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寫好一首歌詞

中圖分類號：J614.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2233（2015）11-0122-04

[作者簡介]張 藜（1932- ），男，遼寧大連人，中央民族歌舞團。（北京100000）

一、歌詞創(chuàng)作的“三巧”

常寫作的人，最忌無病呻吟，而無病呻吟者大凡無米為炊，干炒馬勺，只能發(fā)出刺人耳鼻的聲音和一股鐵銹味兒。

寫小說的，如無材料，哪怕只有一個細節(jié)，也不足為文。要積累和沉淀許多人物素描和情節(jié)誘因，使之合乎性格的邏輯發(fā)展，把情節(jié)主線編纂成耐人尋味又引人入勝的故事，方可成章。因為它豐盛龐大，幾根瘦骨頭是成不了有血有肉的軀體的，小說作家非常注重深入生活長期體察。

寫歌詞的人，容易誤人歧途。由于其體裁的微小，就不太注重小說作家所經(jīng)常注意的人和事，極易滿足于道聽途說，跑馬看花，蜻蜓點水而浮躁虛夸地構(gòu)思辭章，常做著無米為炊的活計。一個詞家如有小說家體察生活所投精力的百分之十，歌詞的面貌就不會像癟三那樣難看了。

有人說，一個詞作家只要有生活就什么糖人都能捏出來，這話也不全面。我們在看到不少無米為炊的癟瘦文章外，也見到珠雕寶飾都不顯美貌的雜亂無章之文，這大概應了那句老話了，巧手不如家什妙，所謂作詞的家什，不是那支筆，而是筆走龍蛇的指揮——全部思想、生活、技巧三要素的綜合駕馭力和體現(xiàn)力。

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巧手不如家什妙！既不做無米之炊，也不為有米無炊。

我寫詞常在開頭階段不知所云，寫來寫去，寫不到點子上，這時寫的只是互不關(guān)聯(lián)的字，而不是由 此及彼的生活。是生活命令作者必須這樣寫而不能那樣寫。只有當作者結(jié)結(jié)實實地把握住所要寫的內(nèi)涵時，才能把作品的生活包囊充填實惠，不像提個牛皮大提包進屋，里面塞的全是浮浮囊囊的破報紙。

有了生活，有了內(nèi)涵，那就要看作者的筆頭子功夫了。歌詞創(chuàng)作的技巧是全方位的諸要素的綜合，其中有結(jié)構(gòu)、構(gòu)思、選材、樂思、開頭與高潮結(jié)尾的處理等等問題和眾多層面，但最根本的具有決定性環(huán)節(jié)的則是歌詞的語言問題，提高這些技巧的最有效的辦法，我認為是多多練筆。寫多了自然能悟出許多創(chuàng)作上的道理和積累許多書本無法替代的實踐經(jīng)驗，因之，二巧之外（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與巧手不如家什妙）。還應加上一巧，謂之“熟能生巧”，這就叫歌詞創(chuàng)作的三巧。

二、歌詞的音樂設(shè)計

歌詞既是能唱的詩，從選材、立意直至動筆，就必須有一個大致的音樂設(shè)計。一首好的歌詞一寫出來，念給朋友——特別是作曲朋友聽，旋律就自然地從字里行間，從朗誦的語氣之中躍動出來，這指的就是歌詞的音樂性。

寫歌詞，注意文采，這當然是對的，但文采要與歌唱相結(jié)合。在某種意義上講，歌詞的歌唱性越強，就越有助于文采。文學性很強的語言，往往包含有強烈的音樂素質(zhì)。要使歌詞獲得這個“歌唱性”，最重要的就是歌詞作者要加強音樂修養(yǎng)。要求一個歌詞作家精通音律，這是過高的要求，但要求一個歌詞作家要有起碼的音樂常識，大概總算可以吧！

