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7年,《全是食人者!》一書震驚美國,作者菲茨修高呼:南方不再為奴隸制道歉了,奴隸制是完全正常和自然的制度。
菲茨修激揚文字,批駁了“人生而平等”論,他認為,人的體力、智力天生就不平等,所以才要組成社會,強調平等就是反社會,菲茨修對北方資本主義大肆嘲諷,認為工人是“沒有主人的奴隸”,資本家的利潤遠高于奴隸主,恰好說明其剝削更嚴重。
但,菲茨修的書沒能改變歷史,3年后,南北戰爭爆發,菲茨修自己的認知也發生了改變,戰后他加入“自由民局”,為解放后的黑奴服務,菲茨修說:“過去6年我們恨得太多了,現在我們去尋找愛吧!”
人們也許會問:像菲茨修這種當量的極端分子,為何沒能成氣候?因為,他與美國社會的基本價值相抵觸。
1629年3月,溫普洛斯等清教徒來到美洲,建立“山上的城”“世上的光”,在英國受迫害的經歷使他們痛心疾首,決心在新家園杜絕獨裁者,建立民主制。
作為領袖,溫普洛斯給了幾乎所有成年男性選舉權,他任勞任怨、大公無私,為集體利益,常掏自家腰包。
但,人民并不領情。
人民提出組織立法會,以約束領袖行為,溫普洛斯略表猶豫,他問:選舉權已如此普遍,何必還要立法會?1634年,他在競選中落敗。3年后,有了立法會的人民將溫普洛斯選為總督,可沒多久,再度把他選了下去,直到通過了有“馬薩諸塞大憲章”之稱的《自由權法》。在確信溫普洛斯無法專制后,他又被選為總督,一直干到病逝。也許,很多人會對此發笑:約定難道不是人定的嗎?人可以定,也就可以推翻。但,馬薩諸塞人不這么看,他們是清教徒。與傳統宗教組織方式不同,清教徒自下而上,自愿結成團體,牧師是大家選出來的,并非上層指派,各團體互相獨立。這種組織方式的最大好處是:給人們體驗公平與自由提供了條件,久而久之,內化成為他們的習慣。
在公平與自由的環境中,人民得到了更充分的道德實踐機會,而有道德感的人,才會擁有神圣意識,才會堅持約定,才會堅信在世俗利益之外,還有不可欺罔的永恒。
馬薩諸塞為后來美國制度提供了模板,而清教徒文化也成為美國文化的底色。
菲茨修的文筆確實不錯,他對資本主義的聲討亦頗有見地,可人民卻無法容忍他對公平與自由的挑戰,對清教精神的挑戰,那么,他被無視的命運便已注定。
人,總是向往好的制度,但制度也需與時俱進,靠什么推動制度進化?制度設計的標準是什么?答案就在這本《自由的階梯》中,也在我們的心中。好制度來自群體的道德想象力:夢想自由的,會得到更多自由;夢想強大的,會因狂妄而毀滅;夢想封閉的,會收獲愚昧……
1932年,羅斯福與希特勒同時上臺,同是面對大蕭條的挑戰。羅斯福立刻開通廣播節目“爐邊談話”,而希特勒則把演講臺設在了廣場上,那里人群情緒互相影響,容易形成狂熱氣氛。戰爭爆發后,希特勒的聲音傳入美國電臺,幾乎所有聽眾都大吃一驚,他們立刻辨識出:這個人是惡魔。而當時能辨識出這一點的德國人卻寥寥無幾。
是美國人比德國人更聰明嗎?當然不是。問題關鍵在于,當時兩國的道德基礎不同,道德想象的空間亦不同,體現在制度改造層面,則一個選擇了變革,一個選擇了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