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畫，想要懂你不容易

林鳳生

在現代抽象畫已經得到評論界和藝術市場認同的今天，還是有許多人對抽象畫一頭霧水，紛紛埋怨道：“這些畫像孩子的涂鴉，有什么好的啊？”

事實上，寫實繪畫模仿自然，表現的是自然美；而抽象畫是畫家有感而發，表達的是藝術美。兩種繪畫在構思和表達上都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們也要從不同的角度來欣賞它們。

抽象畫的奠基人

俄羅斯畫家瓦西里·康定斯基被認為是抽象畫的奠基人。不過，他的創作靈感卻來自一次偶然的經歷。他在回憶錄里寫道：“那時，黃昏漸近，我完成了一幅習作，背著顏料箱回家。突然，我看到一幅美得難以形容的圖畫，整個人浸透在由其內在散發出來的光輝中。走近一看才知道，這是一張我已經完成的作品，此刻它正被倒放著靠在墻角。第二天，我試圖在日光下重新創作出前一天晚上的圖畫印象，但是，我只成功了一半。即使站在圖畫的側面來看，我也總是認出物象，而那美麗動人的‘黃昏之花已經消失不見了。現在，我能夠清楚地明白是物象在破壞我的圖畫。”

于是，康定斯基開始了他的抽象畫探索之旅。從他早期的作品中，還可以看出一點事物形象的端倪，如山巒、船艦、馬匹等，后來就越來越看不到具象了。

康定斯基的作品色彩斑斕、熱情奔放，被稱為“熱抽象”。與此對應的是荷蘭畫家蒙德里安的幾何畫，被稱為“冷抽象”。

另一位俄羅斯畫家馬列維奇提倡“至上主義”，在畫中消除一切具象元素，拋棄了任何與自然相關的元素，最終達到絕對的至上。有些藝術史把康定斯基、馬列維奇、蒙德里安和波洛克稱為“現代抽象畫的四大家”。

潦倒的繪畫大師

抽象畫遠涉重洋在美國開花結果，已經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的事了。因為戰后的美國已經成為世界經濟和政治的中心，美國人迫切希望形成與自己地位相適應的、有美國氣派的繪畫風格，此時，波洛克和他的滴畫便應運而生。

1912年，波洛克出生在懷俄明州科迪的一個牧場。1930年，他到紐約學畫，后來以繪制壁畫為生。繁重的工作和艱難的生活使他染上了酗酒的惡習，并為此接受心理治療。他清醒時沉默寡言，酗酒后狂暴粗野，絲毫不像個文化人。他創造的畫法十分奇特：把畫布放在地板上，用畫筆或攪棒把顏料拋灑或滴到畫布上，顏料鋪了一層又一層，顏色換了一種又一種，畫面上逐漸布滿了雜亂無章的優美弧線，顏料滴出的線跡、潑灑的痕跡和色塊沒有焦點、沒有構圖，呈現在觀者面前的是一個如波浪撞擊出的水花般的能量場。他作畫時情緒特別亢奮，幾乎到了忘我的境界。他說：“在地板上，我更放松。我感到離畫更近，更能融入畫中，因為我能繞著它走動，從四面作畫，真正地走進畫中……我置身于畫中時，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有在畫了一段時間，‘了解之后，我才會明白自己剛才干了什么。”《時代》雜志稱他為“滴顏料的杰克”，也有批評家譏笑他干的是體力活。

波洛克的畫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鮮有人問津。鄉間的雜貨店老板給他家提供折價商品，當賒賬累計60美元時，波洛克就拿著一幅滴畫給雜貨店老板抵債。老板就把它掛在店里，周圍的人看后嘲笑不已，說這是波洛克用掃帚畫下的東西。這位老板在10年后以1.7萬美元的價錢把畫賣給了巴黎的一位畫商，然后用這筆錢給自己買了一架農用小飛機。到了20世紀40年代中期，波洛克逐漸出名，掙了大錢的他有點忘乎所以，在1956年8月11日夜，酗酒后駕著敞篷車兜風，因車子撞在了一棵大樹上而當場斃命，時年44歲。一代繪畫大師就此結束了他的生命，以及短暫的藝術生涯。

科學解讀抽象畫

對波洛克的作品，人們有兩種評價：有人認為是天賦的迸發，也有人認為是醉漢在嘲弄藝術。筆者非常贊同前一種評價。波洛克極富創造力，長期混跡于藝術圈，讓他練就了一種對畫面整體的良好感覺，而強健的體魄和亢奮的精神狀態使他的創作極具爆發力，所以，他的畫能夠給人一種蕩氣回腸的震撼感。

波洛克的作品看起來好像是信手涂抹，實際上是經他長期構思、厚積薄發的結果。一次，他與收藏家古根海姆女士簽訂了一份合同，要創作一幅6米寬的大壁畫。然而，他把畫布掛在自己家里的墻壁上，整整半年沒有畫一筆。直到合同到期的前一天，他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就把畫布涂滿了，而且畫面氣韻生動。

對波洛克的作品所表現的內容，物理學家表現出濃厚的興趣。有的人認為他的畫表現了物理學里的“場”，也有的人認為描繪的是量子漲落。20世紀末，科學家在研究非線性科學問題的時候，注意到一種有趣的分形圖像。這種圖像具有“自相似性”的特征：就是把局部圖形放大后與原來的整體圖形十分相似。有物理學家把波洛克的畫掃描進計算機里，并用網格蓋在畫上，進行縮小或者放大。令人驚訝的是，這些圖像無論在任何的尺度范圍內都是分形的，而且他的滴畫的復雜程度在與年俱增。分形圖像中描述圖像復雜程度的物理量，被稱為“分形維度”，對于平面圖形來說，這個值在1到2之間，越復雜的圖，分形維度越接近2。波洛克在1945年作的畫的分形維度是1.12，到了1952年為1.7，最高時達到1.9。

比科學家開始討論自然界的分形現象早25年，波洛克就在畫分形了，而且他花了10年的時間來不斷提高自己的滴畫技藝，從而得到高維度的分形作品，這又是一個讓人感興趣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