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澀山果

年華

花季的雨，擋也擋不住。

下課鈴響了。“開關閉合，會出現什么情況，嗯？會短路。”他繼續在講臺上講課，一分鐘……兩分鐘……我并不像其他學生那樣不耐煩地在座位上擺動，而是在心里默默祈禱：“講下去，講下去，不要下課最好。”可是化學老師已經風塵仆仆地趕到教室門口：“呀，楊老師真是敬業啊！”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這幫學生，落下的課可真不少。”

他，就是我們初三的物理老師。

早在初二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全校年輕老師的典范，可惜那時他不帶我們班，直到初三……

那天陽光明媚，天高氣爽。他走進教室時身穿一件黑白格子衫、一條黑長褲、一雙白球鞋，應該很酷，可他……只有1.65米的身高顯得身體敦實，長得也不帥，可著裝嚴謹的他還是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上了初三，視力急劇下降，連老師寫得小一點的板書都看不清了，當我看著老師的時候，總覺得老師也一直看著我。其實潛意識里也明白這是假象：哪位老師會注意長相平平成績也平平的小女生呢？

這種假象在物理老師那里特別顯著，總覺得他時時在看著我，這迫使我上課不得不認真聽講，也不知不覺地喜歡觀察他的舉手投足。很難說清楚我是什么時候開始期待上他的物理課的，我喜歡他給我們講課時的認真，喜歡他儒雅的行事作風。或許很幼稚，但很真實：他要是和我是同樣的年齡，那該多好啊！

于是，生命的樹上結了山果。

可他終究是一位老師，還是一位負責任的老師。雖然有時我看到他為一道物理題鉆進書里，細細思慮，像一個解謎語的小男孩；雖然我知道他在實驗操作失誤時，也會抓耳撓腮，像一個很窘的學生。可是，他更多是老生常談：要好好念書，初三很重要……

我只能將這顆青澀的山果埋進土里，封存。

又是一個明媚的日子。深藍的天空中白云朵朵，墻角的菊花開得正熱烈，發出帶著濃郁憂愁的香。我戴著眼鏡聽他講課，本以為可以更細致地觀察他，卻發現：他上課的眼神是那么公平，從來都沒有在我身上多停一秒，一秒都沒有！

我失落了，原來自己一直都在自欺。

我想把山果摘下來，洗一洗，吃了最好。

可是當我準備含淚要吞下山果時，我又將它吐了出來，它太珍貴了，我怎么舍得？

當朋友問我為什么每次回家都繞遠路時，我總是緘默——我害怕跟他碰面，只得繞遠路；當朋友問我為什么不一個人去老師的辦公室時，我總是緘默——我害怕一個人跟他說話，只得拉同學一起去辦公室；當朋友問我為何學物理那么認真時，我總是緘默——我害怕辜負他的辛勤付出，只得努力。

“你最近物理學得不錯呀！”一個明媚的下午，他說。

我的心怦然一動。

噓！讓這顆山果慢慢成熟、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