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前,中國十大首富中有五個都在投資拍電影,因為中國電影市場異常火爆。今年前三季度全國票房收入219億,已經超過去年全年的電影總票房,估計今年底會突破300億。近3000家影院、2萬2千塊屏幕遍布全國,數量還在不斷增長。按照這樣的趨勢,五年之后,中國一年一千億票房并非不可能。
這些數字相對于電信、地產等行業的收入只是一個零頭,在香港李嘉誠、李兆基這些最有錢的大企業老板都沒興趣做電影。但拍電影對一些投資企業來說是踏腳石,占據影視文化領域更受人關注,名字和電影明星聯系在一起,影響力名氣都大了,開拓其他的也很容易。有些或出于開拓上下游產業考慮,比如萬達將拍電影、影城、房地產、娛樂基地、影視基地一系列的產業整合,形成協同效應。
但整個市場80%的電影在賠錢。即使賠錢,大量資金依然源源不斷地進來,因為覺得拍電影很容易。對于電影界來說,資金不缺的情況下,人才至關重要。電影是人才導向型行業,必須要找對班底,但不是有錢就能找到對的人。幾年前,一家大型地產商說想拿十個億,把陳凱歌、馮小剛、姜文全部請來拍電影,才發現原來不是有錢就可以達成。
電影圈的人才就像一個金字塔,最有本事、最有賺錢能力的人在塔頂,他們很難請動。誰都愿意給馮小剛錢,但馮小剛一直跟華誼合作;排隊給姜文多少億的人也很多,他肯定會選擇最熟悉的、懂電影的人合作,這里面也有很多人情的因素。
如何把塔尖這個小三角的人請動,是每一家電影公司都在追逐的事情。要找一般的人當然容易,越往塔下人越多,水平也參差不齊。 所以二八理論放到電影市場也一樣適用,80%的人拍電影都在賠錢,10%持平,僅剩下有限的10%賺錢。
熱錢涌入的影響有好有壞。一方面,在這個行業的人直接拿到好處,以前拍一部片2000萬不算少,現在投資沒有一兩個億都不算大片;另一方面,太多人拿錢進來,都在追逐金字塔尖的人,就會把這些人的價錢抬高,尤其是一些有市場價值的明星。
過去,一部片子可以把劉德華、梁朝偉、劉青云這些優秀演員都集中在一起,現在這些人每個人要幾千萬,在預算有限的情況下,通常就只能請一兩個頂尖的,這就是太多熱錢帶來的后遺癥。十多年前,張藝謀拍《紅高粱》才花了60萬,而今天60萬甚至請不到一個像樣的造型師。
很多投資方都愿意出幾千萬請一個有號召力的明星,但哪怕多拿十萬給編劇也覺得沒必要,實際上沒有好的劇本演員如何火?我們看成熟的美國市場對劇本的重視:通常一個劇本幾百萬美金,很多編劇可以一年只寫一兩個劇本。中國目前還處在比較粗放的階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自己是編劇出身,14歲開始就給香港報紙投稿,那時你不需要認識誰,只要文章漂亮,就有人用你。我初中就開始寫小笑話,為了報紙能登我的稿,我什么都寫,樂評、影評。這么多年已經成了習慣,跟別的電影人不一樣,我每一天都在寫稿,我在香港的報紙有兩個專欄,電影界在發生什么事情,每一天都在記錄。
我是1991年第一批到內地拍戲的香港電影人,那時候內地只有1000多塊電影屏幕。當時給姜文當《陽光燦爛的日子》監制,1993年開拍,1994年參加威尼斯,1995年在內地發行。2001年我監制的一部電影《我的兄弟姐妹》是當年的票房亞軍,第二年中國電影市場正式起步。作為一個香港人來說,我是跟內地新導演新班底合作最多的一個人,如姜文、徐靜蕾、田萌、俞鐘,很多新導演的第一部片都是我當監制。
去年,我跟葉偉民導演在和潤影視設立內地辦公室,我們合作的《京城81號》以4.68億人民幣創造了國產驚悚片最高票房紀錄,打破了國產驚悚片小投資、低票房的傳統。現在,我們原班人馬在打造另一部驚悚片《魔都魅影》,該片由金誠財富旗下基金主投,投資規模也很大,創作上由我主導。可以說,我非常早就把重心放在了內地,內地電影市場在發生什么我很了解,韓國片、日本片、好萊塢片我也很熟悉,我認為自己是“知道分子”。
如今的中國電影市場像是戰國時代,山頭林立。有本事、有魅力的人號召一些創作團隊在他們身邊,像博納、華誼、光線、中影等;另外一些以前老制片廠,比如上海、深圳、湖南,峨眉山、長春等,現在都已改制,成為北方電影集團、南方電影集團等。另外,包括BAT(百度、阿里、騰訊)以及一些傳統行業的企業陸續進場,沒有能力的會逐漸淘汰出局,剩下靠譜的慢慢合眾連橫。這是一個逐漸的過程,類似BAT這樣的企業進入具體的電影制作時,他們原有的平臺會帶來很多優勢,但是即使是阿里推進電影業務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曾經和阿里合作了三個月,但決定還是暫時轉向傳統的合作伙伴。原因很簡單,合作下來我認為BAT等外來的企業現在對拍電影的流程還是不太熟,包括一些行業規矩。但是我相信,它現在這樣不代表明天依舊如此,經過一些沖擊,他們會慢慢發現,電影創作不是蓋房子、打地樁,用什么材料都可能精確計算出來,在很多細節觀念上他們需要改變。我當時因為等不及,還是按自己過去三十年的方法繼續往下推進,我想以后有機會我們依然會再合作。