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等待

夏文妍

12歲那年，我看《神雕俠侶》，看到一半就放棄了，原因是我不明白，為何小龍女在得知楊過與另一個“白衣女子”相濡以沫時，仍舊會念念不忘地等著他。

當時的想法是，一直等下去的結果注定是悲傷。她能等得起10年、20年，我可沒耐心陪她苦苦思念，等一個又一個章節。

于是那幾本厚厚的書，就被我丟棄在房間的一角。

那時的我是個風風火火的女孩，做事從不慢條斯理，最排斥的就是等待。

很小的時候，我住在奶奶家。奶奶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樹。第一次結果時，我仰望著滿枝頭青翠的“綠燈籠”，口水早已淌滿了一臉盆，伸手就要摘，卻被奶奶攔住：“急什么？剛結的果兒還沒紅，一點也不甜，又酸又澀的。再等等，你看著它的顏色變成朱砂紅了，個頭大了，再吃也不遲……”奶奶的一席話如一盆涼水，冷冷地澆滅我的熱情。然而聽到一個“等”字，我心中立刻像燃起了一團熊熊烈火，灼燒著那青青的果子，恨不得它們立刻紅起來。那幾天，我魂牽夢縈的就是那一樹果子，做夢都想要它們變紅。這樣的小期待、小興奮，日日夜夜來敲我的心房。終于有一天晚上，它沖進我的小心靈。我站在椅子上，望著青中透黃的果子，顫抖著摘下它，內心一片波瀾壯闊。涼涼的月光斜斜地灑在光滑的果皮上，我滿心期待地咬了一大口，完全忘記了奶奶的忠告，結果可想而知，那種又苦又澀又酸的味道，我想我會銘記一輩子吧。

時光匆匆，長大后的我依然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性格。

青春期猶如窗口一輪紅艷艷的太陽，時刻煥發著期待的光，那些未知的事更是如當初門口的青柿子一樣。在各種小說和電視劇的“熏陶”下，我懷著一顆怦怦直跳的心，第一次牽起一個男孩的手，風輕輕吹過我們短暫的甜蜜，門口的小花都笑得格外燦爛，鳥兒也知道我的心事。我來不及等待，在這初來乍到的甜蜜中與“愛”狹路相逢，那必定是死無全尸的。當我還沉浸在“大人”的世界里揚揚自得時，面對小學畢業，我們注定要各奔東西，即便傷感又能怎樣呢？一場大雨澆滅了火熱的心，只化作我們的匆匆那年。

一旦嘗了不成熟的果子，就要為自己埋單。

然而在這條曲曲折折的成長小路上，我從不知道，一直坐在觀眾席上的爸爸之所以一直沉默不語，是因為他在做一件漫長而有意義的事情，我們把這種行為叫作“等待”。他一直微笑地等待著，等待一顆稚幼的心長大。

他明白說什么對于我來說都是徒勞無功，所以他沉默不語地等待。

后來在一個漫長的午后，我讀完了那年被自己遺棄在角落里的《神雕俠侶》，驀然發現小龍女當初的等待是正確的，她用這么多年未知的苦等終于換來一份白頭偕老的愛情。

等待是一個多么深奧也是一個多么淺顯的詞，如果你和我一樣是一個不撞得頭破血流就不回頭的人，那么我想用我的故事告訴你：“有些人、有些事，我們要等，一定要等，不等等怎么知道甜蜜的柿子是什么味道，不等等怎么知道真正的愛究竟是何模樣，不等等怎么知道你會成長得如此美好，不等等怎么知道蒲韌如絲而磐石是不是無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