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面派”紫蘇

紫蘇不富貴，不驕奢，也不奪人耳目，卻自有一種坦誠的、高雅的甚至是頑強抗爭的生命特質。閱讀下面這篇文章，你從中又體會到了生命的哪種特質呢？

紫蘇色紫，山鄉物種中，目之所及唯豬頭花、茄子、葡萄、紫荊，寥寥幾種顏色與之一致。紫蘇在路邊山腳、溪頭河畔處快活地生長著，即便混在野草中、窩在叢林底或壓在石縫里也能葳蕤茂盛，恣肆汪洋。就像漫山遍野瘋跑的野丫頭，雖也天生麗質，清秀可人，但終究放浪形骸、無拘無束，為世俗所不待見。

紫蘇的香氣也甚為怪異。以香味見長的植物中，似蔥蒜，卻沒有蔥蒜芬芳隨和;似香椿，卻沒有香椿熱烈持久;似生姜，卻沒有生姜濃烈辛辣。一盤伴有紫蘇蒸制的葷腥上桌，那裊裊清香說不清也道不明，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無以表述，但它實實在在地魅惑著我們的鼻息，似聊齋里的狐仙一樣若隱若現，虛無飄忽，卻讓人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印象中，紫蘇一直是餐桌上的配角，或者說，它不能獨立做菜。因此，從一定意義上說，紫蘇不屬于菜蔬——把她當茴香、八角、桂皮之類單純的調味品的話，她以大量鮮葉入菜，又太過牽強。植物類的“素葷”中，也鮮有紫蘇這般永遠做配角的。香椿可以炒雞蛋，異香撲鼻，腌過也是一道風味小菜;芫荽涮火鍋大把大把下鍋，人人爭而搶之;即便如常做“香頭”跑龍套的韭菜，好歹也有葉片、韭薹可炒作一盤菜的;又不似姜、蒜，燒魚燒肉非它去葷腥不可，紫蘇在家常菜譜中似乎可有可無。

縱然紫蘇不比油鹽，頂多算味精吧，少一味無妨，添一味更香，但紫蘇就是石膏鹵，往豆腐漿中一點，柔韌滑爽的豆腐漿才可以慢慢凝聚;又或是“紅袖添香伴讀書”才能讀出閑情逸趣，才能讀出別樣情懷，有些美味佳肴還非它點鹵、添香不可。

在我的家鄉流口山區，讓紫蘇聞名遐邇的經典名菜是臘肉蒸塘魚：十多年的老塘魚切塊混搭隔年的臘肉，就這么一層紫蘇葉一層魚，肉碼在臉盆里擱鍋里蒸熟，陣陣清香隨風飄溢，撩撥得左鄰右舍半村人都垂涎欲滴了。揭開鍋蓋，撲面而來的紫蘇香能把你熏醉了，倒退著連打幾個噴嚏。那蒸透了的魚肉細膩如滑，魚湯鮮美如酪，魚刺酥軟的粘在墻上掉不下來。據說如果是養了十年以上的紅鯉魚，蒸透了，只剩下一副魚皮和魚骨，魚肉全化作肉湯了，如凝似膠，真真正正的大補膏啊。倘換做時鮮的小河魚，在紫蘇的氤氳香氣中，連肉帶骨嚼碎了也可以囫圇而下，那又是另一番風味。

唯入藥，紫蘇的根、葉、花、果（籽）都可獨當一面，在藥罐中自成一家，大顯神威。宋朝章甫《紫蘇》詩曰：“……紫蘇品之中，功具神農述。為湯益廣庭，調度宜同橘。結子最甘香，要待秋霜實。作腐罌粟然，加點須姜蜜。由茲頗知殊，每就畦丁乞。飄流無定居，借屋少容膝。何當廣種藝，歲晚愈吾疾?！痹谧髡哐壑?，紫蘇儼然是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

想起生活中也不乏紫蘇這樣的人：一輩子甘當配角，默默無聞，卻于患難中見真情，困厄中顯本色，讓人為之一振，刮目相看。隨著歲月的流逝和交往的深入，他卻讓你高山仰止……

（選自《知識窗》2014年第12期）

賞析

紫蘇生命力強，香氣怪異，卻因其“放浪形骸、無拘無束，為世俗所不待見”，注定是“餐桌上的配角”。但“有些美味佳肴還非它點鹵、添香不可”，而且“在藥罐中自成一家”。其實，生活中不正有許多像紫蘇一樣才華橫溢卻特立獨行，因而難容于世的人嗎？

文章充分地運用比喻、擬人、對比手法，形象地表現出了紫蘇的特點，結尾由物及人，升華了主題。

思考

1.請根據選文概括紫蘇的特征。

2.品析文中的畫線句子。

3.本文與《紫藤蘿瀑布》在寫作技法上有何異同點？

【劉為民/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