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禮：為社區打義工

莊瑋

復旦大學外文系學士，耶魯大學東亞系碩士、博士候選人美國高中生在畢業典禮前，通常還要做兩件事：匯報自己在社區做義工的經歷;參加畢業舞會。

如果說畢業舞會是青春期少男少女情感生活的一場盛宴，近年來這場盛宴越來越趨于鋪張奢華。實際上，由于今天的高中生大都不再是一畢業就安頓下來、結婚生子，畢業舞會早就喪失了傳統意義上成人儀式的作用，而演變為少男少女尋歡作樂的一種排場。相比之下，為社區做志愿服務倒真是讓高中生心智成熟的一種洗禮。

我去年第一次參與了女兒就學的波士頓西郊一個高中畢業生義工匯報的評審過程，深深體會到這一點。前些天再次志愿去當評審員，又一次被感動了。

國內有志于留美的人們都知道，美國的大學除了學業成績外，還很看重高中生為社區服務的業績。畢業生們對義工經歷的匯報自然也非常重視，一個個穿著正裝，大有參加就職面試的架勢。可顯然不是人人都喜歡當義工的。在我這兩年當評審員遇到的每次約15名畢業生中，每年都會碰到一兩名這樣的學生：給他20分鐘時間作匯報，前10分鐘在嘮叨當義工的機會如何難找，后10分鐘則描述最終找到那份工作又是如何的單調乏味。可見如果只是為了上大學或完成高中畢業的要求而被迫去做義工，實在是與“志愿”精神相違背、于人于己都無益的。

不過，絕大多數孩子說起自己的經歷都很投入，讓你感受到他們是用心在體驗當義工的甘苦，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滋養自己。

學生們打義工大多是去圖書館、學校、農場、自然保護區等公共場所。去這些地方服務看上去平凡瑣碎，卻能幫助學生們了解并融入社區，有的還能引導他們將來的人生方向。有一個女生去本鎮的消防隊當急救醫務技工（EMT， Emergency Medical Technician），該職務必須先通過長時期的系統訓練、拿到執照后才可以做，旨在隨同急救車到達一個出事地點后對傷病員做一些急救處理，并護送去醫院。她在出勤期間必須一天24小時隨時待命，一有情況就奔赴現場搶救。她說當EMT讓她學會了處理許多原來不能想象的場面，比如發現一個老同學因吸毒過度而癱倒在家，她既要冷靜地做臨場處理，又得保護同學的隱私。經過多年的體驗，她已經愛上了這個職業，表示將來可能會選擇去當醫生，因為救死扶傷的成就感是任何別的事都不能替代的。

當義工的另一個主要服務對象是弱勢群體，比如去難民收容所、無家可歸者收容所、被遺棄的動物收容所、得癥孩子們的夏令營等地方服務。與比自己弱小、不幸的生靈一起面對生活中的艱辛，是喚醒孩子們的愛心、使自己心靈強大的最好方式 。有一個學生去一家專為移民服務的心理診所打義工，遇到一個得了失語癥的6歲女孩。心理醫生已試圖和她交流多次，小姑娘就是不開口說話。這位學生自己小時候也很自卑、沉默寡言，可天生愛畫畫。于是她便和小女孩一起畫畫，慢慢地就能用畫來和她交流了。她發現那女孩3歲從墨西哥剛來美國時是會說話的，可她父母一再告誡他們非法移民的身份不能對外人說，她于是牢牢地記住了“不能說”這幾個字，從此索性就不說話了。發現了小女孩的這個秘密后，這位學生很激動：終于找到可望幫助小女孩恢復語言能力的線索了！她再一次體會到畫畫的神奇力量，并從小女孩身上看到了幼年的自我，覺得自己不光是在幫助小女孩找回失去的語言能力，同時也是在幫助自己找回自信。

另一個畢業生也體會到當義工其實是自己療傷的絕好方式。一年前他小學三年級的表弟得腦癌夭折，他整天心里空落落的。表弟生前最喜歡課間在他小學的后院玩耍。而表弟上的小學也是他自己的母校，所以他思念表弟的時候常常會放學后到母校的后院去走走。他看到那后院有一塊雜草叢生的荒地，便萌發了將這塊荒地改建成花園的想法。得到母校認可后，他組織小學生們一起把這塊地清出來，種上花木，整成了一個漂亮的園林。他還特地用小石子在花園一角堆出一塊圓形的空間來紀念小表弟。花園建成后，有時候他路過那里，看到孩子們在嬉戲，他仿佛又看到了表弟天真的笑臉……

這些高中畢業生們，就這樣通過無償地為他人服務， 走向社會，走向成熟，一步步地成長為有關懷、有擔當的年輕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