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志愿者侵權的損害賠償機制

摘 要：通過對志愿服務活動中的志愿者、志愿者組織、志愿服務對象三方法律關系的研究，明確志愿服務活動中的侵權責任的歸屬。與此同時，結合對目前現行各地方性法規、規章對志愿服務中損害賠償責任的規定，從法律關系的角度確立更加具有普遍性指導意義的志愿者侵權的損害賠償機制。

關鍵詞：志愿服務活動；侵權責任；損害賠償機制

中圖分類號：D9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5）23-0061-02

隨著我國經濟社會不斷蓬勃發展，特別是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之后，整個志愿服務事業進入了快速發展時期。一方面各種類型的志愿者組織如雨后春筍般出現，志愿者隊伍不斷壯大并呈現出年輕化的趨勢；另一方面，志愿者侵權的現象也不斷發生，這就促使志愿服務這一特殊的法律關系有了現實的研究意義和價值。

一、志愿服務活動中的三方當事人的法律關系

在志愿服務活動中，一般包括志愿者、志愿者組織、志愿服務對象三方主體，形成了一個多邊法律關系。為了合理解決志愿服務過程中產生的糾紛，明確當事人之間的責任分擔，就有必要厘清三方當事人之間的法律關系。志愿者界定為，在志愿者組織登記或注冊，在志愿者組織的協調下，自愿向他人或社會提供無償服務的自然人；志愿者組織，是從事志愿服務活動的非盈利性社會公益組織；志愿服務對象，是指在志愿服務過程中接受志愿者提供的服務的人。

（一）志愿者組織與志愿者的法律關系

有些學者主張志愿者組織與志愿者在本質上屬于雇傭關系的觀點[1]，其對雇傭關系做了一定的擴大解釋，即“無論受雇者有無報酬，這種基于指示的從屬性關系甚至不需要具備合同的特征，只要損害是在雇員為雇主的利益和雇主的指示下履行某種行為的過程中造成的，就足以證明（雇主）控制另外一個人（雇員）的可能性”[2]。筆者對此觀點并不完全贊同，志愿者在志愿服務的過程中，并不從志愿者組織或服務對象獲得報酬，整個服務過程更多地體現公共利益的需求，與雇傭的私益性不符。

筆者認為，志愿者與志愿者組織的關系應當界定為合同關系[3]，所謂合同，是平等主體之間設立、變更、終止民事權利義務關系的協議。志愿者向志愿者組織提交申請，志愿者組織在審核后，對符合要求的登記備案，在這個過程中，兩者即達成了就志愿服務活動的合意，形成了合同法律關系，而相應的當地的志愿服務的規章、志愿者組織的章程以及其所提供的書面協議就構成了合同的內容。

（二）志愿者與志愿服務對象的法律關系

基于志愿者組織的性質，結合現實的需求，志愿活動的出現一般是由希望得到志愿服務的單位或個人向志愿者組織提出申請，或者是志愿者組織出于職能要求而為。對于前者，志愿者組織在對其需要志愿服務內容審核后，若接受申請，雙方就形成了委托合同關系，志愿者組織作為受托者，對作為委托者的對象提供志愿服務；若是拒絕申請，雙方沒有達成合意，合同關系無從說起，該項志愿服務活動也被扼殺在萌芽之中。對于后者，志愿者組織是基于自己的職能而提供志愿服務的，接受志愿服務的對象其本身并不負有必須接受的法律上的要求，所以，志愿服務對象在接受志愿服務后，僅需要提供完成志愿服務的最低要求即可。

（三）志愿者與志愿服務對象的法律關系

志愿者在未得到志愿者組織的安排、通知的時候，其本身對于即將服務的對象和服務的內容是一無所知的，此時志愿者與服務對象之間不存在使之相聯系的民事法律關系。志愿者在得到志愿者組織的安排之后，其對外是以該志愿者組織的名義，代表該志愿者組織進行的職務行為，志愿者與服務對象之間形成的是單純的無償服務關系[4]，志愿者基于其與志愿者組織之間的合同關系履行自己的職責，與此同時，服務對象基于其與志愿者組織間的委托合同，接受志愿者的服務，給予配合，提供必要幫助。