多聽器樂曲以及歌曲，從感性上多接觸音樂，這對加強音樂修養(yǎng)很有必要。在聽音樂作品的同時，就會逐步地熟悉音樂所擅長表達的方式和手法，同時，盡可能地瀏覽一些音樂常識書，并交一些音樂界的朋友，請教他們給自己講一些有關(guān)的知識，久而久之，就逐步由 陌生變得較為熟悉音樂了。

歌詞的音樂設(shè)計大致上分為選材的音樂性；音樂風格的整體安排；曲式、句式、段落選擇、節(jié)奏、音調(diào)等等的大致設(shè)想……

為什么說要有一個大致的設(shè)想呢？因為歌詞作者的設(shè)想不能也不應該去代替作曲家的安排。只要求有一個大致的設(shè)想就很適度；相反，如若設(shè)計得過于具體，我倒覺得會弄巧成拙的。

音樂有著它所極擅長表現(xiàn)的生活范疇，它重情，富有描寫力與感染力。音符連接一起組成音調(diào)，即旋律。雖然無詞去表述，似乎是很抽象的東西。其實，細加體味，音樂的旋律，包括器樂的每一個手法的運用，卻又是相當具體的，它在十分具體地傳授著一種情感，描述著一個畫面，表達著一種意念，產(chǎn)生著極為強烈的感情沖擊波，甚至有傳導神經(jīng)末梢的力量。它能引起你由這一事物去聯(lián)想另一事物，因此，音樂的概括力是很強的。所以，我們說，歌曲作為音樂諸體裁中最輕便最有群眾性的體裁，應當更具有表達感情的力量。

因此，歌詞要選材于廣闊生活里最富有感情浪潮的那個旋渦之中，選材于生活海洋最激情或最富情感波瀾的那個制高點上。對于一個歌詞作者來說，要注意生活中人們（包括他自己）激動著的理、事、情。

理，難道也能讓人激動起來嗎？可以。理、事、情三位一體，理則是事與情的統(tǒng)領(lǐng)與概括。和人民生活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事理就容易引起人們情感的躍動。實際上，事與情之中就閃耀著理的光輝，只有對理有了較為深刻和結(jié)實的把握，對其事其情，才會有更貼切的體會。只有對理、事、情有了細心的體察，明確要告訴和傳達給人們一些什么，而且這種傳達不是馬馬虎虎，可聽可不聽地說說而已，不是的，要細說細講，要反復吟誦，要給聽者打上深刻的難忘的烙印，這才能“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歌詠言，就是拖長聲音歌唱，即歌長言也，長言之即是歌。作者在生活中有沖擊感情的理、事、情，他要把自己感觸到的東西，寫出來引起人們十分注目，這就具備了此理、此事、此情大有歌唱的必要，不歌唱不足以說明，不足以吐露心中急欲表述的理、事、情，這樣就使生活中包含有音樂成分的事物成為作者選材的對象了。可見音樂色彩并不是作者特意涂到任何題材上的金粉，而是生活題材本身躍動著的音樂之波。作者要有強烈的愛憎，只有作者是塊感情的磁鐵，才能吸引住富有感情色彩的生活，才能敏捷地發(fā)現(xiàn)富有音樂色彩的題材，才能捕捉到音樂的浪花，才能產(chǎn)生用歌曲這一形式去表現(xiàn)它的愿望。

最直接地表現(xiàn)內(nèi)心感情的時候，也最有歌唱性。如《祖國之愛》：誰沒有淚珠兒滾滾的時候/那是心中涌起的熱流/它來自殷切的祖國之愛/孩兒呀偎依在母親的胸口/啊燕子你飛回來了/我的朋友/誰都在春天播種的時候/盼望那金色之秋/幸福的時刻充滿向往/祖國啊要為你做出優(yōu)異成就/ 啊燕子你飛回來了/我的朋友 。

