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古典戲劇中的復仇女性留給當代的社會反思

胡楚夢（云南藝術學院 戲劇學院，云南 昆明 650101）

中西古典戲劇中的復仇女性留給當代的社會反思

胡楚夢
（云南藝術學院 戲劇學院，云南 昆明 650101）

在西方古典戲劇和中國古典戲曲中都成功地塑造了很多優秀的復仇女性形象。本文以美狄亞和秦香蓮為例，兩人同樣身為棄婦且受到夫權與王權的壓迫，卻因為中西文化背景的差異導致了人物的心理性格和復仇行動的不同，這也給當代社會女性地位與權力留下了深刻的反思。

復仇女性；心理性格；復仇行動；文化差異；當代反思

在喬治·普羅迪提出的36種戲劇模式中，復仇這一情感結構在戲劇作品中被廣泛運用。在父權社會的影響下，婦女變成了男性的附屬，女性的地位與權力被踐踏。但在這種巨大的殘暴與壓迫之下，戲劇作品中便出現了復仇女性這一類勇于斗爭、不畏強權的特殊女性形象。本文中筆者將以西歐戲劇《美狄亞》與中國戲曲《秦香蓮》為例，淺談作品中兩位復仇女性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心理性格和復仇行動，以及留給當代的社會反思。

一、人物心理性格

中西不同的文化背景決定了中西方戲劇作品的審美也不盡相同。“西方作品追求的是一種奇崛的美，作品籠罩著一種神秘與奇異的色彩。而中國作品追求的則是樸素的美，具有鮮明的現實性和生活化色彩。”①中西審美認識的差異則奠定了戲劇故事中人物性格心理的差異。

英國戲劇理論家阿·尼柯爾教授說過：“在悲劇中，必須將女性寫成剛毅的女性，其品質要接近于男性的品質。”西歐戲劇中美狄亞這一復仇女性形象便是強健與剛毅的。古希臘進入奴隸社會，男尊女卑的思想依然深入人心，女性將一切寄托于男性身上，甚至失去了自我。而根據古希臘的法律，與異國女子結婚沒有法律效力，美狄亞的婚姻是毫無保障的。美狄亞在放棄自我與親人將全身心投入到丈夫的身上卻只換得丈夫的背叛，這使她內心受到深深的打擊并產生陰毒的報復心理。而美狄亞復仇與反叛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現了她內心的強大，這在西方文化背景的奠定下具有濃郁的藝術美感。

而在中國戲曲中女性以溫柔而順從為美，與美狄亞這樣暴烈且充滿力量的復仇女性不同，秦香蓮則多了一份柔美與機智。秦香蓮作為遵守婦道與孝道的中國古典賢良女子卻敢于當面批評陳世美與皇姑，在王老丞相面前狀告“天字出頭”也體現了她不畏強權、知事明理的聰慧內心。與美狄亞因為背叛而產生的恨意不同，秦香蓮的復仇來源于母愛，她狀告陳世美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與美狄亞相比，秦香蓮更具有母性的光輝。中國文化推崇女性的陰柔美，劇本中對秦香蓮溫柔、通情理又堅強有韌性的心理性格塑造表現了中國古典戲曲的審美傾向。

二、人物復仇行動

“布倫退爾在把戲劇定義為沖突的時候，同時認為，戲劇的沖突是‘意志的沖突’。也就是說，他認為人物行動的驅動力來源于人的‘意志’。”②上文中分析了美狄亞與秦香蓮這兩個人物在中西文化背景的差異下所塑造出的不同人物心理性格，兩人在面對復仇這同一種壓力時，在兩種不同的心理意志的指引下，他們的行動反應也不會相同。

西方社會給予女性較多的自由，重視女性的智慧與能力，所以西歐戲劇中的復仇女性多是依靠自身力量。美狄亞自身具有法力，可以通過自己的智慧幫助丈夫獲取金羊毛，這便充分展現了她強健、力量之美。美狄亞殺害親子后乘龍車逃走，從另一方面表現出她的法力與力量。美狄亞不直接殺死伊阿宋而是選擇殺死他身邊所愛之人使他陷入內心的痛苦之中，這傳達了西方文化中“最大的痛苦是人內心的痛苦、最大的懲罰是人內心的懲罰”這一精神理念。美狄亞的復仇行動殘忍而激烈，使人們對其產生深深的恐懼與同情。

