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陽

李朵,35歲,江西鷹潭人,畢業于江西師范大學,在中國平安保險北京分公司工作。3年前,李朵被查出乳腺癌,手術后丈夫出軌,她決絕離婚。半年后,李朵與網友“草帽帥哥”胡景洲相戀。2015年7月,李朵取出40萬積蓄繳婚房首付,胡景洲騙取巨款人間蒸發。輾轉找到他時,事件背后的真相讓李朵震驚、心痛。這時,前夫帶兒子來京求李朵復婚。糾結連連,李朵不知感情該何處安放?下面是她的自述……
2012年5月17日,我在江西人民醫院被查出乳腺癌,幸福從此被逆轉。專家提出兩套治療方案:一是藥物保守治療,維護身體完整;二是切除病變左乳,清除體內癌細胞。我才32歲,哪怕死也要維護女人的完整。丈夫侯亞斌質問我:“一只乳房一條生命,孰重孰輕?你要有什么意外,我和桐桐怎么辦?你父母怎么辦?”觸及親情,我的心柔軟了,不能只自私地想到自己,最終我妥協了。
我和侯亞斌是江西師范大學校友,2008年6月,我與大自己兩歲的他在南昌組建家庭。次年,兒子桐桐降生。我們祖籍江西鷹潭,在南昌無根無基,大學畢業后一直沒找到體面工作。2010年,在雙方父母資助下,我們加盟“贛湘南”餐飲連鎖店。兩年辛勤打拼,餐廳資產逾百萬。
5月26日,主刀醫生將左乳從我身體剝離,我真切體會到了壯士斷臂求生的無奈與悲涼。6月底,我出院了。家里一切依舊,只是侯亞斌對我明顯冷淡了:他不再吻我頭發、叫我“小甜甜”;晚上睡一張雙人床,他不是背對我,就是在兩人間空出一道無形三八線……
10月11日深夜,我摁亮床頭燈上洗手間,驚駭發現丈夫左肩遺留兩排模糊牙印。我憤怒推醒侯亞斌,逼問道:“這是哪個女人咬的?你要離婚就明說,我受不了這種屈辱。”侯亞斌流淚了:“李朵,對不起,面對你我已沒有了男人雄風,可我是個正常人。”我反而冷靜了:“我雖是個殘缺女人,但不愿跪著生活,離婚吧。”10月25日,我決絕與侯亞斌辦理了離婚手續,桐桐隨他生活。
那些天,虛擬網絡成了我宣泄不良心緒的唯一渠道。我將QQ簽名改為:“心里永遠是雨天。”2012年11月3日,一個名為“草帽帥哥”的網友闖入我的生活。他在網上沖我打招呼:“外面天天是晴天,干嗎心里老陰雨連綿?”我含淚講述人生遭際。對方并不驚訝:“誰的人生沒有傷?我兩年前遭遇車禍,左腿萎縮,但依然很快樂。”同病相憐拉近了我們的心靈距離。
據對方介紹,他叫胡景洲,河南開封人。他小我3歲,離異,女兒跟隨前妻生活,現為北京金潮裝飾公司設計師。當胡景洲得知,我離異后為成全侯亞斌的孝心,向前公婆隱瞞了離婚真相,并陪侯亞斌回老家給前婆婆過70大壽時,他點贊道:“世上最溫暖的前妻,可愛女人!你是無價之寶,他卻將你弄丟了。”
當晚,胡景洲在QQ空間設計一幢別墅,在臥室懸掛我的QQ頭像,揚言要“金屋藏嬌”。他的玩笑里似乎透露著什么,我不覺臉紅了,同時女人的自信被激發。