二、當前志愿服務侵權責任的賠償機制

（一）賠償機制的理論爭議

志愿者在志愿服務中致人損害在所難免，但對于致損后的賠償機制問題，學界說法不一。對于主張志愿者組織與志愿者在本質上屬于雇傭關系的學者認為，在志愿服務過程中，只要志愿者的志愿服務活動，是接受志愿者組織的指示而為的，那么，志愿者的侵權責任，就應由志愿者組織來承擔。即志愿服務活動中志愿者致人損害的，志愿者組織承擔雇主替代責任。

另有學者主張志愿者與其服務對象之間應成立義務幫工的關系，志愿者致損后，賠償責任應由被幫工人承擔[5]。我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人身損害司法解釋》）第13條規定“為他人無償提供勞務的幫工人，在從事幫工活動中致人損害的，被幫工人應當承擔賠償責任。”

然而在理論上，前兩種觀點都有其局限性。《人身損害司法解釋》第9條對“雇傭活動”進行了定義：是指“從事雇主授權或者指示范圍內的生產經營活動或者其他勞務活動。”但在服務過程中，志愿者的意志是自由的，或者說志愿者組織發出的信息對于志愿者來講，還達不到“授權”或是“指示”的程度。所以，致損后完全由志愿者組織來承擔雇主替代責任，有違民法公正之原則。而后一種義務幫工論則過于狹隘，難以全面調整志愿服務過程中復雜的法律關系主體。現實志愿者服務活動的法律關系中，至少存在著三方主體，分別為志愿者組織、志愿者和服務對象（被幫工人）。志愿服務活動中，受益人除服務對象以外，應還有志愿者組織，志愿者的服務行為毫無疑問會更好地實現志愿者組織的職能，提升其社會效益或經濟效益。將志愿服務活動完全定性為義務幫工，由服務對象承擔全部責任，有違利益歸屬原則。

（二）我國現行立法上的賠償機制

我國現階段尚無統一的關于志愿者侵權賠償的法律或行政法規，《侵權責任法》中也只有關于侵權的一般性規定。目前具體的志愿者服務立法基本是以地方法規的形式存在。概括起來，做法如下。

一是責任主體方面，基本都是先由志愿者組織承擔志愿者的侵權責任。如《黑龍江省志愿服務條例》第47條：“志愿者在參加經志愿服務組織安排的志愿服務過程中，因志愿者過錯造成志愿服務對象人身財產損失或者其他損害的，志愿服務組織應當依法承擔民事責任。如果損失或者損害是因志愿者故意造成的，志愿服務組織承擔民事責任后，可以向其追償。”

二是歸責原則方面，各省規定不一。部分省份規定為過錯責任原則，如《廣東省志愿服務條例》規定為：志愿者在志愿服務過程中，因“志愿者過錯”造成志愿服務對象人身或財產損失的，志愿者組織承擔民事責任。但也有部分省份是以無過錯原則來分配損害責任的。只要有損害，志愿者組織就需承擔民事賠償責任，而不論雙方是否存有過錯，當然在實踐中，如果損害是由于被服務對象自身的故意或重大過失所造成的，則志愿者組織也可以減輕或免除賠償。

三是志愿者組織事后對志愿者追償原則上，各省也規定不一，比如上述的《黑龍江省志愿服務條例》便是將志愿者存有“故意”作為志愿者組織事后追償的條件，而海南省和廣東省則規定，對于損害志愿者如果存有“故意或者重大過失”，志愿者組織在承擔民事責任后，才可以向志愿者追償。還有省份則采取模糊化的立法技術來處理這一問題，如《吉林省志愿服務條例》第28條：“志愿者組織可以根據志愿者的過錯程度，依法向其行使追償權。”

