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民國政要“全家福”上有哪些人

陳寧駿

1948年5月20日，蔣介石在國民大會堂正式就任中華民國首任民選總統后，坐車到總統府，在禮堂接受文武官員覲賀。11時40分，總統、副總統夫婦與覲賀官員在總統府子超樓前攝影留念。這一張照片實際上就是國民政府高級官員在大陸的最后一次“全家福”。“全家福”照片上人物多達186人，至今難以一一確認，也有長期被誤認的。“全家福”上都有哪些人呢？

參加覲賀的主要官員

在拍攝“全家福”前，蔣介石、李宗仁兩人在總統府禮堂接受國民政府各機關首長及文武官員的集體覲賀。參加覲賀的文官為簡任以上負責主官，武官為少將以上負責主官，共約700余人，冠蓋云集，盛極一時。

據 《中央日報》 報道，參加覲賀的主要官員有：

一、國府委員、五院院長及正副秘書長：孫科、張群、于右任、居正、戴季陶、鄒魯、王寵惠、邵力子、蔣夢麟、鈕永建、吳忠信、陳布雷、曾琦、何魯之、余家菊、徐傅霖、胡海門、戢翼翹、莫德惠、陳輝德、包爾漢、丁惟汾、黃紹竑、顏惠慶、章圖、王云五、陳立夫等35人。

二、國民政府顧問：許崇灝、焦易堂、喬義生、李培基、劉治洲、胡毅生、陳其采等11人。

三、國民政府文官、主計及參軍三處主要人員：吳鼎昌、徐堪、薛岳、陳方、許靜芝、周仲良、俞濟時、陳希曾、吳思豫、曹圣芬、龐松舟、范宗成等15人。

四、政務委員各部正、副首長及其他主管人員：張厲生、王世杰、俞鴻鈞、陳啟天、朱家驊、俞大維、俞飛鵬、谷正綱、左舜生、薛篤弼、周貽春、李敬齋、許世英、劉維幟、翁文灝、謝冠生、楊永浚、鄭振文、蔣勻田、繆嘉銘、彭學沛、雷震、宋子文、林云陔、賈景德、陳大齊、翁敬棠、張知本、董顯光、洪蘭友、白云梯等75人。

五、國防戰略顧問委員會：何應欽、龍云、于學忠、鹿鐘麟、陳濟棠、劉峙、蔣鼎文、賀耀組、何鍵、張發奎、熊式輝等13人。

六、軍事首長：白崇禧、顧祝同、鄭介民、劉士毅、秦德純、孫立人、王叔銘、黃仁霖、黃杰、李士珍、孫連仲、黃珍吾等24人。

“全家福”的人物排列有些無序

據當時報道：“總統、副總統夫婦及全體覲賀官員在總統府子超樓前攝影留念。”但是，當時覲賀官員達700余人，當然難以“全體”，只能是較高級的官員才能參加合影。“全家福”照片上共有186人，《中央日報》 登出的參加覲賀主要官員共173人，但是這些主要官員并沒有全部亮相“全家福”。一些沒有出現在覲賀名單中的軍政官員卻出現在“全家福”中，有幾位“級別”明顯較低。

參加覲賀的軍政要員大多數都參加這次合影，合影人物這么多，如何排位是個難題。這其中既有身高約一米九的黃仁霖、孫連仲等大個子，又有身高不到一米七的陳布雷、王云五等小塊頭，高矮胖瘦不一，更增加了拍攝難度。在“全家福”上，第一排為坐席，共坐有24人，其后均為站席，第二排站有26人，第三排兩邊有人站在第二排人員之間露個臉，中間似乎有人站在臺階上，第三排的站位有些不整，其后數排的站序就更加混亂了，參拍人員利用臺階的高低差錯落有致地站立著。

第一、二排的嘉賓形象是“完整”的，其后人員就難以保證，要有“見縫插針”的水平才行。官員的排列并非完全按照資歷、官職，有些要員“謙虛”地站到了后排，也有些官員“幸運”地站到了較前位置。最后一排有幾位年輕人可能不是高級官員，或只是個文書而已，卻也“擠”上了這張“全家福”。

按照規定，參加覲賀人員是有一定級別的。民國軍服的將官與校官在領章與肩章上有明顯區別。可見，中、低級官員要上“全家福”，還是有空子可鉆的。在后排及兩旁邊，竟有一些校級軍官等非高級政府官員。

