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窯窯址新說

作為宋代五大名窯之一的哥窯是中國陶瓷發展史上的一抹亮色。全世界哥窯存世數量不多，歷來受到收藏家、鑒賞家、考古學家等專家學者的高度重視。然而，迄今為止對于哥窯的確切窯址仍有爭議。近年關于哥窯窯址的說法專篇累出，不少知名學者提出重要見解。本文在各家論說的基礎上略抒己見，意在引出專家們的指教。

哥窯的種種源起

哥窯是宋代五大名窯之一，明代有元宗復哥窯一說，宣德朝選哥窯典雅著為禮器范式，明代此種情況必來自于前朝的影響，所以說自元而明，哥窯已經是膾炙人口。

近幾十年內，學者們對龍泉窯址進行考古調查，特別是1961年浙江省文管會對大窯等地窯址進行發掘，取得有確切地層依據的實物資料。20世紀70年代后期，浙江博物館又與國內其他有關學術單位協作，在龍泉東區進行更大規模的發掘。這些工作為研究哥窯有關問題創造了有利條件。

一般來說大家認為哥窯，就是指文獻上所說的宋五大名窯之一的哥窯。但關于龍泉哥窯有兩類意見：

一類意見認為，龍泉哥窯是龍泉仿官，與五大名窯中的哥窯無關。并且認為，古文獻可分兩類，一類如嘉靖《浙江通志》、《七修類稿》，另等所說的龍泉哥窯是龍泉仿官；另一類如《格古要論》、《至正直記》、《遵生八箋》、《庸氏肆考一》等所記哥哥窯和哥窯等才是宋五大名窯中的哥窯。產地不在龍泉，因為《遵生八箋》等說哥窯取土在杭州鳳凰山下。又把傳世品哥窯器定為哥窯標準器，以此正校龍泉窯中的黑胎產品，認為雖有某些特點相似但非一種產品，故龍泉哥窯不是五大名窯中的哥窯。進而認為傳世品哥窯多為元器，加上《至正直記》證實元末有燒造哥窯的事實，因而宋哥窯是否存在便有問題等。我十分贊賞龍泉窯中的黑胎產品是仿南宋官窯的見解。但是說龍泉窯仿官，指的是產品制作特點，也可以聯系到生產性質，但與窯的名稱并無必然聯系。

就是說不存在這樣一個邏輯關系：龍泉黑胎產品仿官，窯名就一定不能叫“哥窯”，而只能叫“龍泉仿官”。古文獻中尚無兩個哥窯的歧義。《遵生八箋》等書說哥窯取土在鳳凰山下，并沒有說燒造地也在杭州或別的什么地方。哥窯之名，在宋代文獻中未能查到，在元代至正二十三年（1363）孔齊的《至正直記》中始有哥窯之說。清人許之衡《飲流齋說瓷》也解釋說，南宋處州龍泉縣（今屬浙江省）有章姓兄弟倆以燒瓷為業，哥哥章生一燒瓷以胎細質堅、斷裂開片為特色，因而被命名為哥窯，這似乎是名副其實的。1956年以來在龍泉縣的考古發掘，即發現了黑胎青釉、細絲片紋的龍泉青瓷。

但不管怎么說，關于哥窯是名窯這一點，是沒有疑議的。那么從比較上說，假設龍泉以外的那個哥哥窯確實有，理應比龍泉哥窯更為名貴，聲望也更高，龍泉哥窯尚且存許多古文獻記述和稱道，則另一哥窯不可能不在地方志和其他古文獻中留下痕跡。論者以為產地在杭州，宋元以來杭州地方文獻記龍泉窯尤為豐富，并沒有哥窯存在的線索。景德鎮存在的可能性亦如此，博學多聞的宋應星在《天工開物》中也只說哥窯產地在龍泉琉華山下，而且明確指出：“古董行所謂哥窯器者即此。”

哥窯窯址的紛爭

文獻上記載，南宋有章生一、章生二兄弟，在龍泉設窯廠，生一所燒的窯名“琉田窯”，又名“哥窯”；生二所燒的窯名“龍泉窯”，又名“弟窯”。公元1127年前后于琉田，即今小梅鎮大窯村同業于瓷窯。又因其作品風格繼承龍泉晉唐青器，又名“龍泉窯”，亦稱“章窯”。所以世稱章氏兄弟是開創龍泉青瓷鼎盛時代的標志性人物。哥哥窯中的“哥哥”二字，非姓非名，也很難說是地名，因為無論是從漢語詞書中還是從現實生活中都難以找到相反的依據。因此哥哥窯是以弟弟窯的共同存在而互相得名，這個由眾多古文獻說明的事實應該是無可非議的。

嘉靖四十年成書的《浙江通志》說二章不知何時人，而五年后的《七修類稿續編》說二章為南宋時人，這也難說后書有對前書推演之嫌。這兩部篇幅都較長的奢作成書時間僅五年之隔，應認為是同時的著作，在寫作中，各自作者的視野不盡相同，資料依據有所不一，實屬情理之常。郎仁寶是杭州人，“賦性淡于進取，藏書富于雜家，攬要咀華、刺瑕指類、辨論同異，著述等身”，他對省內哥、弟兩窯持不同見識是有可能的。恐不至于沒有根據地妄加新說。

1996年9月，在杭州老虎洞發現一處窯址，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發掘獲取大量器物殘件、瓷片和窯具。經深入研究，一些專家學者認為，宋代地層中的遺物應為文獻所指的“修內司官窯”，而元代地層中的遺物是“傳世哥窯”，后者是仿造前者的，“傳世哥窯”的實質是南宋滅亡后仿官的產品。也有專家學者認為，老虎洞窯即《至正直記》所述的“哥哥洞窯”。至此，可以基本確定，傳世哥窯是元代的產物，絕非宋代五大名窯中的哥窯。

哥窯窯址在龍泉

我認為，古文獻里有幾點是值得肯定的。

第一，哥、弟窯記載不是一個字的問題，而是兩窯窯主都有姓名，而且明代人還知道元末明初聲望很高的章溢是生一、生二的后人。又，溫處人俗稱哥、弟窯為章窯，說明不是文人們的個人意見。

第二，明清人對龍泉窯中（哥、弟）兩種產品描述得精當，不能說是偶然碰巧，而應被認為必有客觀存在的現實原因，例如，很大可能因為這種記錄的淵源早。

第三，哥窯既然是官窯，必然為南宋宮廷所知，當然也為窯主所知。即使產品買賣中偶有發生語音誤會的，也不能不被糾正。特別是，既然是官窯，其產品當時必為宮廷所專用而臣庶不得用，又怎么能被允許販賣到宮廷所在的杭州市場上呢？

第四，退一步假設，哥窯一名是官窯產品販賣到杭州市場時由語音訛誤造成的，其發生時間便應在這種產品出現之初，否則當“官窯”早已知名時，即使有人產生語音誤會也不會動搖窯名。再說，能準確知道哥、弟兩種產品同時并存以及各自特點的，也必須是當代人或者至少是生活時代相距不遠的人。又怎么能說那時的人反而不知道哥窯的產地、時代等。

綜上所述，可以確認龍泉哥窯便是五大名窯之一的哥窯。

2012年11月由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龍泉青瓷博物館在龍泉主辦“龍泉黑胎青瓷與哥窯”的論證會，初步認定龍泉黑胎青瓷的特征和文獻記載的哥窯作品相符，說明龍泉黑胎青瓷就是文獻記載的哥窯。

（吳建春，高級工藝美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