綜上可知，目前我國各地區志愿服務活動的侵權責任法律規則方面不盡一致，客觀上會對志愿者跨區域服務造成障礙。除此之外，志愿服務的立法層次也不高，甚至還有部分省份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立法，現行的立法已難以規制快速發展的志愿者服務活動。

三、志愿服務賠償機制的完善

（一）志愿者組織替代責任的賠償

我們認定志愿者組織基于與志愿者的合同關系而具有替代責任，是基于以下的幾點考量。首先，我們所討論的侵權行為，全部是發生在志愿者進行志愿服務活動的過程中。對于志愿服務時間之外發生的侵權行為，除意外事件外，是由于志愿者自身的過錯導致的，志愿者組織對此并不具有控制力，自然無法要求志愿者組織承擔責任。其次，志愿者組織與志愿者之間存在特殊關系。對內，兩者具有合同關系，志愿者的志愿服務的范圍收到志愿者組織的性質和章程的約束，志愿服務活動的開展要接受志愿者組織的安排；對外，志愿者以志愿者組織的名義對服務對象開展活動，志愿者的行為等同于志愿者組織的行為。最后，雖然志愿者是造成損害結果的直接加害人，但是志愿者組織在進行志愿服務活動的安排中，對志愿者的選人，調度有相應的監督義務。否則，不能勝任的志愿者由于其技能的不足，使得損害結果發生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二）志愿者侵權責任的賠償

志愿者是損害結果的直接加害人，當然應承擔對受害人的賠償責任。但是在不同情況下，應對志愿者的賠償責任做不同的規定。

在志愿者以故意或重大過失的主觀狀態對服務對象造成侵害，基于侵權責任法的一般理論，志愿者此時自然承擔對受害人的民事賠償責任，此時，志愿者組織不負擔替代責任。但是，在現實生活中，志愿者與服務對象之間并不直接的產生聯系，故受害人在向志愿者形式損害賠償請求權時，存在較大操作困難，筆者認為此時由志愿者組織可以先行承擔賠償責任，之后由志愿者組織向志愿者本人進行追償的處理方法較為合理。

在志愿者因過失行為造成服務對象的損害，根據過錯責任的歸責原則，志愿者在符合侵權行為的其他構成要件的前提下，應當承擔侵權責任，對受害人賠償。但是，基于志愿服務行為的無償性、公益性角度考量，志愿者本身僅負有較低的注意義務，若因為其過失就要求其承擔全部的民事責任的賠償機制，會極大地影響志愿服務事業的發展，所以，結合志愿者組織的替代責任，應當對此種情況下的志愿者組織承擔責任即可。對于意外事件導致的損害結果，由于意外事件的發生是志愿服務三方當事人都無法預料到的，此時，志愿者組織和志愿者得以該意外事件作為抗辯事由，以對抗受害人的損害賠償請求權，而法官則可以從公平責任的角度進行自由裁量。

（三）引入志愿服務基金制度進行賠償

根據前文的制度設計，在志愿服務活動中的志愿者侵權行為，主要是由志愿者組織承擔賠償責任，但是志愿者組織本身并不以營利為目的開展活動，其資金的來源渠道窄，數量少，以至對于較為嚴重的侵權責任難以承擔，會極大傷害志愿者組織的發展。所以，這就讓志愿服務基金制度有了存在價值，建立志愿服務基金，則是志愿者組織承擔賠償責任的有力手段。志愿者組織的資金多來源于財政撥款和社會捐助，通過將其資金由專門部門進行有效利用，能夠實現資金的相對獨立性，大大提高其賠償能力。

參考文獻：

[1]孔東菊.從關系類型區分探析志愿者組織對志愿者服務侵權的責任[J].廣東行政學院學報，2011（5）.

[2]梁慧星.民商法論叢：第15卷[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0.

[3]李寧.志愿者活動之侵權責任研究[D].南昌：江西財經大學，2007.

[4]袁文全，王文娟.志愿服務行為的法律關系與法律責任結構[J].西南大學學報，2011（7）.

[5]曹艷春.志愿者的雇主替代責任研究[J].政治與法律，200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