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的表決

暗淡的煤油燈光下，老支書一臉凝重地說：“俗話說麥里忙，不算忙，就怕豆葉猛一黃。現在正是三秋大忙的時候，秋要收，麥要種，在這個節骨眼上，賈玉蓮卻想到城里去照看外孫女，這不是臨陣脫逃是什么？”

賈玉蓮眼里閃著點點淚花：“你們不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誰想臨陣脫逃了？如果不是閨女眼淚汪汪地求我，我也不想到城里去。”

老支書咳嗽一陣后說：“你堅持要去，我也攔不住你，但你是黨員，你得服從組織上的決定，咱今滅來個舉手表決，三人中要是有兩個人同意你去，我就不再攔你了。要是有兩個人反對你去，你還得去地里干活。現在舉手表決開始，反對賈玉蓮去城里的請舉手。”

老支書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他日不轉睛地盯著新支書，不滿地問道：“你怎么不把手舉起來？你的思想覺悟跑到哪里去了？”

看到賈玉蓮半白的頭發，臉上刀刻斧鑿般的皺紋，新支書感到左右為難了。在老支書炯炯日光的盯視下，新支書羞愧地低下了頭。

賈玉蓮顫聲和老支書商量：“現在是一票反對兩票贊成，你該同意我到城里去了吧？”

老支書的臉漲紅得跟豬肝一樣，脖子里的青筋條條綻出，他用力一拍桌子，網瞪著眼說：“第一次不算，現在第二次表決，贊成賈玉蓮去城里的請舉手。”

賈玉蓮把手舉了起來。

看到老支書慍怒的臉色，新支書又一次羞愧地低下了頭。

老支書眉開眼笑地說：“現在是一票贊成兩票反對，按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你應該留在家里。如果沒有不同的意見，現在散會。”

賈玉蓮知道老支書的脾氣，他是個認準了死理八頭老牛也拉不回的人，不達到他的日的，這個會一定能開到天亮。夜已經很深了，天亮后還有好多的農活要做，賈玉蓮嘆了口氣，小聲囁嚅道：“我檢討我腦子里存在的自私自利的思想，我同意你們的決定，就是累死也不到城里去了。”

老支書嘿嘿笑了：“真沒辜負我多年的培養，做人就該有這樣的思想境界。”

秋收了，麥也種了，女兒回娘家看望生了病的賈玉蓮。看到虛弱得一陣大風就能吹倒的賈玉蓮，女兒哭得跟淚人一樣，她不滿地埋怨老支書：“其實我的孩子并不需要母親的照看，母親已是六十多歲的人了，又有長秧子病，我請母親到城里去，就是想讓她享享清福，你為什么攔著不讓她去？”

“咱一家三個黨員，總得時時處處起模范帶頭作用吧？我們開家庭會進行了舉手表決，不是我自己攔著不讓她去，你哥也不想讓她去。”

說這些話的時候，一向耿直的老支書的眼里竟然涌出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