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傷殘知青到地方精英

摘 要：“知識青年”是特定歷史時期的產物，而作為個體的知青在其生命歷程中必然與下鄉地產生重要的聯系，已有研究主要從知青的下鄉生活時期和“后知青時代”①討論知青對下鄉地的貢獻。以恩施州的一個知青為個案，呈現知青對下鄉地貢獻的第三種類型，即知青留在當地，在實現自身價值的同時也為當地發展做出貢獻。

關鍵詞：知青;下鄉地;貢獻;類型

中圖分類號：C921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15）29-0034-02

對“知青運動”及“知青”的有關研究自“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以來便受到國內外各學界的廣泛關注。金大陸認為對社會生活史和政治運動史的雙重研究是突破我國知青研究瓶頸的途徑。對社會生活史的研究不僅要關注知青在上山下鄉前后及過程中的具體生活狀況還應關注地方文化與知青文化的互動關系，如知青對下鄉地的影響，主要體現在知青對下鄉地的貢獻上。研究知青對下鄉地的貢獻，不僅是更全面了解知青生活狀況，理解知青運動的需要，更有利于深度挖掘和大力弘揚知青精神，深化知青問題研究，有利于豐富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內涵。

一、問題的提出

（一）知青對下鄉地貢獻的兩種類型

根據以往相關研究，筆者認為可以初步將知青對下鄉地貢獻的方式歸納為兩種類型。

1.知青在下鄉期間對下鄉地做出貢獻

顧洪章認為知青上山下鄉運動為農村做出貢獻可以從兩個方面去分析。一是以知青為出發點：知識青年不僅是充滿了生氣與學習精神的勞動力隊伍，走上了專業工作崗位的知青普及了文化，傳播了科學知識，另外一些被選拔到農村基層領導崗位的知識青年在農村建設中發揮了他們的才干。二是以國家為出發點。國家關心下鄉知青所做的努力也為農村帶來了發展。如各地舉辦業余教育、對農村進行機械設備的支援等。這也提升了農民的科學文化素質，促進了農業的發展。

2.老知青二次下鄉對下鄉地做貢獻

第二種類型即老知青二次下鄉對當地做貢獻。王琳以一位老知青為個案，闡述了這位老知青退休后回到下鄉地憑借自己的建設理念、文化知識及人際關系在下鄉地建設生態旅游村的案例，分析了老知青對當代社會新農村建設的貢獻。

（二）本文的研究方法及研究意義

本文以田野調查獲得的訪談資料為基礎敘述了一位傷殘知青成長為地方精英的經歷，并著重分析了這位知青是如何在個人事業的奮斗過程中對當地做出貢獻的。②

本文的研究意義在于在總結了兩種知青對下鄉地的貢獻類型的基礎上，以個案研究的形式呈現了知青對下鄉地貢獻的第三種類型。這既是對已有研究的一種總結與補充，同時也為更深入看待知青對下鄉地貢獻，知青與下鄉地關系甚至整個知青運動提供了資料與理論基礎。

（三）田野點簡介及人物介紹

本文的田野點是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某縣的H鎮，葡萄、魔芋、白肋煙、獼猴桃等是該鎮的主要產業。近年來，該鎮積極發展旅游，每年吸引了大量游客前去度假。本文的受訪者陳小林就是H鎮上的人，他出生于1959年，1974年初中畢業下鄉到H公社農科站，在下鄉期間因為操作機器不慎導致右手殘疾。③

二、磨煉中收獲——右手傷殘及事業的初起步

（一）右手因工致殘到文化站站長

談及陳小林受傷的情況，曾擔任H鎮F村五組會計的譚XX充滿了同情與惋惜。“他那個人挺活潑的，什么事他都肯做，看到了事他都想著去干，吃早飯的時候，別人打早飯吃，他就把機器搖響了打豬草，打豬草最后不知怎么的把手給絞進去了。送到醫院，最后就不行就要截肢，他這把那血管跟那筋全都絞斷了。”右手受傷后，陳小林開始寫上訪信。隨著寫作能力的提升，他開始嘗試寫新聞稿。并最終因其出色的文采被調到文化站工作。

“那個時候挺辛苦的。因為右手殘疾了，左手就得……點著煤油燈，在油燈下，一筆一筆開始練字了。后來大約練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開始可以寫字了。”“后來就開始搞新聞，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廣播稿在縣一級播送的時候，那種心情，非常高興。”“大概是在89年在教育站的時候呢，一個老師（教育站的一個普通干部）去世了，去世了以后人們都好像不太管他。我又在教育站，覺得放在那里沒有人管……就寫了一篇文章，叫《重視教育必須重其教師——從一位教師的喪事想到的》，就為這位老師鳴冤不屈，后來就在《鄂西日報》的教育版的專版上呢發了一個頭條。”因為這件事教育局的局長開始注意到他。“教育局的局長就跑來說，秀才啊，你是我們教育戰線的秀才，你當時發那個稿子的時候怎么不讓我知道呢？”“后來就通過考察，把我調到了文化站搞站長（1991年）。”

三、奮斗中回饋——從傷殘知青到地方精英

（一）特級文化站的評選

任文化站站長后，陳小林對當地的貢獻便逐漸顯現出來。主要體現在為評選特級文化站所做的努力上。

1.組織文藝社團

“例如說我寫作嘛，就結交了不少的朋友，有些是搞書法的，有些是搞美術的，有些是搞音樂的，有些是搞文學藝術的，還有搞新聞的。由于結識了不少的朋友，不僅是在縣一級，在州一級，甚至到省一級，都有朋友。這樣呢就給他們創造一些機會，書畫家現場潑墨，讓他們體驗藝術怎么邁進，或者說是怎么升華。后來呢就組織了三協會一社團。書法協會、象棋協會、民間藝人協會和桃園文學社團。”各類文藝社團的創辦為喜愛藝術的人提供了施展才華、提高技藝的平臺，也活躍了H鎮的文藝活動氛圍。