每寫一首詞，要善于選擇情感的閘口。也就是“頭三句”。這頭三句的選擇往往就要點燃整篇歌詞的情感之火，挑起感情旋渦的浪頭。“誰沒有淚珠兒滾滾的時候”，選的就是這個閘口浪頭。一個游子撲到祖國的懷抱，熱淚縱橫，心潮澎湃，作者就抓了這個特寫鏡頭開章。

帶著特定的情調(diào)去描繪和敘述客觀世界的物和事，這也是音樂所擅長的一個手法。長言敘述就是歌唱的一種辦法。它能盡興地抒發(fā)胸臆，音樂的敘述恰恰能簡明扼要地抓住顯示生活本質(zhì)的那種情調(diào)，予以夸張宣揚陳述，使感情的脈搏跳蕩在長音拖腔之中。中國戲曲唱段的手法，就給我們以啟示。

一經(jīng)選準材料，打開感情的閘口，就要注意整篇之情緒的安排。在每首歌曲的左上方標明的感情符號就是情緒的很重要的解釋。在設(shè)計歌詞時，不能不細心地想想這件事。想好這件事，對選擇什么樣的節(jié)奏形態(tài)，劃分怎樣的段落，甚至用哪一種韻腳，都極其重要。比如上首詞例申，情緒是比較深沉、激動的，這和歡快輕盈就有明顯的區(qū)別。這種情緒的確定和作者對所要寫的生活范疇，也就是形象的規(guī)定性要有一個明確的把握。只有把客觀生活的規(guī)定性弄得很明確了，從心中流出來的整個感情的律動才能顯示出自己的特點。這個規(guī)定實際上就是客觀生活要求是個什么樣子，聽者要求是個什么樣子，作者就應該寫成什么樣子。比如《祖國之愛》的第一稿就違背了這個規(guī)定性，寫成了另一種明快而又含蓄的風格，就沒能完成這一描述：快把心兒留在這里/ 快把心兒留在這里/這里這里和風習習/這里這里芳草依依/水流云開花香鳥語/ 燕子呢喃著詩情畫意/你可知道/她正在釀制著甜美的蜜。

詞藻并不太劣，然而整個情調(diào)卻和生活的場景不相吻合，這個教訓要深刻記取。

對于一首詞有了整篇風格的準確規(guī)定，才能進而安排句式節(jié)奏和段落節(jié)奏，安排節(jié)奏形態(tài)的同時，韻腳就應該選準。

比如一個女孩子為了表達她對一位煤礦工人的熱愛，急切而坦率的性格就要求用那較短促的節(jié)奏：都說他黑/都說他黑/黑得像塊煤/這我不怪罪/我也沒理會/我看他很美/就算他黑/就算他黑/黑得像塊煤/煤卻能燃燒/燒紅我的心/我的心陶醉……

這樣的短促節(jié)奏的句式，就適于表達女主人公自豪而又平易近人的情感。相反，如用另一種或其他格式去硬湊，就顯得滑稽可笑了。比如：都說他呀長得黑/黑得好像一塊煤/這我一直沒有理會/我也一點不怪罪/我看他可實在美/都說他呀長得黑/黑得好像一塊煤/煤卻能夠燃燒起/一直燒紅我的心/我的心啊在陶醉。

這樣硬性安排七字句式的節(jié)奏，既破壞了口語美，更破壞了這位姑娘的性格真實，把本是很自然的口語，硬給分解開來，倒顯得這位女子太外露太淺薄了。口語中就有音樂的自然節(jié)奏；基于生活中人物的本來面目去做藝術(shù)的渲染，才能做出自然美的文章。

段落的句式節(jié)奏要隨著內(nèi)容變化，也要有相應的變化。這個變化給音樂樂段準備條件。

句式與段式都不應當 恪守一格，都應當 千變?nèi)f化，隨機應變。長短句、五字、四字、三字、七字、八字、六字、十字句，都可以根據(jù)語言的自然節(jié)奏去創(chuàng)造性地運用。

