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年前浸潤歐陸的中國時尚被歐洲化的“中國趣味”

英國的安娜·阿爾瑪-塔德瑪1884年創作的《湯森德宅的勞倫斯·阿爾瑪-塔德瑪爵士的圖書室》（上圖）里，正面的窗戶為中國窗欞樣式，左側隔間的窗邊有一張藤椅。地板上鋪著榻榻米，而在屋子里的其他地方的護壁板亦鋪有榻榻米。看起來房間所使用的是蠟染色的布，應該是從東南亞，特別是荷屬東印度傳來的。雖然畫面中直接表現的中國趣味并不明顯，但處處都有被中國風格影響的痕跡。這間典型的維多利亞中產階級的居室里，還裝飾著工業時代批量生產的青花瓷、扇子和漆器家具等具有中國趣味的物品。

中國產品出口歐洲，最初的形式是通過絲綢之路和海上運輸抵達西方的絲綢和瓷器，之后才帶動了家具、漆器等其他工藝品的輸出。在對歐洲藝術和生活的影響上，中國風格實際是歐洲化了的東方趣味。《不列顛百科全書》（2004）稱：“‘中國風格’是17至18世紀在室內、家具、陶瓷和園林設計中流行的一種西方藝術風格，是由模仿中國外銷藝術品而產生的。”由于文化上的差異性，17至18世紀歐洲普通民眾對高貴、優雅的中國的藝術精品往往敬而遠之，而對中國趣味的設計卻有一種親近感。中國風格設計的興起，有一個從模仿到創造的過程。這一過程中，不斷融入了歐洲人對中國的理解以及創造力與想象力。

在《卡西奧伯里的埃塞克斯伯爵的綠色會客廳》（右下）中，可以在遠處墻壁的架子上看到一個有著法國洛可可式青銅底座的18世紀中式花瓶。雖然歐洲人相信從這些圖形、紋飾、質地、形狀中所看到的就是中國，而實際上，畫面中的花瓶也許并不是真正的中國瓷器，而是具有歐洲精神的仿制器皿。

從16世紀起，歐洲瓷器的發展史實際上就是一部既在裝飾圖案又在物質方面為模仿中國瓷器而做出努力的歷史。對中國瓷器的造型和紋飾進行仿制，是當時歐洲制瓷業最為普遍的現象。早期仿制的瓷器釉色不清，而且含有大量氣泡，裝飾手法以模仿明代嘉慶、萬歷年間的青花為主，仿品只能做到外表的相似，在質地、光澤等方面都無法與中國產品相比。與此同時，歐洲人還對中國瓷器的造型和紋飾進行改造，并與日本和歐洲的元素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混合的歐洲瓷器風格。

18世紀中前期，東方瓷器的鎏金鑲銅工藝成為新寵。法國的裝飾品商察覺到鑲嵌瓷器市場的龐大商機，不斷為制造者提供來自中國的新奇樣式，巴黎則在近一個世紀內成為鎏金鑲銅瓷器的制造之都。經過歐洲匠人的再加工，中國出口的瓷胎被鑲嵌上繁復華麗的金屬外飾，裝上底座或頂鈕，兼具了中西藝術的美感，兩種氣質、風格完全不同的材料，形成了一種巧妙的平衡。

德國畫家費迪南·勒·福伊布雷1850年創作的《克盧什皇宮的葡萄牙佩德羅四世（巴西多姆·佩德羅一世）的臥室》（右上）中，臥床的頂部采用了仿中式建筑屋頂的形式。中國家具演變為歐洲家具的中國趣味，既有直接從中國古典家具中吸納元素，如彎腿、格子紋、回紋等，也有從中國其他文化中尋找元素嫁接到家具上。18世紀，英國家具設計大師齊彭代爾在英國本土家具的基礎上，大膽地吸收了法國洛可可風格和中國風格，把中國裝飾與細膩的哥特式及洛可可式花紋雕刻完美結合，形成了獨具特色的“齊彭代爾式”家具風格。寶塔形和回紋圖樣是當時家具裝飾的常見內容，椅子靠背、寢床頂蓋、窗框等，都使用中國古代窗欞圖案花紋。當時歐洲人稱這種樣式為“洛可可的裝飾風格，中國的裝飾內容”。

中式竹藤家具的大量流入，對西方家具的發展也產生了相當程度的影響。許多著名設計師用竹藤原料設計出風格獨特而又適合生活的竹藤編織家具。奧地利畫家馬托伊斯·克恩1837年所作的《圣波爾坦的書房》（右中）一畫中，書桌旁邊的類似中國青銅器造型的藤制紙簍說明了這一點。（撰文、供圖/齊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