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維爾·索拉納
布魯金斯研究所杰出研究員、ESADE全球經濟和地緣政治中心ESADEgeo主席上個世紀,歐洲人在兩次世界大戰中都曾遭遇迫害。
如今,流離失所的人數之眾為二戰以來所未見,基于歷史,歐洲更有責任承擔相應的義務,像希望世界如何應對它的苦難那樣應對今天的難民危機,并證明歐盟價值觀遠遠不局限于它的邊界之內。
第一次世界大戰后,數以百萬計的歐洲公民淪為難民,他們因為敵軍的占領或驅逐而流離失所,正是在此發生以后,一套國際機制發展起來,以協調有效應對和改善流離失所者的境況。
一個世紀以后,另一場難民危機目前正在上演,而這一回,歐洲有能力為絕望的人們提供一所安全港。但是,歐洲沒有行動起來,許多應對措施與目前緊迫的情況完全不相匹配。
2015年過去近半,但迄今已有38000多人試圖從北非穿過地中海來到歐洲,而其中大約有1800人在途中喪生,這是2013年全年因此而死亡的人數的兩倍多。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許多歐洲人對于這場與一個世紀以前歐洲所遭遇的情況十分相似的人道主義危機的反應:反對自己的國家接受更多的難民。
更為糟糕的是,一些歐洲人希望我們忘記過去。實際上,今天的情緒受到自我定位為民族身份捍衛者的民粹主義政黨的煽動。他們認為,歐洲面臨著巨大的人口流入,這會給其經濟、勞動力市場和文化帶來更大的制約。只要稍稍回顧一個世紀前的情況,你就能發現:這一論調的后果有多嚴重。
但是,民粹主義論調不但具有煽動性,而且它根本是無中生有的。盡管有時難以區分流離失所的原因,但是聯合國難民署的統計數據表明,至少一半試圖從北非來到歐洲的人是為了逃避戰火和迫害。國際移民組織與意大利海軍的合作研究表明,今年的移民主要來自厄立特里亞、岡比亞、尼日利亞、索馬里和敘利亞,這些國家的狀況足以讓其公民獲得庇護身份。
簡而言之,這不是一場移民危機,而是一場難民危機,并且這場危機尚未表現出緩解的跡象。事實上,北非和中東的大部分地區飽受動蕩和暴力困擾,這或許意味著二戰以來的武裝沖突趨緩之勢已經開始變化,甚至開始反轉。
國際社會有法律義務來保護因為沖突和迫害而被迫離開家園的人們。從歐洲的歷史和價值觀來看,歐洲有著為此做出自己貢獻的特殊責任,更不用說歐洲與受困人口所在國的地理位置相毗鄰了。
但是歐洲并非唯一一個需要承擔當今難民流的地區,甚至也不是受影響最大的地區。數據表明,十分之九的難民沒有離開他們原來所在的地區,他們只是從本國逃往緊鄰或者接壤的國家而已。約旦僅在Zaatari一處難民營就收容了82000多人;如果這是一個正式的城市的話,它則可以位列約旦人口最多的城市之一。黎巴嫩全國人口只有450萬,但是卻收容了大約1116000名難民,這個數字與布魯塞爾的人口相當。
考慮到以上這些現實,我們很難為歐洲做辯護。歐洲拒絕在今年為總共大約20000名難民提供安置和收容,這一數字應該根據28個國家的配額進行分配。事實上,到目前為止,許多歐洲國家接受的難民數量極少,這讓人們更加難以理解它們為何不作為。比如,西班牙和希臘各自僅僅接受了4000人左右,這個數字和約旦和黎巴嫩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基于配額的協議也有助于歐洲國家分散負擔。目前,各國庇護政策的巨大不同,意味著在難民數量上的巨大分歧。事實上,四個國家——法國、德國、意大利和瑞典,占了歐洲去年接受難民總數的三分之二。
如今,當蛇頭們讓地中海淪為墳場的時候,歐洲決不能袖手旁觀。歐洲領導人不應受制于民粹主義和無恥的孤立主義,必須致力于兌現他們幫助難民的法律和道德義務,當然,也必須向公民解釋這樣做的重要性。
這一努力要求所有歐洲國家,而不僅是地中海沿岸國家,提供資源支持大規模的搜救行動。邊境控制不可作為唯一的目標,甚至不可作為主要目標。
除了幫助遏制當前的危機,歐洲還必須致力于幫助脆弱的受沖突影響的國家克服它們所面臨的挑戰,改善公民福祉,建設繁榮經濟。要維持其道德和政治權威,歐盟本身也許正是如何通過合作而支持和平與繁榮的最佳案例,因而它必須帶著誠意和決心超越邊界,與其南部鄰邦達成共同受益的協議。
在歐盟國家收到的每一分庇護申請背后都有一出人間悲劇—— 一出暴力、恐懼和遭受損害的歷史。尋求庇護者的目標不是到達歐洲,而只是從沖突和迫害中逃脫出來。他們應該獲得這一權利。
上個世紀,歐洲人在兩次世界大戰中都曾經遭遇迫害。如今,流離失所的人數之眾為二戰以來所未見,基于歷史,歐洲更有責任承擔相應的義務,像希望世界如何應對它的苦難那樣應對今天的難民危機,以此證明歐盟價值觀遠遠不局限于它的邊界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