比如在速度上的安排要結(jié)合句式有個大致的考慮 ；

比如音區(qū)，不可都安排在強音節(jié)上，要使演唱者能發(fā)揮中音區(qū)的特長，善于鋪墊強弱對比，忌諱高又高，強又強，致使演員難以演唱；

比如規(guī)模，不寫過長過大的詞，而多寫些短小精悍的小品；

比如容量，詞不可鋪得太滿，句子不宜寫得過長，要給音樂的反復、哼腔、拖腔、過門、前奏等等，留下足夠的空間，也不至于讓演員過于勞累。詞雖少，卻讓它收到曲豐韻足之效。

三、詞曲合作的幾個問題

無論歌詞與歌曲作者，平時應當多到生活中泡，要讓自己的頭腦中，經(jīng)常跳動著熾熱的創(chuàng)作欲望。這種強烈的創(chuàng)作欲望，來自哪里？一叫“正中下懷”，二叫“切中時弊”。

正中下懷，就是說，作者要探尋人民的心聲，從各個方面了解人民究竟在想什么？當然，每個作者寫一首歌詞，都可以說：“我這是反映了人民的心愿”，然而，自己說了，并不完全算數(shù)，要用實踐來檢驗。作者要善于捕捉大多數(shù)人關(guān)心的事情，謂之有意義的事情去寫，而絕不能看見什么寫什么。

歌是表達感情的，總是在人們最容易動情的節(jié)骨眼上，涌出歌曲的泉水，但對這種感情的節(jié)骨眼，作者應當去掂量它分量的輕重。一個作者如總是關(guān)在書房中，不聞天下事，或總是獨自一人冥思苦索不尋知心人，他是永遠不知寫什么的。

由“正中下懷”與“切中時弊”的創(chuàng)作談起，對于一位詞作者，莫過于選材的重要，對于一位曲作者，莫過于選詞的重要。選材，雖不必拘泥于“題材決定論”的框子，但總要善于選取那些亟待歌唱，又適于歌唱的材料；選詞就應該有眼力，把那些具有深厚的生活依據(jù)和較重的思想分量的歌詞拿到手中，揣摩曲調(diào)，盡快地給這類歌詞插上音樂的翅膀。我勸朋友，盡力少寫那些毫無思想容量、不關(guān)心人民痛癢的東西。

（一）極而言之與言不過其實

寫詞要精雕點晴之語，寫曲要細刻主旋律，都是由多到少，由少到多的道理。

作者在生活的海洋中游來游去，眾多的細節(jié)和形象，有如潮水向你涌來，但構(gòu)成你最感興趣的，往往是一朵浪花，它在你不間斷的構(gòu)思中，成為最閃光的東西，使你揣摩端詳，使其成為不可代替的最有個性的語言，這就是由生活中的多到藝術(shù)上的少的發(fā)展過程。

比如一位作者寫了一首《我和你》。他寫的是愛情的忠貞。因為作者在他所接觸的生活之中，目睹過不少“情侶”，大概是那朝三暮四的愛的過客，觸動了作者的情思，才寫出這樣一對忠貞伴侶。最后就形成了《我和你》，這樣既明確又集中的形象語言，“我是草原，你是草原的薩日朗”，“我是藍天，你是藍天上的白云”，“我是大河，你是河上的一朵浪花”，使每一段的句式，都圍繞著“我和你”展開，構(gòu)成了很有特色的一章。

抓住最有特色的形象，著力渲染，謂之“極而言之”，其實就是夸張的意思。集中描述，使其在聽眾中打上深刻的烙印。抓住一點，不寫盡不擱筆。可是，這種極而言之的筆墨，必須用在言不過其實的牢固基礎(chǔ)之上，使夸張與真實、個性與共性有機結(jié)合起來。有的作者盡管寫了草原、薩日朗、藍天、白云、大河、浪花這諸多形象，卻都拴在“我和你”的忠貞愛情這個由生活中提煉的主題上，使你感到盡管夸張了還是可信的，因為它有生活依據(jù)。

