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兩個家，20年“混亂關系”何時了

夏子 鐘蕊

2014年2月17日，年味兒尚未散去，程詩趕到湖北省恩施州宣恩縣公安局報警，稱自己的“父親”程洪剛很可能已遭遇不測。很快，宣恩警方將嫌犯胡孟才抓捕歸案。讓人大跌眼鏡的是，胡孟才聲稱自己才是程詩的父親！20年前，胡孟才的妻子就已和程洪剛出軌，他不僅隱忍了多年，還應妻子的要求，把親生女兒過繼給程洪剛，妻子在兩個家庭間輪流居住……2014年2月14日，胡孟才將情敵約到了山上……

女兒一聲“爸爸”驚醒他，簽下恥辱的“過繼協議”

2006年2月3日，胡孟才一直忙到年關，才趕回湖北恩施州宣恩縣老家。胡孟才和妻子曾穎芝在宣恩老家成婚。1987年，兒子胡羽出生后不久，胡孟才便到外省打工。1991年，女兒胡詩出生。胡羽看到父親回來，歡喜不已，女兒胡詩卻不太親昵。

傍晚，胡孟才的朋友程洪剛上門拜訪，胡詩高興不已地大聲喊道：“爸爸，你來啦！”女兒這一聲“爸爸”，頓時將胡孟才喊蒙了。看到妻子和程洪剛慌亂的眼神，胡孟才突然明白了幾分，但孩子們在場，他忍住了。孩子們都睡下后，夫妻倆爆發了激烈的爭執，曾穎芝居然承認自己已給他戴了很久的“綠帽子”。

原來，早在兒子胡羽兩歲時，曾穎芝就和程洪剛越軌了。胡孟才常年在外，曾穎芝在家帶著孩子，倍感辛苦和孤獨。程洪剛和胡孟才家很熟識。那時候，20多歲單身的程洪剛見曾穎芝獨自帶孩子辛苦，時常幫曾穎芝換燈泡，抱著孩子上醫院打針等。時日一久，兩人就在一起了……女兒出生后，她常帶著女兒去程洪剛處串門，程洪剛非常疼愛胡詩，女兒年幼不懂事，又常年見不到親生爸爸，反而把程洪剛當成了“爸爸”。曾穎芝有時將兒子交給長輩照顧，帶著女兒，跟他一起在恩施城區附近打工，女兒已習慣喊他“爸爸”……

胡孟才雖也聽到過一些流言，但妻子親口承認時，他還是震驚之下高燒不退。愧疚的曾穎芝費心照料。病好后，他對曾穎芝說：“你出軌了，我心里生氣。但這十幾年我光在外面跑，我忽視了你的感情，也有我的責任……”“我沒臉和你繼續過。不如我們分開吧。”曾穎芝流淚懺悔后，提出離婚。胡孟才挽留妻子：“如果你心里還有這個家，以后就別和他來往了。”曾穎芝思索了幾天之后，竟提出一個讓胡孟才感到更加恥辱的要求，希望他同意將胡詩過繼給程洪剛。她說：“女兒從小就跟程洪剛親，他為了我，又一直沒有成家……”胡孟才如雷轟頂！他急急問道：“你老實說，胡詩是不是程洪剛的？”曾穎芝辯解說：“女兒是你的！程洪剛對胡詩好，孩子也只認他，我給他留個念想吧。”

要把自己女兒過繼給情敵，胡孟才怎么能忍受得了這樣的恥辱？但是，親戚們勸他：“小詩長得也不是蠻像你，搞不好真是程洪剛的。不然，曾穎芝為什么堅持要把她過繼給程洪剛？”為挽回婚姻，胡孟才最終還是同意妻子把胡詩過繼給程洪剛做女兒。

2006年9月1日，胡孟才夫妻倆和程洪剛、胡詩在程洪剛家人的見證下簽訂了一份過繼協議，約定了6條內容：一、程洪剛對胡詩有撫養的責任;二、胡詩對程洪剛的財產有繼承權;三、程洪剛的親人們對胡詩有共同的教養責任;四、胡詩對程洪剛有贍養義務;五、對于過繼這件事情，雙方家人都不要再聽信流言，以免影響孩子未來的成長;六、為胡詩辦理正式過戶手續。這份協議充滿了恥辱，女兒的離去也讓胡孟才感到痛惜，但他留住了妻兒，他的家就保住了。此后，程洪剛則公開對外宣稱，說小詩終于“認祖歸宗”了。

