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女性價值的顛覆與重建

摘 要：歷史發展進程中，女性在社會各個領域都發揮了重要作用，但是女性的價值卻沒有得到社會的充分認可，女性在社會中依然處于從屬地位。然而無論是對女性受壓迫原因的分析，對女性地位提升的探討，還是對女性解放運動未來走向的研究都離不開對女性價值的正確理解。立足于現實，認真審視女性價值現狀，追溯女性價值遭遇顛覆的根源，重塑女性價值，必然會為女性問題的解決帶來新的思考。

關鍵詞：女性價值；顛覆；重建

中圖分類號：A8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5）23-0018-02

女性歷來是社會生產的重要組成部分，無論是在資本主義社會之前的家庭手工業時代還是在資本主義大工業時代，女性在社會生產的體系中都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社會發展進步的每一過程也都離不開女性的努力，正如馬克思在致路德維希·庫格曼的信中所說：“每個了解一點歷史的人都知道，沒有婦女的酵素就不可能有偉大的社會變革。社會的進步可以用女性（丑的也包括在內）的社會地位來精確地衡量。”[1]586然而自私有制出現以來，女性的生存狀況卻不容樂觀，她們不但在家庭內部屈從于一家之長的男性，而且在公共領域中也少有政治權利和社會地位可言。即使到了今天較為發達的資本主義社會，女性也沒有完全獲得與男性同等的對待，女性的價值在很大程度上被忽略了。

一、遭遇顛覆的女性價值

在馬克思看來，“人既是價值的主體，又是價值的客體；人不僅具有滿足他人需要的價值，而且自身的存在和發展就是一種價值。”“人具有一種任何物都不具有的價值，即創造價值的價值”[2]310。女性的價值同樣是如此。女性不僅是價值的主體，也是價值的客體。作為能動的實踐主體的個人，女性扮演著價值主體的角色，女性可以通過自己的有意識有目的的勞動實踐去創造價值。女性在作為價值主體創造價值的過程中，又會滿足其他社會成員的需要，成為他人價值中的客體。對于整個社會而言，女性的存在與發展都會成為社會價值的客體性存在。也就是說，女性的價值大體上分為兩個部分，一是為社會創造價值的價值，二是女性自我價值的創造。

資本主義社會發展進程中，女性在社會生產領域創造了不可磨滅的價值。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中對社會生產理論做過的總結性描述：“根據唯物主義的觀點，歷史中的決定因素，歸根結底是直接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但是，生產本身又有兩種。一方面是生活資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產；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產，即種的繁衍。”[1]2在生產領域，首先是生活資料的生產方面，在資本主義社會的現代化大工業里，女性發揮重要作用。資本主義社會里，女性開始進入市場，加入工業化大生產，成為資本主義社會這座大機器運行中的重要部件。在人自身的生產領域，即在資本主義社會的再生產領域，女性更是把自身價值發揮到了最大化。首先，就女性的生育職能來說，女性承擔了人類自身繁衍的重要責任，為社會的發展和延續起到了無可替代的作用。其次，女性通過承擔家務勞動，為男性進入工業化生產提供必要支撐，維持了資本主義生產所必需的勞動力。再者，女性由于養育孩子，擔當母職，女性再生產了資本主義市場競爭所必需的男性至上關系。最后，女性以自身獨有的溫柔和體貼為家庭內部的男性提供了安慰，確保了男性心理的穩定，對資本主義提供心理支持。

女性為資本主義社會的穩定和發展做出了重要的努力和貢獻，但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女性在為這個社會付出良多的情況下，卻沒有被這個社會所充分認可。資本主義社會中，女性價值的所在反而成了女性受壓迫的根源。就女性的生育職能來說，女性為資本主義社會的長久持續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但是卻反而成了男人眼中生孩子的工具。女性養育孩子，擔當母職，承擔家務勞動，穩定男性心理，為社會的正常運行發揮重要作用，卻在資本主義社會里被普遍認為是女性天生適合待在家里，不適合出去工作，進而限制了女性的工作自由，使得女性即使走入公共領域從事家庭之外的工作也總是遭受歧視和不公正待遇。不止如此，資本主義社會總是與男性、文化、理性等形象聯系在一起，女性作為與男性相區別的自然的感性的形象范疇就被排除在資本主義社會的價值認可范圍之外，處于從屬地位。但是，最不容忽視的一點就是，女性的這種形象價值，即柔弱的、自然的、感性的等是資本主義的價值觀所賦予女性的。可以說，資本主義社會為女性劃定了價值標桿，將女性固定在與男性相區別的領域，但是卻又否定了它為女性樹立的這種價值，認為女性所為社會貢獻的價值是沒有價值的，或者說是起碼沒有那么重要的價值。這就像是一個惡性循環，資本主義社會為女性劃定了一條界限，規定女性必須待在界限之內，待在界限之內才是女性的價值所在，但是女性遵循這種規則之后，卻反而被這個規則的制定者所歧視，認為女性待在界限之內是不那么具有價值的，如果女性想跳出界限之外，也會因為由于沒有遵守規則而遭到排擠。那么我們完全可以做這樣一個推論，資本主義社會其實從一開始就打算把女性置于從屬地位，資本主義社會為女性所安排的價值其實就是為了最后用來顛覆的，因為這種價值從一開始就沒有被得到承認。

