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勇的詩

春

風沙吹黃窗子的時候

春到了

每年都要刮的風

沒辦法讓它不刮

先刮沒地上的積雪

再刮沒土壤里的水分

去年秋天翻起的稻田

土塊干裂，劈啪作響

雨水沒有如期到來

河流像營養不良的少女

該豐滿的時候沒有豐滿

而節氣不會放慢腳步

秧苗不會停下來等

它們越長苗床就越擁擠

已經擠成焦慮的顏色

天空中飛翔的是去年的蒼鷺

叫了幾聲又飛走了

夏

秧苗按時走進了田里，在水中站直

之后的季節就不那么逼人了

施肥撒藥，除草防蟲

水稻很放心地生長

綠得一個夏天沒有縫隙

村莊漂浮在綠上

陽光之下煙雨之中

都是美好家園

光照的天數和雨水的多少

一塊黑云是否帶來冰雹

反復無常的氣溫是否帶來病害

人的心情無論怎樣都使不上勁兒了

全憑水稻自己的造化

夏天是安靜的閑適的

僅存的一絲隱憂

一句閑談就驅散了

秋

麻雀云一樣遮蔽了一塊天空

又雨一樣落下

稻草人的衣袖隨風揮動

卻總是徒勞

看不見的稻叢下

小老鼠來回穿梭，忙著

搬運和儲藏過冬的糧食

一場秋雨趕在稻子拉回之前

冷冷飄落，帶來了霜凍

并且在它走后

將霜凍長久地留下

秋，就這樣落下了灰色帷幕

農事仍在繼續

冬

雪又將白帽子戴上了屋頂

一年的農事結束了

冬天是個閑暇的季節

走親戚說媒、娶親嫁女、喝喜酒

瘸子媳婦生第四個孩子是個小子

三十歲的福來娶上了媳婦是個傻子

有了小子人就有了奔頭

有了媳婦人心就落了地

這個冬天就是雪少了一點

土暖得晃眼

讓人犯困呢

冬天，沒了農事的催促

就可以燙一壺老白干

漫漫長夜就暖，就不寂寞，就能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