“中國古代‘男尊女卑’‘三從四德’‘三綱五常’等封建意識像五行山一般沉沉地壓迫著婦女。在這種氛圍中生活的傳統女子，體現出明顯的、強烈的依賴性和無自我特征。”③所以中國女性多是通過借助外界力量來達到自己的復仇目的。與美狄亞不同的是，秦香蓮起初并未有任何復仇行動，他只是想讓丈夫認下自己的一雙兒女。而當陳世美擔心秦香蓮母子會阻礙他的前程決心殺人滅口時，才激起了秦香蓮的復仇之心。但秦香蓮的復仇行動并未傷害到公主與自己的孩子，反而是對自己的一雙兒女的保護，這使得秦香蓮這一復仇女性的形象變得高尚。

三、中西古典戲劇中復仇女性留下的當代反思

雖然美狄亞與秦香蓮身處不同的國家與不同的時代，受到不同的文化背景影響，但兩者都經歷了相同的遭遇——棄婦復仇。不管在任何國度、任何時代，男性都占據著婚姻家庭中的主導地位，男女地位的不平等是一個普遍的現象。時至今日，隨著社會科學技術的發展與思想的解放，女性的地位不斷提高，但男女不平等的現象依然存在。想要實現男女平等，女性應當實現思想的獨立和經濟的獨立。

女性想要實現權力與地位的提升，必須要追求思想的獨立。美狄亞與秦香蓮都將丈夫當作

幸福與希望的唯一寄托，所以丈夫的背叛與拋棄造成了她們整個人生的崩塌。美狄亞愿意為了丈夫殺死自己的親兄弟、離開親人，在得知被背叛后痛哭甚至想要放棄生命，這都表現婚姻家庭在她的生活中占據著最為重要的地位。而秦香蓮作為中國古代傳統的賢妻良母，陪伴丈夫苦讀、獨自一人將子女養大甚至在丈夫離去后孝敬公婆，都表現了她已將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家庭中。在當代社會中，依然有很多女性過于依賴男性，處事毫無主見。女性只有樹立自尊自強的信念，不把自己當做男性的附屬品，才能得到思想上的獨立。

女性想要實現權力與地位的提升，必須要追求經濟的獨立。在中西古代社會中，女子都在家中從事家庭勞動，社會的風俗和制度剝奪了她們在社會上謀求生存的機會，這使她們缺乏獨立的經濟來源。女性只得依附于男人而生存，女性變成了男性繁衍后代的生育工具以及免費的奴仆。而在當今社會，越來越多的女性在事業與職場上嶄露頭角，她們不僅擁有穩定獨立的生活經濟來源，甚至有很多女性在工作或處事中比男性更為優秀，這極大地提升了女性的權力和社會地位。經濟獨立是思想獨立的有力保障，所以當今社會女性需要樹立自強自立、自尊自愛的精神，不斷提升自己的社會能力，這樣才能真正實現男女平等。

在飛速發展的當今社會，女性只有不斷提升自我優勢才能提升社會地位，只有將女性對男性的依附轉變為面對面的感情較量，才能得到男性的尊重與珍惜。當女性真正擁有了自我的獨立，即使面對男性的背叛也可以學會自我保護，不必做出如此激烈的復仇行動。因為此時男性對女性來說只是情感生活的一部分，而非全部；此時女性已轉變為社會生活中的獨立個體。

中西古典戲劇塑造了美狄亞與秦香蓮這一類的復仇女性形象，她們作為一種特殊的個體存在于中西的戲劇故事之中。美狄亞的不屈反抗，擁有的強健力量，是西方文化背景的審美體現，使人們恐懼，也激起人們的悲憫之情。而秦香蓮借助清官的力量伸冤也表現了她的聰慧與柔美，這便是中國古典文化對正面能量的推崇，具有教化作用。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復仇女性，給當代社會女性地位與權力留下了深刻的反思。

注釋：

①劉忠洋．從中西棄婦形象看審美觀念的差異[J]．韶關學院學報，2008(02).

②蹇河沿．編劇的藝術[M].云南：云南大學出版社，2009.51.

③劉云霞.中西古典復仇型女性形象比較[J].芒種，2013(10).

胡楚夢，云南藝術學院戲劇學院，影視編劇專業，2014級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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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5)03-002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