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茂的詩

冬日凌晨時分的清潔女工

比嘰嘰喳喳的

小鳥醒得更早

星星和月亮讀她的背影

一把掃帚展開忙碌又平凡的一天

她清掃大地上的灰塵、垃圾和污垢

清掃城市身上的花癬和瘢痕

也清掃陷落在旮旯里的命運和傷悲

還有失眠人雜亂無章的夢和期待

這些生活的廢棄物、心中的

積雪和落葉

會在她的掃帚下漸漸化為

春天里漫天飛舞的彩蝶

現在，這位命運的清掃者

在墻壁上扶住自己寒風中顫栗的身影

我沒有看清她的顏容

我只聽到她喘息的聲音

粗重的咳嗽的聲音

一把掃帚唰唰、嘩嘩、嚓嚓的聲音

我也要做一位早醒者

每天凌晨四點半按亮

圓圓的熒光燈

鋪開街道一般平滑的稿紙

為窗外的她拽出一個

橙黃色的溫暖“太陽”

并真誠地道聲“早安”

送上同行者的祝福與友誼

賣烤紅薯的老人

賣烤紅薯的老人

樸實得就是一顆紅薯

花白的雙鬢下面

一張炭紅的臉膛

很像烤爐上的紅薯

皺紋深陷的臉上布滿了黑斑

猶如紅薯粘滿了鄉土的黑灰

賣烤紅薯的老人

一雙手像冬天的枯枝

顫抖地翻揀著紅薯

而一雙眼睛的燈盞忽明忽滅

不時警惕著城管人員的驅逐

像個夢游的稻草人

賣烤紅薯的老人

吆喝了一整天

走遍了大街小巷

依然是兩袖清風

現在，他耷拉著腦袋

彎下腰去拍打身上的灰塵

他佝僂著脊背彎了下去

一直彎了下去一

那是我們年邁的父親啊

每次走近他

我都蓄滿了充足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