一個家如此屈辱地離散，兒子定親他再被“打臉”

胡孟才留在了恩施，卻沒有留住妻子的心。曾穎芝不僅沒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她時常去程家居住，理由就是照顧女兒。胡羽總是追問父母：“妹妹為什么去了程叔叔家？媽媽為什么也總是去程叔叔家？”曾穎芝并不遮掩，對兒子說：“你妹妹認程叔叔做爸爸了，媽媽和程叔叔關系好，但媽媽不會不要你的。”

宣恩本就不大，這件事很快傳得沸沸揚揚，有人更是當面取笑胡孟才，他選擇了隱忍。他告訴自己的親弟弟，他忍辱是為了保家。若離婚又再娶，兒子跟著后媽會受罪，至少曾穎芝還是愛兒子的！

胡羽漸漸長大，也知道自己的家庭有多么畸形。初中時，他無意中惹怒了一個同學，那個男生指著他的鼻子把他爸爸媽媽罵了個遍。他氣極動手打了人。放學回家路上，那個男生帶著幾個混混報復他。胡孟才剛好撞見，趕走了那些人。“你怎么又打架了？”看著兒子一身的傷，胡孟才又心疼，又難受。他一邊為兒子包扎，一邊還要顧著鍋里的飯菜。此時曾穎芝已好幾天沒回家住了。胡羽邊說邊嚎啕：“爸爸，你和媽媽被人家罵，我被人嘲笑，我受不了這口氣……”胡孟才緊緊摟住兒子，哽咽道：“爸爸已經心如死灰，今后咱父子倆相依為命。”

“我不希望家里這個樣子！”胡羽捶打著父親，胡孟才默默忍受著，直到兒子哭著睡去。從此，他將兒子視同自己的生命一般呵護，他做飯、縫補、掙錢養家。胡孟才偶爾會思念女兒，可是和女兒在路上遇到，小詩怯生生喊他一聲“爸爸”，但顯得很不自然。逢年過節，他買給她的禮物，也被如數退回。胡羽原本成績優異，但背上了沉重的家庭包袱后，初中剛畢業就輟學外出打工。2012年秋，他談了一個一起打工、家也在宣恩的女友余麗。2013年“五一”，胡羽告訴父親他和余麗感情很好，想盡早結婚。胡孟才很高興，主動給妻子打電話，要求她這一天務必回家。這天，曾穎芝知趣地從程洪剛家趕了回來，他們都對余麗很滿意。快過年時，胡孟才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張羅兒子定親的事上。可是，妻子從臘月開始就不著家了，更別提為兒子的事情操持。2014年大年初一，胡孟才硬著頭皮打電話讓妻子回家幫忙。下午，他回到家時，見曾穎芝和程洪剛居然就躺在他的床上。若不是兒子攔著，他差點就要發狂了！

正月初六，余麗的家人來胡家商量定親事宜。余麗家人只提了唯一的條件：曾穎芝必須和程洪剛斷絕來往，否則，這門親事就黃了！原來，余麗的家人打聽了下胡家的情況，詫異萬分！若不是兩個孩子感情已深，他們絕不愿意女兒嫁到如此不清白的人家。

胡孟才就像是被“準親家”重重地打了臉。此后兩三天里，他向曾穎芝求了多次，也吵了多次。他希望曾穎芝看在兒子的幸福上，與程洪剛徹底分手。曾穎芝卻沒有退讓。正月初九，曾穎芝索性去鶴峰走親戚去了。2月10日，正月十一，胡羽借著酒意對父親說：“爸，我心里好難受。今年的‘情人節，我怕是過不了了……”胡孟才也喝了不少酒，流著淚安慰道：“我一定會讓你媽聽話的。”胡羽擺擺手：“爸，你別開玩笑了，這么多年你都沒能……”胡孟才一下子站了起來，拍著桌子說：“這次，我一定能！”

發生在“情人節”的殺戮，為兒子的幸福“清障”

