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輪：憂傷的注腳

1949年的小年夜。無風，無雨，無霧。太平輪原定下午2點出發，但因輪船不停進貨，直到近5點才起航。當晚11點45分，舟山群島附近浙東海面，太平輪與建元輪呈丁字形相撞。噸位較小的建元輪即刻下沉，太平輪12點半沉沒，全船乘客1000多人，船員120余人落入水中，因救生圈不夠只能跳海，不會游泳的，很快就不見身影，小孩、大人的尖叫、哭泣劃破夜空。

數小時后，澳洲軍艦“華倫孟號”救起38人，其余1000人遇難。隨船的南北雜貨，各地政府機關文件、鋼材、中央銀行卷宗、《東南日報》整套印刷器材和白紙、國民黨黨史資料、兩地商家的賬本，以及旅客的隨身資財，頃刻之間，成為陪葬品。蔡康永在《我家的鐵達尼號》一文中記述得詭譎，“船上漂流散落的珠寶首飾、佛像牌位，讓許多附近的漁民大吃一驚，悲喜交雜。”

太平輪失事，《大公報》在社評《海上又出慘劇》中質疑三點：“駕駛能力；太平輪逾齡、救生設備不全；輪船超重。”臺灣《民生報》則將失事原因歸咎為：太平輪抄小路，走錯航線；鋼材超載；兩船相撞時船員正在喝酒。幸存者徐志浩說，兩船之所以相撞是因為大副醉酒，把駛舵工作交給三副，三副睡覺忘了調舵。

太平輪隸屬上海中聯公司，周曹裔系中聯總經理，太平輪遇難當晚，300支火把包圍周家，中聯股東逃散。周曹裔全部資財用于理賠，1950年才輾轉香港去臺灣。作為太平輪的船主，蔡康永的父親蔡天鐸也因此生意破產，一生內疚。太平輪失事立案，但最終不了了之。1949年1月31日，北平解放。2月5日，蔣介石政府遷往廣州。4月6日太平輪案在上海開庭，已是“百萬雄師過大江”前夕，蔣政府的統治岌岌可危，4月23日，南京解放，5月27日，上海解放，太平輪的證詞、文件多半留在了上海，保存于上海檔案館。

龍應臺寫《大江大海1949》，用傳記形式寫國共解放戰爭的“殘忍”，尤其渲染共產黨為奪取勝利而采取的殘酷手段。以人情寫政治，看似人道，又何嘗不是政治宣傳？戰爭，從古至今，都殘酷無比，無關國共。倒是在戰爭背景下沉沒的太平輪，成為1949年那場大潰敗之中的憂傷又荒誕的注腳，耐人尋思。“在戰亂的時代里，命運之神似乎背負著自己也無法控制的戾氣。”有些人是慶幸的，“我因為時間匆促，趕不及搭上那班輪船，而幸免一劫。”星云大師把這看做是因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