在照片左上方，黃仁霖的右后方，站著一位清瘦的校級軍官，看上去也就30歲左右;在照片右上方，還有一名看似40多歲的軍官，濃眉大眼、魁梧英俊，但從領章上可以清楚看出只是個校官;在倒數第二排中間偏右，還有一位大約30多歲的校官，不但露出整個臉，前胸大半也無遮擋，算是站到一個好位置。可見，“全家福”上的186人并非全是符合標準的高級官員。

司法院秘書長坐到了前排

“全家福”第一排共24人。總統、副總統夫婦四人端坐中間，左右兩邊各坐十人。主要為五院正、副院長及黨派領袖、社會賢達。但是，司法院秘書長茅祖權卻坐到了前排 （左一）。

茅祖權字泳薰，江蘇海門人，生于1883年，早年留學日本。后加入同盟會，1912年后任國會議員。1923年9月，與覃振、陳獨秀、張秋白等9人被孫中山指定為中國國民黨章程起草委員，曾任第一、二屆國會國民黨籍眾議員、廣東大元帥府秘書、大本營參議，為國民黨“一大”指定代表、候補中執委。1927年后任江蘇省政府委員、江蘇省民政廳廳長。1932年4月至1933年7月，任中央公務員懲戒委員會委員。

公務員懲戒委員會隸屬司法院。1932年1月11日，時任司法院副院長居正兼任中央公務員懲戒委員會委員長，司法院中央公務員懲戒委員會終于組成，隨之地方公務員懲戒委員會也相繼成立。1932年5月，居正由司法院副院長升任為院長，覃振接任副院長。1933年6月，掌理全國行政訴訟審判事宜的行政法院成立，茅祖權一直出任院長，直至1943年2月升任司法院秘書長。居正、覃振、茅祖權等人均為“西山會議派”重要成員，司法院內部可以說是“團結和諧”的。

1947年4月18日，司法院副院長覃振去世，6月6日，李文范接任。1948年“行憲國大”后，蔣介石已在醞釀司法院主官的變動。6月24日，王寵惠接替居正出任司法院長。7月6日，茅祖權卸任秘書長，改任“總統府國策顧問”閑職。茅祖權沒有隨國民黨軍隊敗退至臺灣，而是隱居上海。1950年在上海被人民政府逮捕。1952年病死獄中。

李文范生于1884年，論資歷并不遜于茅祖權，1905年在東京加入同盟會。歸國后任廣東法政學堂教員。民國成立后，任廣東海軍軍務處秘書及都督府參議。嗣參與策動反袁討龍之役。1918年任援閩粵軍總司令部參議。1920年赴法留學。1924年任廣東省政務廳廳長。次年任廣州國民政府秘書長兼中央執委會政治委員會秘書主任。旋赴蘇美考察和調查黨務。1927年任國民黨中央宣傳委員會主任委員、廣州政治分會委員、廣東省政府委員兼民政廳廳長。1928年后任立法委員兼秘書長、國民黨中央執委。1932年任內政部部長。1935年任國民政府委員。抗日戰爭時期，歷任國防最高委員會委員、國民黨黨政工作考核委員會主任委員兼黨務處主任。嗣歷任中央撫恤委員會主任委員、財務委員、勛績委員、中央團部指導員等。1947年6月，出任司法院副院長。1948年出席“行憲國大”。李文范是同盟會元老，又是司法院副院長，卻站在后排位置，彰顯“謙虛”風范。1949年，李文范去臺灣后，歷任國民黨中央評議委員、中央紀律委員會主任委員、“總統府”資政，1953年在臺北病逝，享年69歲。

第二排的“常乃德”應是賈景德

“全家福”第二排共26人，主要為國民政府委員和國民政府顧問等。第二排左16的一位戴眼鏡者，此人長年被誤認為常乃德。

常乃德生于1898年，字燕生，筆名惠之、平子、凡民等。山西榆次人，北京高等師范學校學習期間參加五四運動，畢業后去日本游歷，1924年任教燕京大學歷史系，次年參加青年黨，1926年當選青年黨中央委員兼宣傳部長，先后主編 《醒獅》 周報和 《國論》 月刊。1935年任閻錫山機要秘書。抗戰爆發后，先后任四川大學、華西大學教授，歷屆國民參政會參政員，青年黨機關報 《新中國日報》 總主筆。1939年曾代表青年黨訪問延安。1945年任青年黨常委兼文化運動委員會主任。1947年，任國民政府行政院政務委員，旋改任國府委員，同年在成都病死。常乃德在1947年去世，當然不會出現在這張1948年拍攝的“全家福”上。“全家福”中的這位應為時任銓敘部部長的賈景德。