20多年來，胡孟才一再隱忍，只換來妻子更加肆無忌憚的背叛。女兒的疏離已深深刺痛了他，如今，兒子的婚事也岌岌可危……

2月13日晚，大雪下了整整一夜。2月14日一大早，胡孟才給妻子在鶴峰的親戚打電話，說宣恩下大雪，路被封了，讓妻子多玩幾天再回來。緊接著打電話給程洪剛，讓他幫忙去他家的自留山鋸樹，程洪剛同意了……

曾穎芝上午9點出發準備回宣恩，但她一直沒打通程洪剛的手機。下午五點多鐘，她回到程家，女兒也說聯系不上程洪剛。有鄰居說見到過胡孟才和程洪剛一起進了山，她們問胡孟才，胡孟才說，他們砍了樹后就各自回家了，其他一概不知。程洪剛莫明其妙地失蹤了！2月17日，胡孟才接了個電話后告訴小詩，說程洪剛給他打電話了，他去了宜昌一個船廠接活。小詩感到蹊蹺，程洪剛有事都是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絕不可能打給胡孟才！她最終選擇了報警。

宣恩警方將胡孟才列為嫌疑人。初步調查時，胡孟才的講述卻騙過了警方，他說，自己接受妻子出軌的事實已經20年，不會現在才無緣無故殺人。調取監控錄像后，警方確認程洪剛跟著胡孟才去了山里后一直沒有回來，胡孟才具有重大作案嫌疑。此刻，他已不知去向。在胡家搜查中，刑警發現一把鋤頭上有新鮮泥土，他們決定帶著警犬去山里碰碰運氣。最終，他們發現了程洪剛被埋尸處。他穿的紅色羽絨服正是小詩親手送的禮物，母女倆痛哭不已……

2月19日晚23時40分，江西上饒玉山縣警方接到協助湖北恩施警方的指令，他們在三清山高速服務站抓獲了他。胡孟才承認自己犯下了血案，據其交代：

2月14日上午，胡孟才把程洪剛單獨叫出來，就是準備借機與程洪剛好好談談，如果他就此和曾穎芝斷絕關系，那就算了;否則，他就“清障”！

砍樹時，胡孟才一邊對程洪剛說起兒子定親和“準親家”提出的要求，要程洪剛能退出。程洪剛不同意，還說過年后就帶她們娘倆去恩施市區。胡孟才趁程洪剛不備，舉起手中的砍刀朝他頭上接連砍去，程洪剛本能地掙扎和阻擋，可哪架得住胡孟才一刀接一刀的砍殺。他已經殺紅了眼，似乎這20年來的仇恨都在這一刀刀的血腥里……殺死程洪剛后，胡孟才將他的尸體在山上就地掩埋，并砍了六根柳杉枝掩蓋插在上面。回家后，面對妻女的追問，他一再撒謊。直到警方找他訊問，他才覺得不妙，逃走。

當得知是小詩報的案，且她為死去的“父親”痛哭，胡孟才很是傷心，更覺得小詩一定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2014年6月，警方為解開胡孟才的心結，對他倆進行了親子鑒定。結果，小詩就是他的親生女兒！得知結果后，胡孟才提出想馬上見見母女倆。但小詩卻拒絕了，她說：“如果他真在乎我，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被這一悲劇所傷的還有胡羽。他本想和女友盡快帶著父親離開宣恩，開始新生活，父親卻在此時選擇用這樣極端的方式，去維護他最后的尊嚴，挽救自己的幸福。父親成了殺人犯后，女友的家人更是不敢再讓他們在一起了。曾穎芝也非常悔恨。她本以為自己在兩個家庭之間的“轉換”，可以同時保全兩個孩子，但她的自私和愚昧，最終導致了不可挽回的悲劇。

2014年7月24日，恩施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胡孟才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胡孟才不服判決，鄉親們也聯名寫信求情，認為程洪剛有錯在先，懇請對胡孟才從輕處理。其實，胡孟才曾有無數次機會走出尷尬和屈辱的境地，但他卻沒能自我救贖，反而為了保住兒子的親事，設計將情敵“清障”，毀滅了別人，也毀了自己和兒女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