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只今何處去（外一首）

白帆

本名徐啟發，哈師大畢業，現任齊齊哈爾市作家協會副主席兼訥河市文聯主席，系中國詩歌學會、省作家協會會員。在《詩刊》、《中國作家》、《世界文藝》、《詩神》、《詩歌月刊》和港臺、澳大利亞、俄羅斯等百余處發表詩、文千余件，作品及傳記入選《中國詩歌選》等100多種選集，作品曾獲全球新詩大獎賽一等獎，人民文學、魯迅文學院、中國散文學會等主辦的全國和省級大獎80多次，著有詩集《白帆詩選》等專集5部，散文集《相約如夢》1部。主編《中國當代詩人情詩集萃》等20余部。2005年被市委、市政府授予首屆十大“德藝雙馨文藝家”光榮稱號。

其實，崔護留名不是因為中了進士

也不是因為他被任命為嶺南節度使

建立多少功勛做了多少好事 ?而是

因為他在長安應試時無意間去了趟都城南莊

郊游清明 ?叩門求飲 ?門里門外

無意間與一位美麗的女子閃電般對視一下

僅此而已 ?只是詩人多情

隨手寫下幾行惆悵

就感染了一代又一代憂傷的讀者

其實那女子不一定就鐘情于未名詩人

其實詩人也不一定對女子一見鐘情

或許他們都已不屬于自己

倒是那片桃花讓人留戀至今

她在唐詩里一紅就是幾千年

迎著春風的笑聲映照了心的寂寞

那段殘缺的美總是給我們留下一段想象的

空間 ?或許 ?這就是藝術

就像我剛才正在構思這首詩

突然聽見敲門聲

原來是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找錯了門

美目流盼 ?兩頰緋紅

門里門外 ?閃電般短短一瞥

我的眼前立即桃花盛開

恍惚間唐朝那位女子又回來了

要彌補瞬間消失的千古遺憾

美 ?需要空間

愛 ?躲藏在想象里 ?任其浮想聯翩

畫的留白 ?詩的空行

王維尋隱者不遇

生命中一片小小的空白

任我們隨意去涂抹描畫

就像崔護與那位女子美麗的邂逅

然后不見蹤影

然后讓我們永遠惋惜和思念

給我一把錘子

我需要一把錘子

最好是一把鐵錘

現在的墻壁越來越嬌貴

不是用壁紙裝飾就是一片雪白

什么都不準貼什么都不讓掛

一個釘子都不許釘

望著那一片沙漠或一片空白

我常常出奇地發呆

因為我那幀全家福放在哪里

我那幅《奔馬》往哪里貼

我那馳騁的想象陷進沙漠里

大腦一片空白

是誰剝奪了錘子的權利

讓廢棄的釘子在盒子里生銹

我的生命需要想象和敲打

我的太陽需要淬火和燃燒

失去錘子的日子我蒼白無力

就像嚴重缺鈣渾身失去了支撐

頸椎骨質增生腰間盤膨出

每天腰酸腿疼頭昏腦脹綿軟乏力

再看不見肌肉凸起火花飛濺

再聽不到戰馬嘶鳴狂風呼嘯

我夢見了嵇康和他的《廣陵散》

又夢見了阮籍載酒而行絕路痛哭

此刻 ?我多么需要一把錘子啊

一把打進生命和寂寞的錘子

讓我感受來自宇宙的巨大壓力

一把打進頑固和空曠的錘子

把我的風景重新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