二、一種反思：對女性價值遭遇顛覆的根源的深層次探討

女性價值遭遇顛覆即女性在資本主義社會中的價值所在成為其受壓迫的根源：女性價值得不到社會承認，同時女性也由于自身所被賦予的價值特征而不斷遭受資本主義社會的方方面面壓迫，處境尷尬而無力。而由于女性價值的被顛覆在資本主義社會得到廣泛認可，成為其價值認知領域的一種常態，又進一步使得女性遭受壓迫成為常態。女性作為人而被束縛了，女性價值的進一步探索與創造也遭遇捆綁。女性價值為什么會被資本主義社會劃分到特定領域，這種特定領域的價值創造為什么被規定后又得不到社會的認可，資本主義把女性安排到從屬地位原因又是什么，都是值得我們關注的問題。

（一）私有制的出現與父權制的興起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中曾對女性受壓迫的歷史根源進行追溯。他認為伴隨著男性勞動取代女性勞動占據社會生產的重要地位后，人類也開始由公有制的母系社會向私有制的父系社會轉變，因為男人想把自己的財產交給自己的孩子來繼承。而“母權制的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失敗。丈夫在家中也掌握了權柄，而妻子則被貶低，被奴役，變成丈夫淫欲的奴隸，變成生孩子的簡單工具了。”[3]68在恩格斯看來，私有制的出現是女性受壓迫的最原始解釋。私有制出現后，父權制興起，男性居于社會的正統地位，而女性則屈從于男性，位于從屬。公共領域內，男性掌握著政治、經濟、文化及軍事等權力，女性則完全被排除在公共的社會領域之外，喪失話語權。家庭領域內，女性承擔家務勞動，養育子女，接受父親和丈夫的嚴格約束和控制。女性價值顛覆便由此開始。雖然在不同的國家，不同的時代，女性遭受的壓迫形式千差萬別，但是在處于從屬地位，時常遭受社會的不公正對待，價值習慣性的不被認可這幾點上，女性的遭遇是相同的。父權制一方面作為壓迫女性，并驅使男性去壓迫女性的意識形態起作用，一方面又與物質基礎相結合，多樣化和強化自身的存在方式。女性價值的顛覆離不開由父權制帶來的消極影響：在父權制這種無形的意識形態統治之下，人們被灌輸了這樣一種思想，即男性天生就應該比女性高一等，女性天生適合在家服侍男人和生孩子，與男人相比女人的價值不值一提。

（二）資本主義父權制

資本主義是社會向前發展后的一種新的社會形式，那么為什么在這個新的社會形式中，女性依然沒有走出價值顛覆的怪圈？從根本上來說，這是由資本主義父權制導致的。在資本邏輯的支配下，資本主義不但沒有破除父權制，而且進一步加強和穩固了父權制的存在。資本運作的目的就是最大限度獲得剩余價值，進行資本積累。資本主義社會市場經濟條件下，女性大規模的進入市場，從事家庭外部的工作，而利用父權制把女性安排在從屬地位，盡可能地否定女性價值，強化性別分工，則能夠有效地減少付給進入市場領域的女性的工資，同時女性工資的減少又能夠拉低進行同等工作的男性的工資水平。不僅如此，由于女性工資低于男性，導致了女性對男性的依賴，使得女性心甘情愿待在家里養育孩子，操持家務，從事包括家務勞動和外部工作兩種性質在內的勞動。此外，把女性安置在從事無報酬的家務勞動這一領域，不但能夠維持和更新資本運作所需的勞動力，而且替資本家把這種為生產運轉所需付出的代價降到最低，因為女性的勞動在這一環節中是沒有報酬的。這樣一來，資本家就獲得了最大程度上的收益。正如艾里斯·揚所說“把婦女推向邊緣，從而使她們起次要勞動力的作用是資本主義本質的和基本的特性”[4]90-91。值得一提的是，在資本主義父權制的社會大環境下，女性所受的壓迫不但沒有減輕，反而進一步加深了，因為女性此時所受的壓迫不僅來自于家庭內，更來自于家庭外。私人領域和公共領域的雙重壓力使女性的負擔加重，女性價值進一步遭遇顛覆。