為主導形象譜成的主旋律，根據(jù)我和一些曲作者合作的體會，在于作曲者能夠抓得準，抓得住歌詞中的主旨，能夠通過熟讀、背誦、低吟、品味歌詞的語言，并加深對歌詞語言所表現(xiàn)的生活的進一步理解，這種理解，應該比詞作者更深一層。

音樂是聽覺藝術(shù)，它能喚起聽者的感覺，掀起感情的波瀾，就這一點來說，比起其他文藝形式，音樂的分量正是藝中強手。情動于衷而形于言，長言而形于聲，音樂的力量就在于此。譜曲的高手就能把歌詞所包含的內(nèi)在韻味全都挖出來，形成直接喚起聽眾感覺器官的躍動，其奧妙也在此。我曾應一位作曲者之邀，寫過一首《林海戀歌》，盡管寫了許多形象，卻句句都扣在“戀”字之上，盡力抒發(fā)人們對林海的戀情。作曲者接到這首詞后，把戀林海的戀勁，挖得淋漓盡致，形成后又發(fā)展到構(gòu)成全曲的最有特性的戀歌語言。

文理相通，詞抓主旨、曲挖主題。其實，都在主要之點上傾注筆墨，只有這樣，才能寫出具有個性的東西來。

（二）紅花綠葉與雜草

蓋一棟大樓，只有房架不行，還要續(xù)置墻壁和門窗。完善一部作品，一首歌曲，只有主旨，也不行，還得敘述得體，鋪排得當，謂之紅花還得綠葉扶，切莫雜草掩花枝。

據(jù)我的創(chuàng)作體會，要善于學習鋪排與對比的手法，這方面，歌詞與歌曲作者，不妨懂點戲劇為宜。

寫戲，注重情節(jié)和故事，而講故事則講究甩包袱，密針線，前呼后應與起承轉(zhuǎn)合，就是說，故事要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地展開，要巧布高潮和次高潮，要起得妙，順得好，鋪排得巧，而不要有話一股腦兒說，雜亂無章，掩蓋主線。

紅花需要綠葉襯，綠葉與紅花相襯就是指鋪排的手法，就是指主導樂句或主要詞匯在出現(xiàn)之前的層層逼近，使高潮出現(xiàn)之前能時隱時現(xiàn)，一氣呵成之感。

當然，在一首短歌之中不可能句句都是警句，那就不成其為警句了，警句要用平句相襯才顯出奇來。然而，經(jīng)常碰到的情形是，襯托的句子往往是平淡而毫無相干之語，不能句句逼近，而只能語語懈怠，這是我們最容易犯的毛病。用一句通俗的比喻，這種步步逼近的寫法有鑼鼓經(jīng)的“急急風”，一個鼓點一個鼓點地敲擊，卻都是為了突出高潮的出現(xiàn)。每一句和每一句都死死咬住，像大小齒輪相扣一樣緊密，比如《林海戀歌》的寫法：遠望朵朵云/近看片片林/沙丘挎上翠玉帶/嶺披起綠紗巾/走林海/總是春/愛林海/樹樹親/摘片樹葉吻一吻/甘甜的露水沾滿了唇/小苗多青翠/百年樹成林/前輩為后代造幸福/我們就是栽樹人/愿林海/代代春/戀林海/情不盡/讓那種子八方撒/祖國處處樹成蔭/啊森林/花草的芳香浸透了我/青山綠水拴住我的心。

