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果家族

夢逸清塵

看過蘇童寫的《妻妾成群》，我身邊卻是奇葩成群。人們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以前我不敢茍同，如今我絲毫不懷疑此話的準確性。

1

常常是不帶傘的時候，一個個都被淋成了落湯雞，而好不容易帶傘了，卻又是晴朗的好天氣。這個時候總會有一個人帶頭咒罵這種破天氣，繼而就演變?yōu)槲鍌€人一起打鬧的場面，或者是指桑罵槐，各自貶損對方，不過大多數是她們一起損我，而我又故意裝作很委屈的樣子。只要有一個人說“橘子，你個呆子”，她們都會齊聲道“橘子，你個呆子”，之后，又撒歡似的跑開了……

原諒我不能及時入鄉(xiāng)隨俗。

這真是顛覆了我的生活習慣。食堂的每道菜里幾乎都有辣椒，這對于一個在北方生活了二十年的人來說，還真需要一個漫長的適應過程。看著室友土豆（南方姑娘）專挑那些辣得發(fā)紅的菜，我驚愕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有時候她甚至覺得不夠辣，還自己從盛辣椒的盆里一勺一勺地剜著辣椒往餐盤里放，直到那一小盤里的菜都被辣椒覆蓋，她才得意地吐出一個字“爽”。不愧是名副其實的辣妹子。

另一位辣妹子也毫不示弱，鼓著腮幫子照著土豆的架勢一勺一勺地加著辣椒，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們連連叫著：“哇！櫻桃，辣死了。”她卻咯咯地笑答：“不辣，我跟你說，一點兒都不辣。”一副自信爆表的神情。其實她們不管勺叫勺，她們叫瓢。而我們北方說的瓢是舀水用的一種容器，可比勺子大十幾甚至幾十倍。所以也不能怪我們在聽到她說放幾瓢辣椒的時候，會露出驚悚的表情。

2

宿舍是我們經常蝸居的據點，除了上課吃飯之外，我們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宅在宿舍。別說我們不與外界接觸，不懂得社會的殘酷，我們宿舍就是一小社會。其中有愛財如命，視物質生活高于一切的世俗之人，那這個人肯定非土豆莫屬。她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有錢嗎？你給我多少錢？”

也有追求完美，嚴于律己的上進分子，這就非櫻桃、蘋果莫屬了。她們都屬于學霸級的人物，時時刻刻爭強好勝，一股不得第一誓不為人，不不，是誓不罷休的勁兒。課堂上經常保持最好的狀態(tài)，像高中考大學一般勤奮刻苦，總是奔著一等獎學金而去。有一次蘋果因一次小測試不理想，耿耿于懷好多天，甚至每憶起那件事就說一次，所以除了在她們放松的時候我會插上幾句話外，其余時間我不敢打擾她們二位，學霸們的時間太金貴，浪費不起。

而與我性情最相近的可能就是芹菜了，她屬于不怎么學習但成績卻不錯的主，我學習不僅不努力，還老愛看一些閑書，寫一些或矯情或悲戚或歡愉的文字，沒有什么太大的理想，只希望在安穩(wěn)的現世里安穩(wěn)地活著，活成自己能接受的樣子。但芹菜早已有了很好的人生規(guī)劃，她打算畢業(yè)之后出國留學，回國后開辦一家傳媒公司，這并不是隨口說說，她已經在學西班牙語了。

至于“芹菜”這個名字是怎么來的，其實也沒什么來頭，有一次她參加學校里的節(jié)目主持比賽，她說如果失敗了就不姓秦，我說改姓多不好，不如把名字改了，就叫秦（芹）菜。于是她就從秦思變?yōu)榱饲鄄恕６抑员凰齻兒魹殚僮樱俏覑鄢蚤僮拥木壒省Ｎ規(guī)缀趺績商熨I一次水果，而每次首選的水果必是橘子，最后結賬時，一個大大的塑料袋里幾乎滿是滾圓的橘子，鑒于此，她們便你一聲我一聲地起哄叫我橘子了。

3

別看她們平時一副淑女之態(tài)，其實都很漢子，還自戀。芹菜其實還有另一個名字叫百媚生，那是她自戀的結果。去年我在宿舍里叫她的名字，沒想到她笑瞇瞇地回頭看我，嘴里還說出了“回眸一笑”，我很自然地接了后面的“百媚生”三個字，從此，她說她就叫百媚生。她還愛自拍，整天舉個手機咔嚓咔嚓地拍，每次拍完都要再用美顏軟件修飾一下，我說她這是赤裸裸的欺騙，說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這個時候她總是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哼”，臉也抬得高高的，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土豆的漢子形象就體現在“想打架啊？”的威脅般的言辭之中，櫻桃的口頭禪是“你想死啊？”芹菜常把“你完蛋了！”掛在嘴邊，而最溫柔的蘋果也有發(fā)飆的時候，只不過她發(fā)起彪來還是那么溫柔。宿舍儼然是她們釋放自己的地方，所有不淑女的活動都會在這里進行，最讓我不可思議又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是她們罵街的能力，活像魯迅筆下的楊二嫂，叉著腰的樣子儼然一支支圓規(guī)。不過她們這潑婦的樣子也只有在宿舍里展現，出了宿舍都是大家閨秀般拘謹淑惠。

她們時而神經錯亂地唱兒歌，時而來幾句搖滾與民謠的混搭風，時而又放開嗓子吼幾聲“橘子，我想打你”“橘子，你個傻子”……這仿佛成了她們無聊時的調味劑，而我一般會很有風度地罵回去，實在被逼急了就起身大打出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沒錯，我也漢子。

（作者系黔南民族師范學院2014級中文系廣電班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