，享受不一樣的花季人生;臺灣著名生態攝影師徐仁修評價，不只讓你認識、教你親近植物，還讓植物與你的生活連結;而廈門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李振基說，作者以獨到的眼光，以時光為軸，對南開大學校園觀察到的花草樹木做了賞析，順手拈來，頗為有趣;商務印書館編輯張棽說，作者給我們介紹了觀察、了解身邊自然的方法和態度。不論你仍然身處校園還是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只要留心對身邊的自然持續地觀察和記錄，你也會得到自己的“花事”“果事”“鳥事”“蟲事”。南開大學黨委書記薛進文見到這本花木專著后十分高興，致信莫訓強，對其經世致用的精神表示敬佩。

據了解，博士畢業后莫訓強已經離開母校，到天津另一所大學任教。雖然教學科研繁忙，他表示，南開校園的花事還會繼續書寫下去。我們期待著。

校園就是孕育知識的地方。除了大師名家、大樓殿堂，還有大樹花草。沒有花開的南開，還是南開嗎？

讓我們一起期待南開校園、中國大學每一所校園花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