2.組建文藝工作隊及文化下鄉

“我在16個鄉里招，大概招了15個熱血男女青年，組織了文藝工作隊。當年也沒有多少錢，每個鄉鎮一年大概撥三百塊錢吧。這樣就組織了，搞得挺紅火的。”“我們第一次把演出遍及了全鄉每一個村，也就是山山水水。而且坐著拖拉機去演出。哎呀我的天吶，現在想起來，那種精神是現在人沒有的。有時候夜很深了，老百姓還在等待，而且那些擴音器又不是特好，以前都是那個高音喇叭，有時候那個喇叭一下子聲音放大了以后里面那個片兒又給震壞了，立馬又得換。但是呢，看的人啊，人山人海。群眾對文化的那種渴求啊……”

陳小林的這種“文化下鄉”的期盼與群眾的“渴求本文化”的愿望非常和諧地契合在一起，不僅讓一批喜愛文藝的當地青年通過對當地文化的展示滿足了群眾對本文化的訴求，豐富了群眾的日常生活，也將當地本土文化用更“接地氣”的方式深深刻在群眾腦海里。在這一刻一接的過程中，人們對當地特色文化的認可、保護及宣傳的意識增強，逐漸走向文化自信、“文化自覺”、文化自強。

（二）用大文化的觀念引領H鎮的發展

“我覺得我一生真正有收獲還是近幾年，真正使H鎮這個五萬六千多人、五萬八千多人的地方有了一個形象的定位。”“在2008年的時候，我就寫了一個《用大文化的觀念引領全縣文化發展的建議》，后來在縣里的《政策研究》中以大篇幅發了出來。”“大文化的觀念”具體講就是在挖掘H鎮本土特色的基礎上通過宣傳的力量將這種獨特之處推廣出去，以給H鎮創造更多發展機會。

1.定位、宣傳與修路

“大概是2008年跟外商一起搞旅游，這個旅游景點的導游詞是我寫的。我就通過給別人寫導游詞跟那些旅游的專家教授們打交道，極力地推薦H鎮，極力地讓世人知道這個地方。”定位和宣傳是準備，修路才是起步。

“如果我們不倡導旅游，縣城到H鎮，就不會有2.2億多的資金注入到這里來，修建恩施州第一條綠色通道。搞旅游了之后就修了一條水泥路。”

2.特色葡萄產業的發展

“這是第一，路的改變，二呢就是老百姓的產業。過去我們這里有一個葡萄，很有名氣，它最大的特點就是，有一箱葡萄放到車里，這一車都會聞到那種香味。那種香味真的是別處沒有的。”盡管有優越的種植葡萄的自然條件，但最初葡萄的產量并不太多，主要原因就是葡萄沒有得到宣傳，需求量不大。

“2002年，我有個朋友在縣電視臺，我就跟他說來我們做一個專題片。就做了一種葡萄人家的專題片。在恩施電視臺一播，效果特好。后來這個葡萄就漸漸地發展起來了。后來駐村工作隊就搞項目驅動，由幾百畝到上千畝，到現在的三千多畝葡萄。我記得在2011年的時候，大約不到兩個月，就賣了三十萬箱。葡萄呢就賣上了5塊，到最后的時候賣到了五六塊甚至十塊錢一斤的價格。可見這個宣傳的力度啊。”宣傳之下的H鎮葡萄得到了發展，當地新創建了很多葡萄園，解決了很多農民的就業問題，提高了老百姓的收入。

“大文化的觀念”推動了H鎮經濟的發展。如今H鎮的旅游事業十分繁榮。每年天氣較為炎熱的時候都會吸引大量游客旅游與避暑。①當地很多居民都從事著與旅游相關的行業，如經營小型旅館、餐廳、山莊等。這給當地人帶來了更多的經濟收入。以文化帶發展，在發展中保護文化成為H鎮人們置信不移的觀念。陳小林對H鎮的反饋與貢獻也得到展示。

四、結論與討論

本文在總結以往研究中知青對下鄉地貢獻的兩種主要類型的基礎上，以農民與知青雙方視角的田野訪談資料為依托提出了知青對下鄉地貢獻的第三種類型，即知青留在當地，在實現自身價值的同時也為當地做出了貢獻。然而，關于知青對下鄉地貢獻的研究遠遠不應止于這些。從必要性上來講，加強對知青與下鄉地互動、知青對下鄉地貢獻的歷史資料的搜集與整理不僅是深入認清歷史的基礎，更是理性看待知青運動，弘揚奉獻精神的必要舉措。具體方法上，在大量搜集整理知青對下鄉地貢獻的資料的基礎上應注重對知青對下鄉地貢獻的類型研究，包括貢獻方式的不同類型、貢獻內容的不同類別等。此外，還應注重從農民的視角獲得相關的資料，這既是對已獲得資料的有機式的補充，更是對知青運動的整體形象，整體內涵的豐富。

簡言之，在深究知青運動的各類宏大結論之余，應更注重對知青下鄉時期及回城后的具體生活的研究，更注重對知青運動所能賦予一代又一代人的精神的研究。這不僅是突破瓶頸的有效途徑，更是尊重歷史，尊重未來的真切表現。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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