這首詞，處處要求突出一個“戀”字，這就是主旨，“前輩為后代造幸福，我們就是栽樹人”這是主題，其他都來源于“戀林海”的情思。寫每一句時，都要力求脫俗套，充分運用形象——感覺的手段，活靈活現(xiàn)地把生活場景和人物感情交織寫出：“遠望朵朵云，近看片片林”，這就是從感覺形象人手，而不要從概念和一般化的表面形象著筆；“沙丘挎上翠玉帶，荒嶺披起綠紗巾”，就是進一步逼近“戀”字的鋪排，要逼出戀林海之情，必須寫出綠化的美感；“披起綠紗巾”，就是把平時人們對美的感受，擬人化到林區(qū)之中，只有喚起美感，才能挑出戀情來。《林海戀歌》的前四句就為“走林海，總是春，愛林海，樹樹親”鋪排，“樹樹親”則更近一步寫到了戀字的關(guān)口，而“摘片樹葉吻一吻，甘甜的露水沾滿了唇”則成為戀的高潮。歌詞的第二段，一般說是第一段歌詞的補充、延續(xù)和發(fā)展，前四句點題，把“前輩為后代造幸福，我們就是栽樹人”概括出來，緊接著抓住“戀”字不放，寫出“愿林海，代代春，戀林海，情不盡……花草的芳香浸透了我，青山綠水拴住我的心……”這樣，就把戀情寫得有點味道了。

曲調(diào)把高潮放在“走林海”以及結(jié)尾處，就恰當?shù)亟忉屃烁柙~的大意，而且也寫到了戀林海的關(guān)鍵處。

抓住要領(lǐng)，突出主旨，抓住不放，直寫得淋漓盡致，給聽者打上深深的烙印，只有這樣，才能發(fā)揮歌曲短而精的長處。

（三）詞曲合作的幾個問題

詞作者要求曲作者寫的曲子，一般都應做到好聽、上口、好唱、有勁，抒情抒得過癮，言志言得痛快；曲作者要求詞作者寫的歌詞，簡潔、音樂性強。歌詞中就應包含有音樂的大致設(shè)計，其中，特別是節(jié)奏和韻律、腔調(diào)，都具有音樂美。當 然，歌詞具有時代感和思想意義，以及豐富而鮮明的形象性，更不言而喻了。

但是，歌詞和歌曲是一首好歌誕生的兩個組成部分，詞作者與曲作者的合作就是十分重要的環(huán)節(jié)。有的作詞作曲合作關(guān)系十分親密，有的則不那么投合。我覺得，互相尊重，都不要太突出個人，這一條大概是促成雙方親密無間長期合作的最重要的一個條件了。

曲作者、詞作者都應互相啟發(fā)，互相疏通，不要強加于人，“必須按照我的樣子寫”，這我認為大可不必，因為每個人的認識都是有限的。那種自以為是，不可低人一頭的盛氣凌人者，其實是個傻瓜。他的盛氣把一切好的意見和他人的智慧都拒之門外，倒把自己變成一個貌似龐大，其實知識十分匱乏的弱者了。

比如，詞作者尊重曲作者的問題，我就遇見這樣一件事例。有的曲作者是根據(jù)歌詞譜曲的，一個字改動，都很慎重；有的曲作者卻常讓詞作者，根據(jù)作曲曲體的設(shè)計去填詞，這也未嘗不可，每人有每人創(chuàng)作習慣。有一位作曲者，他設(shè)計的曲體對歌詞創(chuàng)作很有啟發(fā)，詞作者就應當盡量尊重作曲家的意見去寫詞，不必非照自己的框子來。常見的情形是詞曲作者互相揣摩，終于逐步接近了比較準確的路子，有助于更為完美地再現(xiàn)生活。

比如，我寫《歡樂的長白山》時，開始，我是以分節(jié)歌的形式鋪寫成章的，其中，出現(xiàn)了這樣的句式：高高的長白山/歡樂的長白山/日出花盛開/日落月兒圓。

曲作者看后，就提出以這個樂段做軸，寫出一段規(guī)模稍大些的回旋曲式的建議。即AB—AC—AD—AE—A結(jié)束。作曲者的這個意見是很有道理的，我就遵照他的意見，重新寫成一章，直到他滿意為止。我想，只要詞曲作者互相尊重，服從正確的道理，好歌就能出世。

（責任編輯：劉申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