2013年11月19日,胡景洲突然在電話里告訴我:“我來南昌出差了,想見活生生的李朵。”我故作矜持:“來日方長,以后再見。”“來日未必方長,有時一個轉身就是一輩子的分離。”兩個小時后,我與胡景洲在南昌地標建筑——滕王閣見面了。眼前的胡景洲帥氣挺拔,行走穩健。我大駭:“你不是說左腿殘疾嗎?”他咧嘴一笑:“那是善意謊言,要不怎么安慰你?”我的心一熱。這時我才知,胡景洲是專程來南昌看望我。
2014年1月21日,我33歲生日這天,胡景洲再次空降南昌。他送我的生日禮物很特別,就是花1000多元,陪我在醫院配置了一只時尚、天然的義乳。看著鏡子里自己豐盈完美的胸部,我心中那被壓抑的愛像石縫里的草瘋長起來……一個月后,我這個滿身滄桑的離異女人,遠赴北京投奔一個小自己3歲的男人。沒有矜持和猶疑,我與胡景洲同居了。
2014年4月,我應聘到中國平安保險北京分公司上班,與胡景洲開始了相依為命的“北漂”生涯。遵照醫囑,術后5年內我必須服用抗癌藥。藥物的巨大副作用,讓我體重飆升到138斤。胡景洲送我一把“快樂鑰匙”,那就是每個雙休日,陪我攀爬北京西山的主峰陽臺山。4個月后,我體重減去15斤,胳膊腿也有了力氣。
2015年春節,我回鷹潭陪父母過年,路過南昌時順便下車探望兒子。桐桐像小鳥一樣撲進我懷里:“媽媽,你帶我走。”可我一個北漂女人,根本沒能力將兒子帶在身邊。我敷衍道:“聽爸爸的話,過不久媽媽來接你。”臨走時,我警告侯亞斌:“不管你和誰結婚,必須善待桐桐,否則我與你沒完!”侯亞斌低聲說:“桐桐也是我的兒子,我不允許任何人虐待他。”
正月初八我返回北京,胡景洲也從河南老家來京了。3月16日,我在臥室墻壁上釘了一枚釘子掛鐘表。兩天后女房東過來收房租,大發雷霆:“你破壞了我家墻壁,必須賠償損失。”說完,她找來老虎鉗拔下釘子,將鐘表扔到沙發上。我與女房東爭執起來:“我交了房租,使用權就歸我。”“這是我的房子!你有錢自己買房子,愛怎么著怎么著!”我甩給她100元,狠狠地說:“這是補償,住滿這個季度我就搬家。”
傍晚,胡景洲從公司回家,我難過地講述了女房東羞辱我的經過。胡景洲攬過我,一連說了幾聲“對不起”。“景洲,咱們買房吧。”胡景洲一聲長嘆:“我的情況你清楚,哪拿得出首付?”在深愛的男人面前,我毫不設防:“當年我分到了40萬元離婚分割款,可以做首付。”胡景洲眼眶濕潤了:“我一個大男人,卻要讓你出錢買房,心里有愧。”我輕刮他鼻子:“連你都是我的,咱還分什么彼此。”
根據北京的房價,40萬首付款只能考慮六環外的房子。2015年6月,我們在房山琉璃河鎮看中了一套兩居室。房子南北通透,小區綠化率達45%,我沉浸在美好憧憬中。7月16日,我將40萬定期存款全部轉存銀行卡里,準備與胡景洲去售樓處交首付款。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怎么了?