賈景德生于1880年，字煜加，號韜園，山西沁水人。晚清末科進士，辛亥革命后，相繼出任北洋政府總統典禮官、約法會議山西議員、段祺瑞“安福國會”議員。因為文筆擅長，又有為官經歷，深受初登都督之位的閻錫山賞識，被委以重任。賈景德擅長民政斡旋，是閻錫山主政山西的有功之臣。賈景德被稱作閻錫山的“筆桿子”。

賈景德身為重要輔弼，對閻錫山至忠至誠，歷任山西省北路觀察使兼晉北執法處處長、省行政公署政務廳廳長、省政府警務處處長，國民革命軍第三集團軍秘書長，平津衛戍總司令部秘書長，太原綏公署秘書長，中國國民黨黨政考核委員會委員，行政院顧問等職，1941年12月任考試院銓敘部部長近8年之久。1945年5月，當選國民黨六大中央監察委員;1946年11月，當選制憲國民大會代表和主席團成員。

1948年6月，賈景德升任考試院副院長，1949年3月，加入何應欽內閣，特任行政院副院長。在此期間，國內局勢急轉直下，太原已經成為一座孤城，被解放軍包圍。遠在南京的賈景德清楚地意識到丟掉山西只是一個時間問題，遂不遺余力地四處活動，試圖促使閻錫山放棄太原，以保留山西的殘余勢力，不致把底牌也一起輸光。曾有傳聞代總統李宗仁為拉攏晉系，有意請賈景德出任總統府秘書長。

1949年6月，失去山西老巢的閻錫山出任行政院長兼國防部長，提出“非請賈先生任行政院秘書長不可”。賈景德由行政院副院長改任閻內閣秘書長，對于閻錫山來說，“秘書長”可以說是賈景德最合適的職務。賈景德伴隨閻錫山一退再退，直至退到臺灣島上。1950年3月1日，蔣介石復“總統”職。同日，閻錫山呈請內閣總辭職。賈景德的秘書長生涯也就壽終正寢，后出任些閑職。1960年，在閻錫山去世后數月在臺北病逝，享年80歲。

站在蔣介石夫婦身后的長者是誰？

第二排左13的這位長者，位于第二排中間顯眼位置，正好站在蔣介石、宋美齡身后，他就是國民政府委員許崇灝。

許崇灝生于1881年，字晴江，廣東番禺人，生于北京。江南陸軍學堂步兵科畢業，1910年，經黃興、宋教仁、歐陽振聲三人介紹加入同盟會，與林述慶一起光復南京。二次革命時任江蘇討袁軍參謀長、司令，1916年起歷任兩廣護國軍司令部參謀、粵桂滇贛聯軍兵站總監、陜西省長公署參議、粵贛湘邊防督辦參謀長、粵漢鐵路督辦、總理、粵漢鐵路護路總司令、粵軍總司令部顧問、大本營參議、廣東財政委員會委員等職。

許崇灝生于官宦家庭，祖父許應曾任浙江護理巡撫，父親許炳為江西省洋務局會辦。許崇灝與其堂弟許崇智并稱“辛亥雙雄”，是孫中山軍事上的得力助手。久經沙場的許崇灝深感缺少訓練有素的軍隊，他很贊同蘇俄顧問提出的創辦黃埔軍校的建議，認為建立軍校培養自己的士官是當務之急，厲行“以黨治軍”，提出一個練兵、準備北伐的計劃。

孫中山曾想讓許崇智擔任黃埔軍校校長。許崇智推辭并舉蔣介石擔任，許崇灝力勸無效，黃埔軍校遂被蔣筑為培植個人勢力的營壘。蔣介石得勢后隨即逼“大哥”許崇智解除軍職、下臺離粵，許崇灝亦同時被貶。許崇灝從此退出軍界，1932年出任國民政府考試院秘書長，因剛直不阿，嫉惡如仇，受戴季陶排擠，1941年退職。1943年后出任國民政府委員、國府顧問等空頭閑職。

1949年上海解放后，許崇灝歷任上海市文史館館員、市參事室參事、市政協委員、民革中央團結委員，1957年在滬病逝，享年76歲。

關于“全家福”的逸聞趣事還有不少，照片上的186人正在一一確認中，現已確認了120多人。隨著時間的流逝，“全家福”上的人物年紀越來越大，在世的也越來越少。因此，人物的指認只會越加困難。希望借此文發表能夠聯系上民國政要后人或知情者，以求更多人士參與對這張照片的研究，彌補民國史研究上的這點遺憾。

（選自《鐘山風雨》2014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