而對于資本主義和父權制對于女性壓迫的方式，女性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為我們提供了相關思考，一些女性主義的馬克思主義者認為資本主義和父權制是兩種不同的壓迫形式，進行婦女解放運動可以從反對資本主義和反對父權制兩條線進行，二者相互獨立。而另外一些女性主義的馬克思主義者如艾里斯·揚則認為資本主義社會和父權制是一體的，資本主義本質上就是父權制的，與資本主義社會進行斗爭本身也就把反對父權包括在內了，而反對父權的斗爭在現今的社會歷史條件下也意味著同資本主義做斗爭，資本主義與父權制相互纏繞，反父權和反資本主義二者不能分開。筆者在此持同樣的觀點，即把資本主義和父權制當作一個整體來對待，因為“如果把婦女推向邊緣并使她們作為次要勞動力起作用的重要性是無可爭辯的事實，那么反對壓迫婦女和把婦女推向社會邊緣的斗爭本身就是反資本主義的”[4]98。女性在資本主義社會所受的壓迫實際上就是資本主義父權制作用的結果。通過強化父權制，把女性束縛到固定領域，將女性的價值降到最低，最大程度地從女性身上獲利，就是資本主義顛覆女性價值的秘密所在。

三、女性價值的重建

資本主義社會為女性規定了價值所在，但當女性按照社會規則創造自我價值后，卻無法得到認可。在家庭中，女性被認為是應當從事家務和養育孩子的，但是女性的家務勞動卻又被認為是不值一提的，遠遠沒有男性在社會上所從事的工作那樣重要，女性在家里必須聽從于一家之主的男性。在公共領域中，女性被認為應當是柔弱的、感性的、直覺性的，但是當女性以這樣的角色出現時，卻總是因為其不夠強硬、理性而遭拒，在工作中得不到公正的對待。因此，資本主義為女性構造的價值體系是值得懷疑的，因為女性在這樣的體系中不但沒有得到承認，而且一直處于一種不合理的從屬地位，遭受壓迫。女性在這樣的狀況下必須要擺脫資本主義所施加的價值束縛，探尋自我的真正價值所在，重建女性價值。

女性應當意識到自己有自由地創造自我價值的權利，在這種創造的過程中，女性不應當被社會所賦予的形象而束縛，而是應當努力去成為自己所想成為的人，自由地去獲得自己的價值，創造屬于自己的價值體系，并進一步去獲取社會認可。女性應當明白自己并不是天生應當去成為生孩子的工具，天生應當是柔弱的感性的，也不是天生就應該待在家里做家務而不適合出去工作，女性并不是天生應當位于從屬地位，天生低于男人一等。同樣，如果女性去生孩子，在家里從事母職工作，喜歡感性柔弱的性格，那她也不應該因為自己做這樣的工作，成為這樣的人而懷疑自己，她應該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對社會付出的勞動所具有的價值。也就是說，女性不應該因為資本社會不承認自己的價值而否定自己，女性應當具有獨立的人格，去創造屬于自己的價值。也只有在女性正確地認識到自己的價值后，才能擺脫現有資本社會價值體系束縛，進一步塑造女性形象，提升女性地位，獲得社會認可。

資本主義的社會是不會給女性價值重建的機會的，因為對女性的否定對女性的壓迫是它的內在邏輯所必須。馬克思主義在未來社會中對人性的重建與女性價值的重建產生了共鳴，女性可以在馬克思主義的探索中為自我的解放找尋一條出路，而恩格斯以及女性主義的馬克思主義者都為女性解放提供了解決之道，例如將女性首先從家務勞動中解放出來，將育兒社會化，運用性別分工范疇深入資本主義生產體系內部探求女性問題的解決等。這些都將為女性擺脫現有價值束縛，探索自我價值之真正所在提供努力方向。

對于我國而言，女性價值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趨向同一，女性價值內含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之內，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女性價值的實現創造了有利條件，指出了方向。我國作為一個社會主義國家，雖一直致力于提高女性地位，促進婦女解放，為維護婦女權益和爭取男女平等而努力，女性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過程中也不斷在發揮著自己的價值。但我們相信，隨著我國依法治國進程的不斷推進，在對中國夢的努力追尋過程中，更大程度上的重視女性問題的解決，促進女性價值的實現，彰顯社會主義相對于資本主義的優越性，必將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所提倡的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的貫徹落實發揮重要作用。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袁貴仁.馬克思主義哲學[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

[3]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艾里斯·揚.超越不幸的婚姻——對二元制理論的批判[M]//李銀河.婦女：最漫長的革命.北京：中國婦女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