臨上公交車,一個我追了3個月的客戶來電話,讓我過去簽合同。我改變主意:“景洲,你先去交房款,我簽下這筆單子,以后每月房貸有保障了。”胡景洲遲疑地接過銀行卡,我叮囑道:“密碼是我的生日。”
順利簽下保險合同,我喜滋滋趕回出租屋,做了一桌美食,等他回家一道慶賀。然而,直到晚上9點還不見他身影,我撥打他手機,已關機。胡景洲不會被人謀財害命吧?我一夜未眠。次日天剛蒙蒙亮,我趕到售樓處,售樓員說,胡景洲昨天沒來交房款。我跑到銀行請工作人員查賬戶余款,對方說:“昨天下午4點零3分,40萬全被轉走。”我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胡景洲的短信駭然而至:“別找我,那40萬元就算我借你的,如果這輩子還不清,那就等來生吧。”天啊,我最信任、最愛慕的男人竟是個精心偽裝的騙子!在返城公交車上,我哆嗦著撥打110報警。因我提供的線索有限,警方一時無法破案。
兩天后,我趕赴開封找到胡景洲的父母。兩位老人眉目慈善。得知兒子騙取我40萬巨款,胡父含淚向我道歉:“對不起,我沒教育好兒子……”胡母主動告知前兒媳在鄭州的住址,提醒我去那里找她。
次日上午,當我叩響胡景洲前妻位于鄭州東四環的家時,里面死一般沉寂。從河南無功而返,我每天都暗無天日。9月2日,胡景洲一位老鄉在微信里說:聽說胡景洲的女兒來北京治病了,不知住哪家醫院。這縮小了我的搜索范圍。我記得胡景洲告訴過我,他女兒叫胡湛,今年5歲。憑著這些信息,我在走訪十多家醫院后,終于在9月21日中午,將胡景洲堵在協和醫院住院部的護士站。我狠狠扇他一巴掌:“今天必須將40萬元還我,否則我告你詐騙罪,將你送進監獄。”胡景洲哭了:“李朵,我有話對你說。”我隨胡景洲來到醫院后花園,他突然跪在我面前,哽咽講述了自己的隱痛。原來,胡湛半歲時被查出白血病,干細胞移植是挽救生命的唯一途徑。胡景洲與妻子準備為女兒捐獻骨髓,可他們都不符合條件,湛湛只得靠透析維持生命。花光家中積蓄后,夫妻感情出現裂痕。2012年4月,胡景洲與妻子離婚,湛湛跟隨母親生活。
接著,胡景洲哀求道:“李朵,我愛你,也愛湛湛。就在交首付款前兩天,醫院為湛湛找到了匹配干細胞。因無法籌集手術費,我狠心將那40萬打到了女兒在醫院的戶頭上。我無顏面對你,只有選擇逃避。”我下最后通牒:“明天下午5點前,40萬必須到賬,否則我把你送進監獄。”丟下這句話,我掩面離去。
次日,我提前趕到醫院。在病房門口,我聽到主刀醫生訓胡景洲:“為什么突然讓孩子放棄手術?再拖延下去,孩子生命不會超過半年。”接著是胡景洲壓抑的哭聲。走進病房,我見到了湛湛。5歲的小女孩頭發枯黃,胳膊細得像嬰兒。她怯怯哀求胡景洲:“爸爸,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無法面對這撕心裂肺的慘痛一幕,含淚走出病房。在走廊里,我收到了胡景洲的短信:“李朵,求你救湛湛一命,那40萬就算我借你的。湛湛手術后,我賣腎賣血也要還你錢。”如果逼他還錢,一條幼小生命就將凋謝;如果不追回這筆巨款,我又心有不甘,畢竟是所有積蓄……我該怎么辦?
糾結一個連一個。10月2日,桐桐在電話里說自己和爸爸來北京了。我趕到北京西站接兒子。夜里桐桐睡熟后,侯亞斌向我講述了此行的目的。原來,兩個月前他準備與餐廳領班結婚,對方說:“婚后你必須將桐桐送回老家。”侯亞斌一氣之下取消婚禮,并將領班辭退。他哀求我:“李朵,這些年我一直為當年的過失愧疚。為了桐桐,咱們復婚吧。”面對前夫懺悔,我心靜如水:“我們回不去了。”
次日上午,桐桐獨自在客廳搭積木,他一會笑,一會自言自語。我從他身邊走過,他毫無反應。我駭然問侯亞斌:“桐桐這是怎么了?”他眼睛濕潤了:“兩個月前,我帶桐桐去醫院檢查,醫生說他患有輕微自閉癥。這與他長期缺乏母愛有直接關系。”我的心碎了。兒子才6歲,任自閉癥發展下去,這一生也許就毀了。就在我黯然神傷時,桐桐突然來到我面前,小聲說:“媽媽,我要你與爸爸在一起。”我手足無措。
10月5日,胡景洲將我約到東單公園,黯然說:“我真的愛你,等湛湛做了手術,咱們結婚吧。”我知道胡景洲說的是肺腑之言,但無論如何,他這份愛沾染了欺騙的污點,我能從心底真正接受嗎?兒子、前夫、胡景洲、湛湛,一個個鮮活的人,讓我糾結成一團亂麻,我該何去何從?我是《知音》的資深讀者,希望大家指點迷津,讓我走上陽光、平坦的人生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