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幸福投降

1.我靜靜替你剪去白發

歲月的涂料，悄悄染上你的發絲

一支接一支，把時光懸掛

你笑稱，那是小溪奔流后的必然

我的眼眶卻有點濕潤

冬雪未到

季節卻打了前站

我，開始在那片曾經的美麗之中，尋找

那些閃亮的腳步

你彎下一座山

山脊也開始萎縮

那把剪刀在顫抖

靜靜地

剪去那些彌足珍貴的史料

一股愧疚

瞬間打濕了我的手臂

2.向幸福投降

哪里也不去了，就守著這座公園

守著這條大江。馬年初冬

我決定向幸福投降

投降并不意味著背叛

那些比長江還要長的嘮叨

比花草還要茂的叮囑

我寧愿躺著中槍

是的，從今天開始，我決定

陪你去看看，那些

比莊稼還要密的高樓

比江鷗飛的還要遠的

紙鳶

還有白了頭的蘆花

轉頭，潛入公園，來一個熊抱

彌補比隧道還要深的遺憾

男人的順從

就是女人最甜蜜的溫柔

馬年初冬，我決定向幸福投降

女人說辣椒是紅的，我說是

哪怕它是綠的

3.車行貴州

朦朧中，感覺坐上一條船

穿行在黑暗的河流中

兩岸，沒有秋陽的俯照

裸露的山嵐

被隧道雪藏，洞內

隱約聽到幾聲漣漪的吶喊

車過懷化，向貴陽進發

綿延的山洞構成一條漫長

的河流

斷斷續續，偶爾冒出大山

在秋霧里吐出斧劈般的脊梁

隨即被黑暗吞沒

成為一本書本的情結

時明，時暗

曲折委婉

車過懷化，向貴陽進發

綿延的高山、綿延的隧道

白與晝 的更迭

靈與肉的震顫

4.西江千戶苗寨

如果時光倒流

我會悄悄接住那方信物，潛入閨房

與苗家姑娘一道，吃長桌飯

喝大碗酒，一道用山歌把月亮唱落

又一道用山歌把太陽唱起

在石板路旁，捏一團白糖糍粑，擺幾把山棗

甩賣

苗寨的每一條街、巷

女人的目光都能把希望的心燈燃起

頭戴銀冠，腰纏銀帶

在吊腳樓里溫暖

其實，我是一個不恥的過客

銅鑼、蘆笙、葉笛

撼不動漢族男人的情懷

白水河畔

流淌著苗家女人貞潔的血脈

貴州凱里，西江千戶苗寨

桐油漆成的墻板，黑瓦裝飾的頭蓋

成為我生命中又一座驛站

5.黃果樹瀑布

我想把浪花撕成碎片，交給

天星橋、水簾洞、犀牛潭

將靈魂融于那飛馳的幽夢

真的，我還想把那簾幽夢撕碎

贈予苗寨、白水河、黃桷樹

讓飛瀑的彩虹延續我的秋之夢

但我不能撕碎

那壁仞千峰的懸掛

那撕心裂肺的轟鳴

那云旋山暈的疊翠

那彌漫水晶宮的旋律

我在拷問自己

是否也像飛瀑一樣

無私地摔碎自己

把美麗留給天堂

在飛瀑的足跡里

我重新找回自己

那個永不歇息的靈魂，幫我

擰起下一個驛站的郵箱

（作者簡介：胡興武，詩人，現居湖北武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