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認新祖宗了？

冉浩

最近這段時間，世界各地的古人類學家云集南非，因為在那里發現了一個新的古人種——納勒迪人。為什么這個新人種吸引了如此多的目光，他們在我們的進化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們的進化家譜又會因此發生什么樣的變化？

人類搖籃添“新人”

納勒迪人發現于南非的“新星洞穴系統”，它位于南非著名的“人類搖籃”中。1999年，“人類搖籃”列入世界遺產名錄，據統計，這里發現了已知古人類化石的一半左右。

這個化石點非常隱秘，深藏于洞穴系統的深處，人首先要匍匐前進爬過一個廊道，進入一間石室，然后再次爬入一個狹長的通道，之后通道會陡然下降，穿過一個狹窄到只有10多厘米的縫隙，才能到達化石內部的石室。為了挖掘出這些化石，科學家們不得不到處尋找身體苗條的志愿者當“地下宇航員”，以便進入洞穴。

不過，努力的回報也是豐厚的。科學家在這里清理出了大約1550塊化石，至少屬于15個人，覆蓋了幾乎所有的年齡段。因此，這個人種的標本基礎非常扎實，我們可以了解他們每塊骨頭的情況。從化石上來看，納勒迪人已經擁有了類似于現代人的體態，只是個子矮小，腦容量偏小，和南方古猿差不多，應該是向進步人類演化的過渡類型。

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是，為什么只在這個石室中有這么多化石，而在洞穴的其他部分卻一塊化石也沒有？這些化石是怎么來的？科學家發現這些人的體態都非常相似，似乎有一定的血緣關系，所以這極有可能是一個家族的墓地。若是如此，納勒迪人已經有了喪葬習俗，這意外得有點早啊！

改寫中的進化史

事實上，近15年來，古人類化石的出土速度大為加快，這些發現一方面進一步確認了人類起源于非洲的理論，另一方面也對原有的演化路線提出了挑戰。

人的祖先和黑猩猩等類人猿的祖先大約在距今800～600萬年前的時候分道揚鑣，開始了各自的獨立演化。傳統的演化觀點是，從1970年前后發現的南方古猿阿爾法種說起，它是距今大約390～290萬年前的物種，已經能夠直立行走，并且很可能是樹棲的，他們的腦容量很小;之后，南方古猿演化出能人，他們生活在距今大約280～150萬年前，他們的腦容量比南方古猿大一些，并且骨骼也更加輕盈;再之后，進化出了早期直立人，如距今180～130萬年前的匠人，他們比之前的人種更靈巧，掌握了火的使用，也能夠制造工具。后來，直立人中的一支成了我們智人的祖先。

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上面這條進化路線被當作真理，現在它正在遭遇挑戰。化石證據顯示，人的大腦并不像最初想的那樣優先進化，相反是首先進化出了兩足行走的結構和步態，之后腦容量才顯著擴大。而且，手和肢體的進化也不像最先想象的那樣同步，距今300萬年前的南方古猿非洲種就向我們展示了人手也可以出現在一種身材、肢體比例原始，足部形態、胸態、脊椎及腦容量也都很原始的物種身上的實例。我們引以為傲的進步人類的特征——增大的腦容量、制作工具、增大的體型、變小的牙齒、對長距離遷徙和奔跑的耐力等，居然分散地出現在不同的化石樣本中……以至于古人類學家開始哀嘆，過去那種單靠一塊頜骨或者臂骨就能給一個古人種確定地位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而近幾年發現的南方古猿源泉種則兼備南方古猿和直立人的特征，其年代要比阿爾法種晚大約100萬年，生活在距今200萬年前。可是，如果存在一種古猿，居然兼備直立人的特征，能夠被認為是直立人的祖先，那直立人原本認為的祖先——能人，就沒有排在進化路線上的必要了。那么能人又該放到什么地方呢？隨著研究的深入，越來越多的科學家認為能人很可能只是南方古猿進化的一個旁支，并非人類的祖先。甚至有的科學家認為其應該被歸入南方古猿，而非進步人類。

但是，在南方古猿源泉種和進步人類之間的跨度有點大，缺少一個過渡的物種，使得這一觀點受到質疑。而最近發現的納勒迪人正好擁有類似南方古猿的腦子和進步人類的身體，似乎正是科學家期盼的那個過渡物種。若是如此，我們的進化路線就要繼續改寫，大有可能要認個新祖宗了。

智人走出非洲

目前，科學家認為，在早期直立人（如匠人）的基礎上分化出了直立人、尼安德特人、智人等多個人種。直立人生活在距今190～7萬年前，被稱為晚期猿人，能夠使用火，擁有自己的文化，他們曾分布在世界上很多地方，北京周口店猿人、藍田人等都屬于直立人。因此，最先從非洲走出去的就是直立人，其具體時間很可能是從大約兩百萬年前到距今數十萬年前的時間范圍內，有可能存在著兩次較大規模的“走出非洲”活動。

在歐洲，直立人中演化出了海德堡人，他們是尼安德特人的直接祖先，后者在冰河時代統治著歐洲大陸，是強大的獵手和肉食主義者。尼安德特人是我們智人的平行類群，我們智人在大約20～10萬年前成型，主流觀點認為我們在大約距今6萬年前的時候走出非洲，出現了人類第三次“走出非洲”活動，然后干掉了當地的直立人，結束了尼安德特人在歐洲的統治。伴隨著血淋淋的征戰，智人最終成為當代地球上最強力的動物族群，也成為進步人類中碩果僅存的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